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车停在大理寺,尚辰下了车,后面李靥跟着跳下来。 “不回家?”他看着正跟车上两人挥手作别的她,清冷寻常的语气。 李靥摇头,转过脸来冲他笑:“我喜欢跟着义兄。” “又说胡话。” “就是喜欢嘛。” 她连说了两个喜欢,声音清脆甜美,尚少卿努力压下想要翘起的嘴角,傲娇转身:“喜欢便跟着。” “义兄义兄,大家都去清梦茶庄,你也去吧。”她果然蹦蹦跳跳跟上来,像只欢快的小兔子,“一起玩!” “大理寺公务繁忙,走不开。” “唔,一点点时间都没有吗?” “不是有司空跟沈二郎陪你?” “嗯!我们约好一起去探梅,还要一起吃点心!”李靥跟着越走越快的他一路小跑,小嘴也叭叭叭越说越快。 “这么冷的天,最适合燃起红泥小炉煮一壶酒,酒得是即墨的黄酒,加进青梅、荔枝、杨梅、橘皮还有山楂,咕嘟咕嘟煮上小半个时辰,等到酒里透出果香来,酒香渗进果子里去,一碗下肚暖乎乎的,另外再烤些柿子、年糕、大枣、栗子什么的,一边喝酒一边吃,一边谈天说地,别提多惬意了!” 她叽叽喳喳说一路,一直说到少卿值房,尚辰坐到书桌前拿起一本卷宗,见她还在说,捏捏眉心:“听起来不错,玩得开心些。” “今日都立冬了,连任秀才都说,冬者,终也,万物皆收藏也。”小姑娘趴在书桌前,双手托腮,摇头晃脑,“义兄忙碌一年,偶尔也要放松下嘛。” “立冬只是冬季之始,还没到年末,而且年末时盗窃抢劫最为猖獗,不可放松。” 李靥被他堵回来,眨巴眨巴眼,想不出反驳的话,义兄一向勤勉,定是瞧不上自己这虚度光阴的懒怠样,不由的垂头丧气,站直身体将双手背在身后,哼哼唧唧:“唔,义兄教训得是……” 值房里暖烘烘的,炉火劈啪作响,小姑娘没精打采耷拉着脑袋,失望全写在小脸上。 “我没有对靥儿说教的意思。”尚辰见状干脆把手里卷宗放下,起身去拿昨日答应给她的百花糖,随口解释道,“一则是真的忙,二则是我既不擅诗词,也不通舞乐,又不会讲笑话,便是去了也无趣得紧。” “你去跟司空他们玩,还能玩的更开心些。” “我就觉得义兄好,义兄就算是只在一旁背律条,都是顶有意思的!”李靥突然就生气了,红着脸大声反驳,“才、才不无趣呢!不许您这样说自己!” 他一时被小姑娘凶的愣住了,低头盯着手里的糖发了会儿呆,轻声问:“几时煮酒?” “义兄又不去,不煮了!”她气呼呼回道,又突然反应过来,猛地抬头望向他,“您、您要去?” 阳光是灿烂的金色,透过花格窗照进来,点缀了他本就足够好看的眉眼,也柔和了他冷峻的轮廓,捧着百花糖的少卿大人似乎有些害羞,嘴角噙了暖暖的笑。 “靥儿给我煮一壶酒,我背律条给靥儿听。”
第63章 莲心茶(一) 今日是个大晴天, 天空是浅浅的蓝,有一线雪白的云直直划过天空,从天的这头, 到天的那头。 因为相约一起去清梦茶庄, 司空云天的马车一大早就到了李宅门口,李靥跟小雨一人抱一个大包袱,被孙嫲嫲拉着絮絮叨叨。 “娘子可要仔细些别着凉,外面终归不比家里,你跟郎君的吃喝都要多上心, 尤其是郎君身子骨弱, 那些生冷的千万莫让他吃。” 李靥闷在大包袱后面直点头:“放心吧孙嫲嫲, 我全吃了, 一口都不给哥哥留!” “你也不许多吃!”孙嫲嫲气得拍她手,“吃着好吃回来让王厨子给你做,谁知道外面东西干不干净啊!” 又转头嘱咐小雨:“照顾好娘子, 她最贪玩了。” “是。” “唉, 一走三天, 老婆子我还真是不放心, 不然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别别别千万别,有司空神医跟着呢,您就放宽心,好好在家跟张管家晒太阳喝茶,年轻人的事还是别掺和了哈哈!” “好你个小娘子, 嫌孙嫲嫲老是不是?看我不挠你痒!” 孙嫲嫲说着作势要去挠她,李靥躲了几下, 抱着包袱嘻嘻哈哈往外跑,边跑边回头, 没留神被脚下一块翘起的花砖绊到,跌跌撞撞向前趔趄几步,扑倒了一个人。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趴在软乎乎的包袱上抬头,看见一张清冷俊朗的脸,“义兄?” 尚辰特意赶在上衙之前来送她,刚进门就看见一个大包袱冒冒失失冲过来,那架势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他想去扶,没想到直接被撞得坐在地上。 “走路要看人。” “对、对不起,义兄有没有摔坏?”小姑娘猫一样趴在包袱上,歪着脑袋瞧他,“疼不疼?” 尚辰摇头:“靥儿摔疼没?” “没事儿,我结实着呢!”李靥高高兴兴隔着包袱跟他聊天,“义兄要一起去吗?” “只是来送送你。” “那义兄几时去找我?” “明日午后。” “好呀,我等您,不见不散。”她梨涡微漾,身子更往前倾,巴巴地伸出小指,“拉勾!” “答应你的便不会反悔,你先起来。”少卿大人微红着耳廓看向别处,虽说两人之间隔了一个厚厚的包袱,但小姑娘这个前倾的动作还是很像要扑进他怀里一样,让他有些无措。 正想着,冷不防包袱被抽走,还在等他拉勾的李靥一个收不住,真就结结实实扑进了他怀里。 “哎呀,抱歉,我是想帮忙提包袱的。”司空云天单手拎着包袱,一脸无辜,“先放马车上去?” “……”尚少卿云淡风轻地挥挥手示意他快滚,垂眸看向怀里满脸通红的小姑娘,方才躲闪不及,嘴唇擦过她的额头,虽只是一瞬的事,触感却分外清晰,滑嫩软糯,有淡淡花香。 李靥趴在他怀里不敢抬头,果然人不能太得意,刚刚还在欣赏义兄难得的害羞样,接着就生生撞进人家怀里,脑门擦过的温热湿润,应当是他的唇。 她低着头红了脸,余光瞧着四下无人,索性贴得更近些,听着他胸口怦怦的心跳,装死。 与自己喜欢的人亲昵相依,世间所有嘈杂都消弭不见,寂静无声的院子里扬起春天的气息,将光秃秃的桃树催出了花,花瓣纷纷扬扬落下,化作一场温柔浪漫的花雨。 她悄悄伸出手,先是一只小手试探着放在他腰侧,见没有反应,便慢慢滑过去,抚上他的背,再大胆地放上另一只手…… 尚辰僵直着脊背,瞳孔微微放大,小姑娘的手不怎么老实,摸来摸去好像是要抱他,他双手向后撑着地,一时不知怎么回应才好。 李栀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一幕,不由得眉头微皱,提高声音喊了声:“靥儿!” 就像平地里起了炸雷,一下将那些粉色花瓣炸的无影无踪,李靥瞬间清醒过来,慌慌张张起身:“哥、哥哥。” 她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瞪大眼睛掩饰自己的慌张,“我……我……” “刚刚走路时候没注意,撞到了靥儿。”尚辰看出她的窘迫,对李栀解释道。 说着,低头帮她掸掸裙摆的土,心无旁骛的正经模样,就像小时哄她一样,“是义兄的错,靥儿有没有摔疼?” “你撞到靥儿?”李栀狐疑地盯着两个人,刚才的姿势怎么看也是自己妹妹撞到人才对。 一旁的司空干咳一声:“李娘子啊,你那大包袱里装的何物?该不会是棉被吧?” “就是棉被呀!”李靥脸上热度下去些,点点头强作镇定,“不知茶庄有没有厚被子,哥哥畏寒,总要准备着。” “我身子骨哪有这么弱。”李栀想起刚才那个大包袱,定是妹妹抱在怀里看不见路,两人才撞到的,他目光柔和起来,“那么大一床棉被,怎的不喊我抱?” “棉被又不重,我自己就可以,还准备了一小箱银丝炭呢,已经让九官去搬了。” 李靥定定神,上前挽住哥哥手臂,“外面冷,哥哥快上车吧。” . 马车一路出了城,往清梦茶庄的方向去。 司空的马车除了外观没有吴思悠的马车那么招摇,内里是一应的富贵奢华,脚下是上好的波斯毯,座椅是昂贵的黄梨木,又配了丝绒软垫,中间支了小方桌,茶盘里摆着精巧剔透的白瓷茶具,一位红衣美人跪在桌旁给三人斟茶,吹弹可破的雪肤与白瓷杯不相上下。 “贵人请用茶。”美人声如莺啼。 李靥道声谢双手接过,满脑子都在琢磨这小美人跟司空什么关系,带去茶庄必然是要住在一起的,如此看来应是他的侍妾。 不愧是武林第一,侍妾都那么美。 她笑意盈盈地想着别人的八卦,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义兄的家境与司空宫主相比只好不差,他虽未婚娶,府里侍妾通房之类的应当是有的吧? 应当也是个美人,每晚红袖添香,佳人伴眠……她越想越具体,越具体就越难过,上好的茶都不香了,喝到嘴里苦兮兮的。 唉——她心中叹一声,难过又能如何,还能跑去告诉义兄说自己嫉妒不成? 李栀坐在车上与司空闲聊,不时看向身边的妹妹。 小春鹤酒馆算命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大街小巷的童谣就算不想听也不行,何况这是关乎自己妹妹的大事,他也心里打鼓。 可赵南叙却坚定得很,直接上门表明态度,说此生非靥儿不娶,甚至还说服了赵老夫人,约着两家一起茶庄小聚,用行动来堵悠悠众口。 如此深情,倒当真难得。 他想着,挑帘看向车外,只见清梦茶庄的大门就在前方,还有赵府的马车停在那里,于是放下帘子温和笑道:“看来臣北跟赵老夫人倒比我们先到了。” 马车缓缓停在茶庄门口,李靥跟在哥哥后面下了车,对迎过来的赵南叙行礼:“赵少监安好。” “给兄长请安。”赵南叙看起来很高兴,对李栀行完礼之后便来拉她的手,“小靥冷不冷?” “还好。”她抽了两下手,没有抽出来。 “你呀,总是贪凉,穿的这样单薄,着凉难受的时候又该哭鼻子了。”他宠溺地刮了下未婚妻挺翘好看的鼻梁,拉着她往自家马车去,“来,母亲在这边。” 李靥一点也不想见赵母,木着一张脸被强拉过去,行礼:“赵老夫人万福金安。” 赵母淡淡嗯了声,眼神一直在打量司空的马车:“本想顺道接你们的,叙儿说你有朋友一起来。” “是,所以便没有麻烦赵少监。” “什么朋友?” “是给哥哥治病的神医。”李靥敷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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