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谙没有说话,只是动作变得极其轻柔。 裴千烛又沉声道:“而且,他们当时那样说你,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棠谙心中升起一股燥热,脸颊也微微发烫。她觉得这屋里的火,未免燃得太旺了。 为裴千烛包伤的工作量有些大,棠谙一眼看去,有种他被扎成筛子的错觉。 原本光滑肌肤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坑洞,不断有血从中渗出,拿纱布压着也止不住。 棠谙正为难,门帘突然被人掀开,闯进来一个把自己裹成蛹的人。 那人掀开帽子,是时渺。 “呀!” 她又将帽子带好,给眼睛上了把锁。 “我来报信。今晚族里为迎接你,办了个晚宴。”她迅速道,接着交代时间地点后,转身离去。 时渺的手搭在门帘上时,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说:“时家的药再好,也比不上你的灵力。” “是不会吗?”时渺性质颇高,“我教你!” “不劳您费心。”裴千烛想捂紧她的嘴。 一听是裴千烛说话,时渺更要教了,“很简单,你只需把你的额头,贴上他的额头,然后......” 时渺卡在裴千烛耐心的临界点说完,她灵巧躲开递至耳旁的剑,冲进雪地里,瞬间不见了踪影。 棠谙原本没理会这场闹剧,她专心为裴千烛止血。 但伤口太深,血不要钱地往外流。 棠谙“啧”了一声,撤开最后一块被血浸透的布。 “试试吧。” 她的语气很平静。 裴千烛垂头看着棠谙,满脸疑惑。 他正想问试什么,就见棠谙的脸贴了过来。 裴千烛下意识地躲开,却被棠谙死死按住后脑勺。 他终于不再挣扎,因为灵气顺着相贴的地方,缓缓渡过来。 经脉变得充盈,像渴了许久的嫩芽,骤然被浇上大股清凉的水。 血渐渐止住,甚至有结痂的迹象。 但随之而来的,是那股熟悉的敏感...... 棠谙渐渐支撑不住,她需要攀住裴千烛的后颈,才能保持额头相贴的姿势。 她觉得很难受,但说不清楚什么感觉,只知道比被刀子捅还难受。灵力疗伤都会这样吗? 她见裴千烛许久都没动静,忍不住问:“你觉得好些没?” 棠谙全然忘记,她与裴千烛贴近的脸,热气扑在他脸上。 裴千烛觉得脑子里,那根叫“理智”的弦,断了。 他不由得伸出手,环上棠谙的腰。那腰又软又细,令他无意识地摩挲。 “疼......” 也不知是哪个动作弄疼了棠谙,痛呼声将裴千烛的理智唤醒。 他急忙推开棠谙,由于动作幅度太大,又带起一阵颤栗。 清醒过来的棠谙,好似忘了方才发生过什么。 她皱着眉问:“怎么了?伤还没好呀?” 裴千烛不知道如何解释,他的手还搭在棠谙腰上,忘了放下。 这时,门外有人进来。 时泷面无表情:“棠谙,去吃饭了......” 门帘在空中无助地晃荡,屋外雪山若隐若现。 时泷拔剑冲过来,怒喝:“你找死!”
第62章 棠谙说得口干舌燥, 才劝那两人放下剑,避免了一场流血事故。 这时,又有脚步声在屋外响起, 棠谙急忙把衣服甩到裴千烛身上, 嘱他快点穿上。 门帘后探出一个圆圆的脑袋, 瓷娃娃模样的阿黛好奇地问: “泷姐姐, 你们怎么还没好呀?菜都上齐啦!” 棠谙松下口气,还好方才的混乱场面, 没让小孩子看见。 阿黛力气太小,举不起厚重门帘。 她只能顺着缝隙挤进来,头发挤得乱糟糟,贴在粉里透红的面颊上。 她探头探脑, “咦?好多血呀!” 棠谙急忙过来,将她的眼睛捂住,“别怕别怕, 这都是红染料。” “才不是染料, 棠姐姐就会骗小孩子!”阿黛撅着嘴,不太高兴。 “你们刚刚是不是在打架?” 棠谙:“......” “阿黛最喜欢看人打架啦!再打起来, 打起来!”阿黛举着小拳头,像是在摇旗助威。 棠谙不由分说地把她抱起来, 朝外面走去, “小孩子不许看。”她态度强硬。 热烘烘的屋子里, 有几名擅歌舞的时家人在即兴表演。 交谈声充斥其间, 氛围松弛而温馨。 棠谙一进门, 就看见时洙迎了过来。 她还是一身素袍, 但她偏能将素袍穿出雅士风度。 时洙引棠谙坐下,转身又与跟着进来的裴千烛对上眼。 “......” 饶是时洙有颗七窍玲珑心, 此时也不免愣了愣。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差人加座,座位离棠谙很远。 既然是宴会,那就少不了酒。 “这酒名为琼酥,是由山巅雪水酿成,入口清甜淡雅。” 时子苓很热情,棠谙刚坐下,他便举着一壶酒凑过来。 他接着说:“这壶酒陈了五十年,若非贵客来访,我们绝不会拿出来。” 时子苓话都说到这份上,棠谙也不好驳时家人面子。 她二话没说,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入口果然回甘,只是...... 棠谙坐了半晌,忽觉宴会中的人,突然变多了。 时子苓一直在观察棠谙,这会儿见她脸颊通红,目光迷离,便知时机已到。 他暗地里朝时洙递了个眼神。 “族长——” 屋外呼啸的狂风,顺着那道急匆匆奔跑的身影,蔓延至屋内每一处角落。 屋内欢声笑语,瞬间冻结。 时洙拧眉,沉声问:“何事如此慌张?” 那人递上一颗留影珠,头几乎要垂到地面。 “来闯阵的修士越来越多,他们不知从哪里得到件法宝,专门克制我们的阵法。” 他语气惊慌:“阵法即将无效,届时所有修士,都会被雪山杀死。而雪山也会因此变成......” 他没敢再说下去。 时洙捏碎留影珠,空中投射出不久前的景象。 果然,修士数量极其庞大。 有一名修士,被众星拱月般地拥在中央。 他手中拿着盏莲花灯,灯焰缓缓燃烧,竟让原本张牙舞爪的野兽,变回原本纸扎的模样。 报信人说得没错,有零星几名修士,趁乱溜进雪山。但很快被雪山吞噬,尸骨无存。 时洙看见这盏莲花灯,更加确定了背后一定有人,在操控这一切。 “棠姑娘,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时洙面色沉痛。 棠谙被突然问到,还有些发懵。被酒熏染的脑袋,始终慢了半拍。 好在,裴千烛滴酒未沾。 他坐在角落,冷不丁开口:“雪山归时家所管,这是你们的家事,与棠谙有什么关系?” 棠谙有些惊讶,裴千烛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他不是一向以天下为已任吗? 计谋被裴千烛毫不留情地揭穿,时洙面色微微凝固。 不过她很快调整过来,满怀歉意地对棠谙行礼,“此事是我无能,但时家实在无计可施,只能请姑娘相助。” 那架势,只差朝着棠谙三叩九拜。棠谙没法躲开,只能受了她的礼。 时泷正色道:“这世上能救雪山的,只有姑娘一人。” 棠谙问:“这是何意?” 时泷:“只有你能够指引亡魂,使怨气消弭。” 棠谙长叹一口气,她没想到自己这手纸扎技艺,在前世受万人嫌,今生反而成了香饽饽。 棠谙险些就要同意时泷的请求,但裴千烛忽然插嘴:“请问时家族长,您能够保证,棠谙不会受到一点伤害吗?” 这话客气得很,却问得时洙哑然无声。 她只能老实回答:“抱歉,我无法保证。但我想,秋水能在最大程度上,减少对棠姑娘的伤害。” 裴千烛:“秋水是何物?” 时洙不想对裴千烛多费口舌,她转头对棠谙道: “若实在不放心,我们可以试着,先净化一座雪山。” 其他时家人皆停箸不语,棠谙能从他们眼神众,看出难以掩饰的焦急。 看来情况的确不妙...... 棠谙觉得头有些痛,接着眼前一黑,意识逐渐远离。 她听见有人埋怨时子苓,“让你灌一点酒,好商量事。结果你直接将她灌晕。” 时子苓反驳:“我哪知道她酒量这样浅!” 棠谙醒来时,只觉得屋子里热闹得紧,火烧得很热,人吵得很闹。 “快别打了,她醒了!” 争吵声、打架声与娃娃哭闹声终于停下。棠谙的大脑,与屋中场面一样混乱。 时渺与时子苓两个双胞胎兄妹,不知为了什么吵得不可开交。 裴千烛正与时汐对峙,他们手上的剑锋,各自都沾了血。 时逸之双手分别抱着阿黛与阿离,两个娃娃哭成泪人,时逸之的脸色也不好看。 棠谙忽然发现一个问题,时泷去哪了? 好像宴席那会儿,就没看见她。 屋里只有时洙还算冷静,她仿佛知道棠谙心中所想,“你想问时泷在哪?” 棠谙点头。 时洙说:“时泷是守山人,她自然到山中去了。” 棠谙疑惑,“守山人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听见时泷的名字,阿黛又哭闹起来,她哽咽着: “如果雪山彻底失控,泷姐姐真的要第一个祭山,以平息雪山的怒火吗?” 这话说完,屋内忽然变得很安静。 半晌,时洙皱着眉说:“阿黛,怎么能在客人面前说这种事?” 棠谙忽觉山中寒风,吹到了她心里,吹得五脏六腑都快结成冰。 她声线微颤:“阿黛说的,是真的吗?” 时洙回以沉默。 棠谙连衣裳都顾不得披,她拨开人群,冲到雪地里。 积雪将小腿掩埋,分明来时,还没有这样厚的雪。 她看向山川绵延的地方,夜色如墨,却也掩饰不住山巅黑雾。 那雾像浓稠血浆,有数不清的黑影在其中翻滚,痛苦地哀嚎。 “那就是怨气。” 时洙不知何时跟出来,站在棠谙身边道。 棠谙问:“时泷在哪?” 时洙指着远处:“或许是这座山,又或许是那座。她需要检查天虞山脉千千万万座雪山,确保她们没有完全失控。” “......” 棠谙盯着时洙,“秋水在哪?” 时洙紧绷的神情,微不可察地放松些许。 “棠谙......”裴千烛的话没说完,就被棠谙打断。 她有点好笑,“你念经似的念了一路,都走到这儿了,我们还要原路返回不成?” 空气被热气熏得扭曲,岩浆爆裂声近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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