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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废物，这都不说清楚，害我不浅！”那东西索性恢复原型。 原来是只纸扎人。 棠谙心下一惊，“你是谁家的纸人？怎么还会说话？” 纸人表情自豪，“全天下除了时家，还有谁能扎出像我一样的纸人？” 棠谙再次被纸人活灵活现的表情惊到。 “你只是纸人，而不是鬼魂？”她皱着眉问。 纸人：“你在说什么屁话？我还没死呢，怎么可能变成鬼？” “你似乎活得不太清醒。”棠谙直言。 没等纸人生气，她又问：“裴千烛在哪？” 纸人：“他死了。” “我有验人生死的法子，若测出你在骗人，我就一把火将你给烧了。”棠谙威胁。 她见纸人面露不屑，补充道：“凡火奈何不了你，天火总可以吧。” 棠谙催动法诀，指尖灵焰砰然升起。 纸人这才害怕起来，它连连改口：“没死，还没死呢。” “但与死了没什么区别。”它声音微弱。 棠谙想起不省人事的裴千烛，“你这是废话。” 纸人一听便知棠谙会错了意，“我是说，他的身体若还在温泉里泡着，就离去阎王那报到不远了。”
第55章 “什么？他何时跑到温泉里去的？”棠谙立即拉着纸人飞奔起来。 纸人的语气还有点小骄傲, “对于时家来说，转移一个人算什么难事？” “你们真是不择手段地，想将他弄死啊......” 原来棠谙搞错了一件事, 前方根本不是能让裴千烛复生的岩浆。 她站在泉水边缘, 升腾热气蒸得她脸颊滚烫。 棠谙本以为所谓温泉, 就只是一个小汤池罢了。于是在见到眼前深不见底的湖泊时, 她整个人僵住。 裴千烛就在里面......怎么办，她“捞尸”的勇气, 突然间就消失了呢。 “我可以走了吗？”纸人站在远处瑟瑟发抖，它怕极了这里的水蒸气。 “再等等，坏了我给你修。”棠谙还没想出应对方法。 “好吧。” 棠谙拔下一根头发，扔到水里。不过数息功夫, 发丝已变得枯萎。 温泉水会加快生命衰老的速度。 棠谙：“你说我跳下去，再将他捞出来，生还的概率能有多少？” 纸人：“零。” “算了算了, 回去吧。现在就算将他捞起来, 也变成一个老头子，垂垂老矣了吧。”棠谙无情转身。 纸人觉得这不是问题, “拉到岩浆里泡一泡就变年轻了。” 棠谙的脚步被迫停下。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转身，“大不了老头子和老婆婆一起去滚岩浆！” 纸人：“可你在这水里, 根本浮不起来。” “为什么？”棠谙将伸出的脚收回。 纸人：“你太重了。” 棠谙阴沉着脸道：“你也想死吗？” 纸人很冷静, “鹅毛都浮不起来, 你几斤几两？” “......我们回去吧。”棠谙双手作揖, 对着湖面拜了拜。 裴千烛, 不是不救你, 是实在没办法，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棠谙走到纸人面前, 见它一动不动，奇怪道：“走啊？” 纸人沉默地往后退，尽可能远离棠谙。 棠谙满脸问号，她听见纸人对自己说：“走好。” 她终于察觉不对，往身后看去...... 数道水流从湖底涌出来，像长鞭一样袭向她。棠谙避之不及，被捆住手脚。 “唔！”棠谙气得想骂人，但她的嘴，被有先见之明的水流捂住。 水面很快恢复平静，只有瑟瑟发抖的纸人，见证了温泉“吃人”的一幕。 哗啦—— 棠谙屏住呼吸，精神时刻紧绷。 她被水流拽着，不断下坠。眼前是无边黑暗，只有胸中窒息感在提醒她，自己还活着。 棠谙在绝望中，听见有人对自己说： “别害怕，我们只是，想见见你......” 她忽然感觉好温暖，像是正被谁拥抱着一般。 “你的这具身躯太过弱小，不足以......” 接下来的话，棠谙没能听清，因为意识在离她远去。 “糟糕，她现在还不能在水中呼吸！” 棠谙猛地惊醒，她好像在水下，呼吸到了空气，仿佛长出了鳃。 “这本是属于你的东西，我们只是将它，还给你。” 棠谙不明所以，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动起来。 有人令她盘腿坐下，操纵着她的双手，掐出一个又一个，棠谙根本看不懂的复杂手诀。 “快学。”这道声音温柔地催促她。 根根白线从棠谙指缝间穿出，这是体内灵气具象化的表现。 棠谙仅用了数个时辰，就达到其他修士毕生也无法达到的境界。 她摊开掌心，一条灵鱼从中游出。外形还是像纸扎鱼，但却是用灵力织成。 棠谙总觉得这样的动作，她做过数千年、数万年...... “你该走了。” “再见。” “下次见又是何时呢？” “......” 无数道声音在向棠谙告别。 这样的告别场面，棠谙似曾相识。那是在江水边，也有许多影子正挥着手。 “请让我们送你最后一程。” 棠谙被温柔的水花托起，跃出湖面。裴千烛躺在她脚边。 “抱歉，他魂魄不全被我们当作亡魂收走。我已将魂魄还给了他。” 棠谙终于将提起的那颗心放下。 泉水化作一条巨龙，棠谙站在巨龙的脊背上，俯视苍茫雪山。 她与飞鸟擦身而过，又沐浴在落日的余晖中。 巨龙将她送至一座不起眼的雪山前，沉默地离开。 “何人来闯护山大阵？” 声若洪钟，在山川间回响。 “在下棠谙，为归墟令而来。”棠谙对着山峰遥遥一拜。 “原来是你。” 雪山之巅出现了一个人，虽然离得极远，但她那身黑衣格外显眼。 “前辈有何指教？”棠谙不明白，为何时家人千方百计地把她引来。 “若你一人进山，便可安稳无虞。”黑衣人突然拔剑，“若你执意要带他，就得先过我这关。” 棠谙也不明白，为何他们这样抵触裴千烛。 “可这里并没有其它庇身之处。”棠谙平静道。 黑衣人心冷似铁，“饿死、冻死、被雪狼叼走。这都是他的归处。” 棠谙：“......抱歉，我做不到。” 黑衣人微微叹息，似乎早就知道棠谙会这样选择。 “启阵。” 刹那间，风云翻涌，四周变得昏蒙蒙一片。 大雪将一切标志物掩埋，足迹、星辰、雪山尽数消失。 若是旁人，早迷了路。 但棠谙不慌不忙，她拖着裴千烛，仿佛在雪中漫步。 “是这个方向吗？”棠谙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咕咕——” 有个白色的鸽子头，从她怀里探出。 有人形容，鸽子的脑袋里仿佛天生装有磁石，是辨明方向的好手。 棠谙用灵力扎出的纸鸽，也继承了这个能力。 但好景不长，这取巧的方法很快就被发现。 “你的修为精进不少，与泷带回的消息相差甚远啊......” “变阵！” 风雪终于停歇，弯月从云层后探出。 棠谙身边出现了一座座小山般的黑影。 “吼——” 本就松散的雪地，被此起彼伏的嚎叫声，震得猛然塌陷。 棠谙躲闪不及，落进深不见底的雪坑里。 冰凉的雪块不断砸在她头上，她抓着凸起冰壁的手指，已快要被冻麻。 裴千烛也不知所踪，似乎随着暴雪一起，滚入了万丈深渊。 积雪掩埋至棠谙胸部，将她胸腔中的空气压榨尽。 她无法呼吸，下半身冻得失去知觉，离被活埋不远。 “棠谙！抓住我！” 棠谙听见头顶传来呼喊声，她看着裴千烛焦急的脸，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吼——” 那群野兽突然袭来，利爪狠狠刺向裴千烛的背。 数个血洞出现在他背上，温热血液在冰层上蜿蜒流淌。但裴千烛拉着棠谙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棠谙陷得太深，裴千烛趴在雪坑旁，四周光滑无处着力。 只能靠着棠谙自己，将他当作绳索，一点一点爬上来。 棠谙看他受伤，急得双目泛红，“你先不要管我，快去杀了它们！” “不行，你会死。”裴千烛果决道。 他沉默地趴在那里，将剑鞘递出。 野兽们好像将裴千烛当作撕咬玩具，它们迈着轻快步伐，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伤痕，深可见骨。 棠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可是你也会死......” 棠谙抓紧剑鞘，用尽全力往上爬，但还是太慢。 她看见有只狡猾的野兽，想将它的爪牙，偷偷刺进裴千烛毫无防备的心脏。 愤怒冲乱了棠谙的理智，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咆哮着： “给我滚开——” 束发的竹枝簪早已落入深渊，乌黑发丝纠缠着在空中狂舞。 灵力□□起来，从棠谙体内涌泻出，将那只偷袭的凶兽撞飞。 裴千烛大惊失色，“快将灵力控制住，这样你会经脉寸断！” 但棠谙已经听不见裴千烛在说什么了。唯有“杀敌”二字，在脑中回荡。 她想要千军万马，长枪利剑，刺穿这群野兽的咽喉！ 裴千烛看见了令他毕生难忘的场景。 灵力化作银丝，细细密密地编织出骨架，编织出柔软的纸。 白茫茫一片的雪原上，无数具同样苍白的纸扎人拔地而起。 它们身形灵活，不像是死物，倒像是千年前的战无不胜的王师，借着纸扎人身体还魂。 猛兽无声地倒纸人枪下，它们庞大的躯体，在死后变成残破的竹架。几缕碎纸，挂在其上。 原来它们并不是真正的野兽，而是纸扎兽。 棠谙的力气随着灵力一起耗尽。她再也抓不住剑鞘，掉进深渊...... “棠谙！”裴千烛拼命伸手，也没能抓住棠谙。 他跟着跳了下去，没有丝毫犹豫。 穿过一层薄冰的阻隔，他们落入水潭中。好在没有摔得粉身碎骨。 潭水幽深，暗得看不清任何事物。裴千烛摸索许久，终于摸到棠谙的一缕发丝。 他顺着头发丝往下游，终于在湖底找到了人。 裴千烛才碰到棠谙，就被她手脚并用地死死缠上。 裴千烛无奈，只好轻拍棠谙面颊，示意她放松些，否则自己无法游上去。 但指尖传来的触感告诉他，这人根本不是棠谙……
第56章 妇人启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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