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少卿接住她这一记头槌,揉揉被撞疼的胸口:“吃了,在忙,是挺巧的。” “嘿嘿,昨日砸好的核桃仁,我做了琥珀核桃。”李靥红着脸解释,“当、当然这会儿也不是特别专程来找你送这个,就是普通的顺路,我是来做正事的,嗯——” 她眼神转了一圈,看见卖莲藕的摊子,“是王大厨让我来买块莲藕,好回去炸肉盒!” “哦。”他慢吞吞点头,“王大厨厉害了,居然能使唤主家出来买菜。” “因着我平易近人,是个好女子。”她厚着脸皮夸了自己两句,转身从旁边摊位讨了杯热水,“少卿大人亲自巡街,真是辛苦,快喝杯水润润喉咙,前面且有的喊呢。” “我从前竟不知巡街原是个苦差事。”尚辰无奈地叹口气,接过水一饮而尽,真就继续喊起来。 往前走了一段,道路越来越堵,竟慢慢走不动了,李靥蹦着往前瞧了几眼,发现前面围了一大群人堵住了去路,正对着天上指指画画。尚辰不耐烦地皱眉:“都让一下,不要聚集,不要堵住道路!” 他分开人群走进去,发现齐家豆腐坊的屋顶上坐了个人。 “咦,这不是刘娘子吗?”李靥跟在他后面,低声介绍道,“这是豆腐坊的老板娘刘氏,下面那个男子是老板齐二郎,旁边那个抱孩子的是齐二郎的妹妹齐三娘,她怀里的孩子是刘氏跟齐二郎的儿子,叫齐小毛。” 尚辰听她介绍这一大串,侧头:“你怎么那么清楚?” “都是街坊嘛,这条街上大部分我都认得。”她唠唠叨叨,“隔壁字画店那个书生姓张,再往旁边那个布店两口子是外地来的,孩子在月白书院读书,再往旁边,是调料铺的张大娘……” 尚辰:…… 刘氏正坐在屋脊上痛哭流涕:“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每日每日没个好脸色,不是摔摔打打便是不理人,时时刻刻摆一张臭脸,也不知我是哪里得罪了你!” 齐三娘在一边抱着孩子,急得直劝:“嫂子你别生气,有话好好说,你先下来,别吓到小毛!” 又着急地去碰齐二郎,“哎呀哥,你倒是说话呀!” “我说什么!她自己做的恶心事,她有脸闹,我还没脸说呢!”齐二郎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屋顶大声吼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自己不知道吗?还有脸来问我!” 刘氏听了愈发激动,直接在屋顶上站起来:“街坊邻居们都听听他说的这叫什么话,这一年多了!只要一问便这样说我,今天当着大伙儿的面,你倒是说说我究竟做什么好事了!” “你!你自己心里有数!”齐二郎拉着齐三娘要回屋,“回去,她不嫌丢人,让她自己待着吧!” 隔壁字画店的张书生赶忙过来拦住:“齐老板别动怒,这天寒地冻的,还是把嫂子劝下来,她刚生产完不久,当心冻坏了身子。” 齐二郎横眉立目,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道:“你算什么东西?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张书生被他吓得后退了一步,摇摇头:“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谁知他话音刚落,齐二郎就像疯了一样冲过来:“你骂谁是狗?骂谁是狗?” “刘嫂子说的没错,你这人就是阴阳怪气的,天天摆张臭脸,平日里和你聊个家常也是连讽带刺,还往我铺子前泼水!刘嫂子跟三娘也真是命苦,摊上你这样一个夫君和兄长!” 张书生被揪住领子,嘴上可是不饶人,劈哩叭啦一顿说,气得齐二郎眼珠上的血丝都爆裂开,抡起拳头就要揍他。 尚辰赶紧上前,一手一个将两人分开:“大街上禁止斗殴。” 又一指屋顶,“快快去把你的妻子接下来,带回家好生安抚,不要在这里妨碍通行。” 这时齐三娘怀里的小毛哇一声哭了起来,越哭声音越大,齐三娘哄不住,也快落下泪来:“哥!你快把嫂子劝下来啊,有什么话咱们回屋说!你这又骂人又打架的,还扯上不相干的人,往后街坊四邻该怎么看咱们?” “不相干的人?”齐二郎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住,跺着脚怒吼道,“都是因为这个姓张的,我们家才变成这样的!” 他说着一指齐三娘怀里的孩子,“这不是我儿子!” 围观的人群顿时发出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齐三娘大惊失色:“哥!你怎么说这话?你失心疯了吗!” 齐二郎不理她,指着屋顶上呆呆愣住的刘氏喊道:“去年清明回家祭祖,因为你说你不舒服,我一个人回去的,你还记得吗?” 刘氏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怔怔地点头:“记得,你说好第三日中午回来,结果一大早便回来了,还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知道你怕黑,紧赶慢赶的第二日晚上便赶了回来,谁知你……你!”齐二郎伸手一指张书生,因为极度气愤,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连着声音都在发抖,“你跟他两个人半夜在家里嬉笑私语,我全听见了!定是那日你们二人做下好事,才有了孩子!” 人群中又发出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大家齐齐看向张书生,张书生脸色涨红,羞愤中带着一点不自在,齐三娘先反应过来:“哥,你误会了,张大哥不是那样的人,再说……” “我不会听错的!那日院子里传出一个男人轻浮的笑声,就是他!” 刘氏从刚才开始就楞在哪里,这会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想赶我走直接说就好了,凭什么拿我没做过的事情污我清白!那日三娘一直陪着我,她是你亲妹子,你不信我,总该信她!你问问她我有没有偷会男人!” 说到这里她脚步前移,“姓齐的,我对天发誓,齐小毛就是你亲儿子!既然你不信我,败坏我名声,那我今日便死在这里,自证清白!” 尚辰看了半天,终于不耐烦地大喝一声:“别闹了!成何体统!” 又冲着齐三娘喝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齐三娘被他严厉的样子吓得呜哇大哭起来:“我错了!嫂子没有偷会男人,是我偷会男人!那晚跟张大哥在院子里笑闹说话的人是我!” 人们再次倒抽一口冷气,发出一阵惊叹声,李靥也钻进人群,跟着一起哇哦哇哦地惊讶。 张书生涨红了脸,扭扭捏捏走过来深施一礼想要说什么,尚辰捏捏眉心抬手打断了他:“剩下的事情你们关起门来说,先把刘氏接下来。” 屋顶的刘氏觉得自己无端端受了这许多日的冤枉,心里更加委屈,见大家这会儿齐齐看向她,站在屋顶梗着脖子说:“我不下去,你们一家和乐融融便好,这个家我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说着又向前迈了一步想要吓唬齐二郎,谁知脚下一滑,哎呦一声仰面摔倒,连着被踩碎的瓦片一起从屋顶上滚了下来!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尚辰便飞身过去在半空接住了刘氏,稳稳落地,李靥带头给他鼓起掌来,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尚少卿神色严肃地叫过齐二郎:“夫妻本该同心,不该妄加猜忌,更不该迁怒无辜小儿,快带着你的妻子妹妹回家去吧,不要阻塞道路。” 又回头驱散人群,“没什么好看的!大家快些散去把路让开!” 人群开始慢慢散去,偶尔传来小声几句抱怨: “这俊俏小哥是新来的官差吗?之前巡街的老刘哪里去了?” “小哥长得还真怪好看的,就是太严肃了没意思,若是老刘在,一定会等张书生把话讲完,咱起码还能再看半个时辰。” “谁说不是呢,张书生跟齐三娘到底咋回事啊?可纳闷坏我了!” “若一直都是这小哥巡街,咱岂不是以后没热闹看了?” “我听说老刘回家过年,小哥暂时替班。” “哦哦,那还好,老刘啥时候回来啊?” 尚少卿:…… 他叹口气,伸手抓住从他身边经过的一个哼小曲的半大小子:“偷的东西拿出来!” “疼疼疼!”半大小子被他抓的龇牙咧嘴,“官爷,您抓错人了吧?” “我抓错人?”尚辰一翻手腕把他摁到地上,“刚才便见你躲在人群鬼鬼祟祟,一会儿功夫偷了三个钱袋,技术不错啊!” “啊,我的钱袋不见啦!”还没散尽的人群中有一个老妇人惊呼,尚辰低头从半大小子腰间掏出三个钱袋扔到地上,“哪个是你的?” “这个,这个黄色的是老婆子我的!”老妇人低头捡起自己的钱袋连连道谢,“谢谢官爷!这是我家买年货的钱,若是丢了,回家儿媳定会没完没了的闹。” “这是我的,多谢官爷!” “这紫色的是我的,何时被偷走的竟然没有察觉,真是多谢官爷了!” 看钱袋被认领走,尚辰松开手:“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官爷,小子叫牛小牛。”半大小子揉着被他捏肿的手腕,低着头老老实实回答道。 “牛小牛?”尚辰乐了,“我看你手脚倒是快,一两银子雇你新年那天帮我去投名刺怎么样?” “一、一两银子!?”牛小牛不可置信张大嘴巴,“真的?” 尚辰点点头,从钱袋里摸出一个银元宝给他:“除夕中午去河畔尚府找我拿名刺,若是做得好,年后我给你找个营生,这几日老实些,切不可再偷了。” 牛小牛接过元宝,激动地跪下磕头:“小子一定老老实实的,不给官爷惹麻烦!” 尚辰挥挥手让他走了,回头去找李靥,小姑娘正在一家菜摊那里买菜,见他都忙完了,赶紧跑过来:“义兄忙完了?” “嗯,可以回家了。” “刚刚那个偷儿就这么放了?” “我听陈捕头提起过这个牛小牛,他爹是地方兵,几年前染了瘟疫死了,叔叔趁机夺了他们家的房子,连朝廷给的抚恤金也抢走了,他娘被气得一病不起,缠绵病榻至今,是个可怜人。” “正巧我府上要招个新的门房,这小子手脚麻利,是个不错的人选。” “嘿嘿,我就说义兄是个大好人。”李靥笑眯眯地夸他,见他一直揉腰,关心道,“你的腰怎么了?” “没什么。”尚辰扶着腰直直身子,“刘氏委实沉了些。” “人家刚生完孩子嘛,刚生完孩子都会胖乎乎的……”李靥想起他刚才飞身去接刘氏那一下,有点担心,“义兄可是伤到了?” “抻了下,一会就好。” 见小姑娘一直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腰看,少卿大人红了脸,“你不是要买莲藕?” “莲藕没有义兄的腰重要。” “说什么傻话,快去买。” 李靥哦了声,走几步又回头,见义兄扶着腰玉树临风站在那里,忍不住卖弄自己不知哪里听来的见识:“不然还是去医馆看看吧,男子的腰可是很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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