信?是指那封密信吗? 姜翘下意识摸了摸身上,想要把密信找出来交给原主确认,然而原主却阻拦了她的动作,并摇了摇头。 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袭来,姜翘再次感受到来自周遭目光的挤压,忽然猜到,原主是在怕那个目光的主人。 那个人就是害死姜家人的幕后主使吗? 姜翘想要问出口,原主却又像是能读心一样,小心翼翼捂住了她的嘴巴。 不能说,不能看,因为不能让那个人知晓。 原主轻轻擦了一下自己手指上的血污,而后紧紧抿着唇,与姜翘对视,并在她手中写了一句“快解开信”。 下一瞬,原主就在姜翘的怀中消散。 除却视觉暂留的色彩能证明原主真的来过,再无其他。 姜翘心里一沉,紧了紧拳头,就像是把原主写的话牢牢握在手中。 深吸一口气,姜翘站起来,昂着头,用坚定的目光环顾四周,像是回以凝视。 幕后之人,你在寻找我,看着我,是吗? 我也会找到你。 姜翘在不知不觉中重新陷入昏睡,醒来时,已经是次日。 她足足睡了八个时辰,吓坏了身边众人。 宋如羡顺手扶着她坐起来,关切地问:“阿翘怎么了?是昨日累到了吗?” 姜翘摇了摇头:“也说不上。” 陈雪花给她倒了一杯水,道:“孟典膳郎特意批了假,说是此次国庆宴席收获颇丰,让功臣好好休息休息。” 这倒是不假,苍柘迎夏拼盘太过于震撼,除却赏赐姜翘,还给典膳局额外批了经费,允许典膳局的人找个合适的时间集体出游,作为奖励。 “挺好的,我倒是无所谓,出游还是要找个大家都不忙的时间好。”姜翘抿了一口水,嗓子舒服了些许。 漫长的梦并没有在醒来的一刻渐渐消失,她清楚地记得一切,同时在现实里也感同身受地觉得喉咙冒烟。 宋如羡点头:“是这样,孟典膳郎说田假快结束了,太子就要回东宫,少不了人伺候,便等授衣假时,太子殿下再进宫,咱们都闲,就可以出去玩了。” “嗯嗯,至于陛下赐给姜典食的东西,我们暂时帮忙收好了,现在要看看吗?”陈雪花说。 姜翘放下水杯,慢吞吞地起来洗漱,而后才去看了赏赐。 很显然,苍柘迎夏拼盘太给皇帝长脸,他总算没抠抠搜搜地给一匣屁用没有的皇金皇银了。 这一次是五匹锦缎和一副宝石头面,瞧着就精致华贵,反正不是姜翘舍得日常穿戴的。 她决定之后用这锦缎给关系好的人分别做一套秋装,余下的自己也完全足够用了。 “太子殿下哪天回来?有人通知过吗?”姜翘把东西收好,扭头问道。 宋如羡道:“没说,但田假将要结束,也就这几天了。” 姜翘“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趁着这几天,她最好赶紧找个机会进宫,不管是见到皇后还是见到皇帝都行。 这封信,容不得她纠结了,现在是非交上去不可了。 如果因为任何迂回而误了事,那她真的会愧疚死。 宫宴上那个年迈的人让姜翘很有危机感,那道目光如影随形,甚至她可以确信,梦中的目光也来自他。 但她并不认识那个人是谁,更无法没凭没据地直接跟皇帝说那个臣子不对劲,想解决问题,还得是直接交上密信。 原主的出现,仿佛就是在提醒她,她可以信任皇帝,可以不用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一张纸,上面关系到的可能是边防问题,甚至是京中有叛徒的问题。 是以,姜翘立刻准备妥当,亲自跑了一趟宫城,递了牌子,求见陈幼端。 然而奇怪的是,她被拒绝了。 来人不是采萤,甚至不是陈幼端身边比较重要的宫人,而是一个陌生面孔。 “我们娘娘说了,太子殿下二十九便回东宫,姜典食不必辛苦跑来。”宫人说完,就扭头离去了。 姜翘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些失神地往回走。 忽而,她又觉得有目光在注视着自己。 和那个身居高位的老臣不同,这次看着自己的人在暗处,更像是被派来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姜翘定了定神,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可能被查出什么问题了。 陈幼端不见她,并且没有派采萤过来,是在提醒她注意些什么吗? 这次真叫姜翘猜准了。 晚上,澹台晏河结束政务后,儿子已经熟睡了。 陈幼端还在等他,熄了油灯后,把姜翘来过的事情告诉他。 “她果然来了。”澹台晏河呢喃一声。 他派去盯着冯正幡的人昨夜来报,说冯府在查姜翘,他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根源出在冯正幡身上。 一个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的厨娘,冯正幡查她,不是心里有鬼,还能是什么? 澹台晏河并没有时间纠结出现在胡泛身上的那些线索是怎么回事,他已经抓住了冯正幡的尾巴,就不会放过。 事情发生在宫宴后,兴许就是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冯正幡与姜翘之间发生了什么,两边都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这才导致冯正幡露出马脚,而姜翘愿意交信。 既然廉昇的内应是冯正幡,那优势在澹台晏河,他反而不急着要看那封信了。 相反,如果他和姜翘有联系,被冯正幡察觉,那么立刻就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一定要选个不着痕迹的时机,才能和姜翘联系。 想通一切的第一时间,澹台晏河就嘱咐过陈幼端,暂时不能让姜翘进宫,并暗示她有内情,她自己会想明白。 还好姜翘来了,看样子也懂了。 陈幼端扭身,只在腰上盖一截被子,道:“政事我不通,也不知道你做这些的缘由,但是保护好她,我还挺喜欢她的。” 澹台晏河拿了一把团扇给她扇风,“那肯定的。” 日升日落,冯正幡的人查了足足三天,才回来汇报。 “冯公,确认过了,那姜翘是太子殿下跟前的红人,她的庖厨技艺有多好,倒是难以得知,只是在东宫读书的各家小郎君、小娘子,皆十分喜爱这位姜典食。”宁不言恭敬地说。 宁不言本是江湖高手,前些年被招入冯府做事,这些年来,算是最清楚冯正幡做了些什么的人,几乎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情,都要经他的手。 冯正幡“哼”了一声,呷一口茶,示意他继续说。 “我怕触怒太子,引起皇帝怀疑,因此并未放开手脚,只查到她名为姜翘,出生时曾用名姜鹊因,两岁才改了如今的名字。她原籍是临道盛阳州人,但似乎不在这里出生,从小就没有在故乡生活,口音上也没有明显特征,暂不能确定曾居何处,两年多以前进入尚食局,但不知是何时来京。”宁不言说。 毕竟每日进京人口庞杂,即便是从姜翘进入尚食局那天开始往前查,也要很久才能找出她真正的入京日期。 “继续查,我要知道确切的进京时间。”冯正幡用食指关节敲了敲桌面。 他觉得姜翘的故乡有几分耳熟,但他去过的地方有许多,记忆混杂也说不准,因此并没有意识到什么。 但是“两年多以前”这个时间点,有点微妙。 那一年他做过太多事,他也分辨不出姜翘会不会是什么人的后代,但如果查到她的入京时间,就能从过所记录上查到她的来处。 知道来处,就都好办了。 冯正幡的眼睛闭了闭,眉心不经意间蹙紧。 那一瞬的眼神交汇,让他心底不踏实,仿佛不把她查清,就是在给自己挖坑,留下后患。 即便知道这时候查姜翘不是个好主意,即便知道惊动太子就等于惊动皇帝,但冯正幡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太怕了,怕折在黎明前,怕自己死前不能让自己的儿孙有个好着落。 “你的脚伤怎么样了?”冯正幡睁眼。 宁不言拱手:“多谢冯公关心,右脚发力仍不及从前,只是做些翻墙的小活计并不妨事。” 冯正幡点了点头:“若是药用完了,再来我这拿。” 宁不言不是无条件任听冯正幡差遣的,他志不在入仕,也不图富贵,只因曾经脚伤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落下了毛病,才被冯正幡用好大夫好药给留住。 “冯公的身体如何?近日倒是不大咳了,许是有好转?”宁不言问道。 冯正幡站起身来,负手走向屋外:“不下雨便不咳,今年旱,我便看着好些,实则病已深埋,时刻待发,哪里还会好呢?” 院子里茂盛的树木随着微风摇曳,再美的假山与流水,都在炎热的日头下变得扭曲,看起来宛如鲜花枯萎,又宛如野火蜿蜒。 冯正幡看着被刺目阳光照亮的景致,又把目光落在无人在意的阴影里。 当所有人都歌颂阳光普照万物时,人们只知道万物得到光亮,又有谁知晓万物之下的阴影会因此更加浓重呢? 这个夏日的确少雨,一直到田假最后一天,才又痛快地下了一场。 这次没有打雷,雨也不是下个一两刻钟就结束,而是绵绵下了一小天,直到傍晚才放晴。 姜翘在舍馆里看到了西边的火烧云,不禁回忆起小学时代学过的那篇《火烧云》。 真美啊,绚烂的云朵将整片天空铺满,悠然飘起来,好似火焰在流动,让人挪不开眼。 “太子殿下回东宫了,”陈雪花盘腿坐在屋檐下,也仰脖看着天空,“一会儿要进东宫吗?” 姜翘点头:“明□□食我们当值呢,等等如羡,她回来咱们就走。” 正说着,宋如羡就回来了,她提着一袋子瓜子,气喘吁吁道:“再不和你们打赌抽签,我是运气背的。” 姜翘赶紧给她擦擦汗:“快快快,赶紧歇歇,辛苦如羡了!” 先前她们想吃瓜子,但新瓜子还没下,陈瓜子都存在干燥的粮仓了,比常用的低温冷库可远多了,于是谁也不乐意去拿。 陈雪花想了个主意,用杂草做了两短一长的签,谁拿到长的草,谁便去粮仓取瓜子,最后小倒霉蛋宋如羡出征了。 “这次多炒点儿,明天下值就回来炒,”姜翘给宋如羡捏捏肩,“如羡想吃什么口味,我就炒什么口味的。” 宋如羡立马忘了方才的辛苦,果断点头:“要吃五香味!” 等三人进了东宫时,时间已经不早了,并没有遇到来吃暮食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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