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问题就在于,他和任何人在一起可能都不用担心这件事,唯独她,随时都可能会出事,而且明显已经有灵体乱长的迹象了。 她不告诉他,跟人类雄性欺骗小姑娘有什么区别。 “我真的很不想给你灌输一些你完全接受不了的东西,等你自己灵体恢复了 ,自然什么都知道了。但是如果我要和你在一起,尤其需要发生点什么,我觉得必须要告诉你。”景春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企图靠这种略带温情的安抚方式缓解他的情绪。 桑寻本来觉得一只鸟当着他的面浑身冒火的样子他都已经接受了,还有什么接受不了呢? 上次富贵儿说他易受孕体质,他虽然震惊和迷惑,但其实并没有真正放在心里。 因为怎么看,好像自己都不具备这个功能。 而且那只鸟显然嘴欠,一副开玩笑没下限的样子。 后来景春告诉他,神族很难孕育,他就觉得是那只鸟开玩笑。 但大概景春给他灌输的反常识的东西太多了,他竟然开始真的思考生孩子这件事了。 “所以发芽会生孩子?”桑寻努力理清这个逻辑。 景春摇摇头:“也不完全是,树木发芽生长是本能,春风一吹,温度和湿度适宜,草木就开始发芽。你是有灵智的神树,会遵循基本的规律,但也可以不受影响。” 树生子……是开花、结果吗?桑寻默默想。 但有灵智的神树,也要开花结果吗? 花……需要授粉吧! 难不成是她,给他授粉? 太荒谬了,这真的太荒谬了。 景春看他满脸迷茫,真的都开始不忍心了。 她说:“扶桑是春神用自己肋骨打造,又亲手种出来的,它的存在本来就是合着春神的心意长出来,含着春神的期许。而草木生来就受春神影响,你现在灵体沉睡,相当于本能占上风,但凡和你谈恋爱的是别人都可能不用担心,但我就是春神,而你本能喜欢我,所以我靠近你,你的灵体就开始肆意乱长。” 所以他那点心思,就像孔雀开屏一样,藏无可藏? “你的灵体养了这么多年,虽然还没有觉醒的征兆,但到底力量恢复了不少,我是怕太过火,你的灵体可能自动借调你的本源之力,但你现在又没有办法自控,很容易出现外化症状。” 桑寻“嗯?”了声:“外化?” “就是你的□□长出树的特征。”景春捏了捏他的头发,“比如头上开朵小花。” 她又伸手捏捏他后颈的颈椎:“比如从 这里长出枝干。” 枝干是树的脊梁。 景春最后握住他的手,捋了下他的指节:“你那天说你手指很难受,我就在想,末梢神经会不会刺破你的指尖长出枝叶来。” 桑寻:“……” 感觉,挺丑的。 他沉默片刻:“会死吗?” 景春摇头:“那倒不会,怎么会死呢!” “那会怎么样?”桑寻不解。 “就是……”景春额头都要冒汗,感觉自己真的跟个负心人一样,“就是你可能会怀孕,生孩子,生出宝宝。” 桑寻:“……” 他觉得他需要去看精神科医生。 他抬手摸了摸她,先是摸头发,然后抚摸她的脸、脖子、肩膀,最后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软,瘦瘦的,像是没有骨头,肌肤像绸缎。 重要的是,是温热的,真实的,存在的。 她是个存在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孤单了,于是臆想出来一个人在身边,所以她才会天马行空语不惊人死不休。 “怎么生?”他的心定了定,很认真问她。 只要她能给他一个可以相信的解释,他就愿意相信。 “也不一定,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景春也很苦恼,“富贵儿说扶桑有子的时候,会变得特别感性脆弱,神力会忽上忽下不稳,然后到了后来,灵体只能缩回本体上,只能幻化出人形,或者把部分枝干肢体化这样。” 只有那时候,他更像树一些。 “他的宝宝最开始就像个果实结在树上,但自从果子成型的时候,他的一部分枝干就会像筑巢一样把果子包裹起来,慢慢的,包裹得越来越严密,到最后谁都看不见,就像长在了扶桑的身体里,所以孩子要出生的时候,他就很痛……” 景春看着扶桑拧得越来越紧的眉毛,沉默了片刻:“就像从胎盘里剥离……那样。” 桑寻也沉默了,过了会儿,似乎是消化完了:“哦。” “他们怎么……□□?”桑寻皱了下眉头,觉得这个词并不大合适,“授粉?” 景春被他认真的表情逗笑,虽然很不应该,但她还是没 能压住唇角,只好俯下身,压抑而克制地笑了十几秒,然后才直起身:“都可以,魂交,神交,肢体接触……”景春凑近他,轻声说,“我可以进到你的识海里去,就像是住在你的快感神经上,你会很舒服的……” 桑寻顿时捂住她的嘴:“好了……我知道了。” 景春笑了笑,像她这种活得久了的,就是没皮没脸不害臊一些。 说完,桑寻别过头,努力看窗外,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景春也看了看车窗外,秋日萧瑟,冬天很快就要到了。 她不太喜欢冬天。 衍城其实挺好的,古朴的建筑,街道两侧的大树长得笔直参天,枝干粗壮,存在很多年了。 她把神识放出去,嗅了嗅城市绿植的味道,空气有潮湿的水汽,像是要下雨了。 然后出神着,就听见桑寻又说了句:“我不知道你说的,但我可能更喜欢肢体接触,我希望和你拥抱、亲吻。” 甚至…… 景春回过神:“啊?哦,我没有不让。” 桑寻“嗯”了声,“所以我如果有孩子,会变成树是吗?” 景春说:“有可能,但你这种情况比较罕见,就是放在人类世界里,都可能被科学家拉去研究的那种,所以我也不能告诉你一定会怎么样。” 桑寻情绪稳定地再次点头:“嗯。” 景春有些紧张,胡乱跟着也点头:“嗯。” 两个人气氛尴尬,像两个被迫相亲后互相喜欢的人,却突然发现对方都是外星人,且还不同星球一样,很难互相理解。 十分具有荒谬感。 景春靠近他,试图和他坐得更近一些,来增加一些安全可靠的感觉。 桑寻身体忍不住变得有些僵硬,或许是脑袋里塞了太多东西,反而有些空荡荡的。 大脑什么也想不起来的时候,身体的感觉就特别清晰。 她的存在感也变得很强。 忽然,他说:“所以现在我们可以接吻吗?” 景春大概也被他传染了,浑身不自在起来,她紧紧攥着自己掌心,都攥出汗来了,她的脑子突然也空白了,几乎没有什么意识地胡乱答着:“可……可以吧!你不介意的 话。” 桑寻侧头,咬住她的下唇。 景春觉得他有毛病,因为他正直勾勾盯着她。 接吻不应该闭眼吗? 富贵儿看的偶像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景春觉得他可能是不会,她觉得自己应该主动一点,于是伸了下舌头。 桑寻瞳孔缩了一下,突然抬手捂住她的眼睛,然后裹了下她的舌尖。 景春被捂着眼,莫名生出一些羞耻来,不自觉往后躲。 桑寻扣住她的后颈,把她压在后座椅背上。 车厢里有轻微的水声,像是小孩子在啃棒棒糖。 景春突然惊觉,自己好像也不会接吻。 因为她有些喘不过来气,于是拼命把脑袋往后仰。 桑寻好像骨子里就对她躲避这个行为有着本能的恐惧,他的内心生出一些没来由的酸楚和愤怒,于是牢牢困住她,唇齿纠缠,就连手指都忍不住握进她指缝。 最好皮肤和皮肤长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他这样没有来由地渴望着。 景春的舌头都有些麻了,心道他早上还因为喝了他一口咖啡耳朵红得滴血,这会儿怎么就这么热情奔放了。 莫非他真的发情了? 就像树木到了春天就会发芽,生命最原始的欲望会不受控制地激发。 景春莫名觉得,他的身体都是热的。 呼吸像是记忆里鲛人生存的那片大海。 大海总是潮湿的,她喜欢趴在礁石上晒太阳。 书生会在一旁抚琴。 后来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这样耳鬓厮磨过吗?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鲛人其实是人族的一种,只是有一些鱼类的特性,上了岸,就会慢慢变成真正的人。 但小鲛人没来得及变,她更多时候是用尾巴缠着他,尾巴是鲛人很敏感的地方,她的心里会涌现出很多的渴望,渴望什么呢? 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 书生应该知道,他读过很多的书,认识很多的字,但他总是躲着,有时候闭上眼,像是要把她隔绝在感官之外。 小鲛人总是很没有耐心,她会有些粗暴地用尾巴挤进他的膝盖之 间,迫使他面对。 他们的第一次是在水里,水里对鲛人来说,实在是很合适的地方。 她觉得好开心,像是拥有了什么。 但其实什么也没有。 最后小鲛人到底都不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或许是身体太弱了,或许是得了什么怪病,她其实不大在意,但第一次生出一些不想死,想再活得久一点的情绪。 她上岸的时间越来越短,因为待在海底会好受一些,一上岸就浑身疼痛得像是要死过去了。 直到奄奄一息的时候,她才努力游上去,远远看了书生一眼。 她没有去找他,因为没有力气了,又或者害怕看到他哭。 他哭起来没声没响,只是红着眼,眼泪往下掉,看得人怪难受的。 小鲛人每次上岸,他都在那里,像是从没离开过。 她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眼皮变得很沉重,她彻底闭上眼的时候,身体缓缓往下沉,灵魂却往上飘。 她飘到海面上,走到了书生的身边。 但是他看不见她了。 小鲛人就陪着他坐在那里,太阳升起来,又落下去,再升起来。 他不动,也不吃不喝,像个雕像。 小鲛人着急得很,围着他转来转去,想把他拉起来,可怎么也没有办法。 书生真的太傻了。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傻。 等她做什么呢?她什么也不会,还是个哑巴。 难不成看上了她的脸? 小鲛人凑到海边,去看自己的倒影,可惜她只剩下灵魂了,看不到自己的倒影,但她记得自己确实长得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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