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很委屈的样子,尚辰愣了一下,站起身从书桌后面大步走过来,沉声问:“出什么事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见他这么严肃,李靥吓得连连摆手,“就是想借您腰牌用用。” “腰牌?” “呃,是这样,我在帮沈虞候调查他朋友的案子,需要去一趟开封府大牢,但唐小郎君的腰牌不管用,说是权限不够,所以——嘿嘿!” 尚辰:…… “帮帮忙吧义兄。”她厚着脸皮求道。 探案小分队都是些不仁义的,一说找尚少卿借腰牌,全都等在外面,只推了她进来献祭。 “腰牌岂是随便借的?”尚辰不同意,“让沈二郎自己去查。” “可是我定金都收了,总不能第一件案子就砸招牌。”李靥被他兜头一盆凉水浇个透心凉,眼泪汪汪扯他袖子,“求您了呜呜呜。” 尚少卿一脸无奈,什么定金,什么招牌?这家伙又搞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好好说话,究竟怎么回事?” 于是她就把沈羽拜托自己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省去了凝香阁喝花酒的部分。 “你答应了?”尚辰突然生出一种自己天生就该给她收拾烂摊子的觉悟。 “嗯。” “还收了钱?” “嗯……” “……” “……” “下不为例。”他松了口。 李靥感恩戴德,差点跪下磕头:“太好了!谢谢义兄!” “不过腰牌不能给你。”少卿大人捏捏眉心,拿了自己的斗篷给她,“我跟你一起去。” . 开封府尹朱政虽说一介书生,胆小晕血,害怕尸体,却也是个秉公断案的好官,听尚辰说明来意,又遣人拿了案子的据报来看,思索良久,皱眉道: “如此看来此案确有疑点,是我大意了。” 尚辰略一拱手:“开封府事务本就繁杂,朱府尹又事必躬亲,有些瑕疵也是在所难免。” “唉,实不相瞒,最近我这里是一个命案接一个命案,此案当时有人证,有物证,我便没有多考虑。”朱政想想这几天连着看了两具尸体,面色愁苦不已,“既然尚少卿亲自前来,这个面子朱某不能不给,我给您义妹写一张文牒,以七天为限,七天内她可自由出入开封府,权限同开封府官差,如何?” “多谢朱府尹!” “尚少卿不必客气。” 开封府大门外,探案小分队五个人一字排开,翘首以待。 唐君莫:“尚少卿这次居然这么好说话,不但没骂人,还来帮咱们求情?” 白泽琰:“少见。” 任海遥:“不可思议。” 吴思悠:“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唐君莫:“主要是叶子的面子大。” 白泽琰:“没错。” 任海遥:“言之有理。” 吴思悠:“叶子出马一个顶俩。” 唐君莫:“所以说下次在遇到这种事,还得叶子去。” 白泽琰:“同意。” 任海遥:“不谋而合。” 吴思悠:“以后跟尚少卿打交道的事都让叶子去吧。” 李靥:…… 正聊着,就见朱政跟尚辰一起出来,几个人连忙迎上去,朱政将文牒给了李靥,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回去接着忙了,李靥又被四个人推出来,让好好谢谢少卿大人。 “文牒期限只有七天,但也不可滥用,记下了?”尚辰走到小黑前,又不放心地嘱咐道。 小姑娘这会儿高兴坏了,蹦蹦跳跳跟着他,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记住了记住了,谢谢义兄!” “那便去吧,注意安全。” “义兄慢走!”她心思早就飞了,满脑子都是查案,说了声再见转身就跑,让习惯性等待她再磨蹭几句的尚辰有点失落。 不过这样也好,他上了马,拨转马头。 说到底只是义兄而已,不该有的期待生太多,难免要起贪念。 *** 有了文牒,自然顺利进了开封府的大牢,牢房昏暗,味道也不好。 领他们进来的狱卒清清嗓子,冲着其中一间嚷道:“丁勇,有人来看你!” 牢房里的人下意识站起来,见有男有女好几个人,表情迷茫:“几位是……” 李靥冲他笑笑:“是沈羽沈大侠让我们来的。” 丁勇愣楞地哦了一声:“他知道了?” “是,他知道了。”李靥向前走了一步,见狱卒走远了,急急低声道,“只有一刻钟的时间,所以长话短说,我们是来帮你的,你告诉我,案发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前前后后都仔细说清楚。” 见丁勇还是愣愣的,她又向前,盯着他的眼睛:“沈大侠说,他信你没有杀人。” 丁勇双眼骤然放大,喉头上下滚动,他与沈羽只有数面之缘,算不得什么深交,或者说他不敢奢望有什么深交,毕竟一个是闻名天下的云中剑客,现在的步军司虞候,一个是毫不起眼的饭馆老板,现在的码头苦力,一云一泥,天壤之别。 他从来没有想过,沈羽会帮他。 “你仔细回忆下案发那日,从起床开始,一天都发生过什么?可有异样?” “那日我如往常一样早起上工,下工后回家。”丁勇踟躇着开了口,声音嘶哑,“那日活计多,下工晚,到家时家里人已经睡了,我随便洗漱了下,就也回房歇了,没遇到任何人,之后一觉醒来不知为何就到了春妮床上。 春妮是他定亲不久的未婚妻,就只相亲那日远远见过一面,再见到的时候,就是案发那日早晨,她全身□□的躺在自己身边,双眼瞪着,眼珠子突出来,直直看向屋顶。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衙门的人就来了。 李靥觉得很蹊跷:“谁报的官?” “不知道。” “你半夜从自己房里到春妮房里,什么都不记得吗?” “我就是睡着了,什么也不记得。” “睡前可吃过什么东西?” “码头管饭,我都是吃饱了才回家,家里也从来不留饭。”丁勇说到这里,突然心头有些颤,缓缓道,“那晚,桌上留了一罐甜汤。”
第48章 算计(五)【已修】 “死者面色赤黑, 粪门突出,便溺,为压塞口鼻窒息而死, □□没有交合痕迹, 不是奸杀。”吴思悠在殓房呆了小半个时辰,拿了张尸格交给李靥,“她的指甲缝里有皮肉屑跟血渍,应该是凶手的。” “还有,死者怀孕了。” “怀孕了?” “嗯, 大概两三个月, 还没显怀。” “怪不得急急忙忙要成亲……”李靥抿着嘴思索一阵, 把尸格叠起来放进包里, “走,去七里村!” 七里村离城门七里,马车跑起来很快就到, 丁勇说他们家是村头第一个, 破败篱笆茅草房, 还未走近就闻到一阵阵炖肉的香气。 “嘿, 这丁家看起来穷嗖嗖的,吃的倒是挺好。”唐君莫提鼻子闻闻,“冬笋炖鸡。” 任海遥不同意:“小生闻着像是山菌炖鸡。” “鲍鱼炖鸡。”不怎么爱说话的白泽琰也加入讨论。 “其实我刚刚也想说是鲍鱼。”吴思悠脸颊微红,飞快瞥了白泽琰一眼又移开,“不过这家不像吃得起鲍鱼的样子啊。” 任海遥笑着摇摇头:“应该是连鸡也吃不起才对。” “真的假的?还会有人连鸡也吃不起?”吴思悠惊讶地脱口而出, 见大家都看自己,不好意思地捂住嘴, “抱歉啊,我真没见过……” “按丁勇所说, 他叔婶有四个孩子,两个小的在家,两个大的成婚之后又把孩子送回来,一家老小七八口子等吃饭,能吃饱已经很好了。”白泽琰轻声解释道,“你家境与他们不同,不知道也正常,不必在意,更不必抱歉。” 他突然说了这么长的句子,声线醇厚低沉,与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并不相符,却又异常和谐,吴娘子彻底红了脸,愣愣地点点头:“嗯,好。” “就是,没见过就没见过呗,这说明你爹将你保护得很好,该高兴才对,有啥好抱歉的。”唐君莫大大咧咧说了几句,又搂过白泽琰的肩,“走,去丁家瞧瞧?” “把手拿开。” “啧,又不是大姑娘,搂一下怕什么?” “二位等一下小生。”见两人进了丁家大门,任海遥跟过去,吴思悠扯扯好友衣服:“叶子,刚刚白公子什么意思?” “唔,是很温柔的安慰吧。”李靥也不知道,她上一世只活到二十二岁,对男女感情还没来得及开窍就死了,而且上辈子她不认得吴思悠,也不认得白泽琰、唐君莫、任海遥,这些人的将来如何一概不知,不过这样也很好,充满憧憬,并肩而行。 “那我就当做很温柔的安慰。”吴思悠轻轻拍打几下脸颊,眼角眉梢带着少女的娇俏,“走啦,做正事。” 丁勇的叔叔婶子跟几个孩子都在家,见官府的人突然造访,一时有些慌乱。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据报上有几个不太清楚的问题需要补充一下。”李靥给他们看过自己的文牒,“我需要一张桌子。” “哎哎,您里面坐!”夫妻俩打发了孩子出去玩,把几个人让进屋。 李靥在桌前坐好,拿出纸笔:“二位说亲眼看到丁勇半夜出了门,是谁看到的?” “我。” “我。” 丁家叔婶异口同声,对视一眼后又急急指向对方。 “他!” “她!” “到底是谁?” “是他!是我们当家的看到的!”丁家婶子抢道。 李靥点点头,又看向丁家叔叔:“你看到的?” 丁家叔叔狠狠瞪了自己婆娘几眼,点头。 “把当时看到的情形讲一讲,要详细,不可疏漏。” “就是那天晚上我起夜,看到小勇披了衣服出门。”他看着对面低头唰唰写字的小娘子,咽咽口水,“你这个,在写啥?” “哦,我得把你说的话一字不落记下来。”李靥抬眸,表情异常严肃,“起夜是什么时辰?” “丑时吧。” “确定?” “也、也可能是子时。”丁家叔叔见她又开始写字,额头渗出汗来,“反正、反正月亮挺亮的,我一眼就看见他了!” “好,这个我记下了。”她仔细写好,又问道,“那晚你们吃的什么?” “吃的……不记得了。” “丁勇说,他回来时桌上有一罐甜汤,那甜汤——” 李靥还没说完,门外一个小男孩突然跑进来,轻车熟路地从屋角五斗橱里抱了个点心盒出来。 点心盒子红木漆成,精美大气,在简陋寒酸的屋子里里,仿佛破衣服上镶明珠一样别扭又显眼,李靥抬头跟吴思悠交换一下眼神,认出点心盒是城里瑞南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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