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己小时候被它抱过,赤澜九的表情寸寸龟裂,大有一种“什么鬼”“我是谁我在哪”“我俩怎么扯上关系”的诡异感。 富贵儿劝解她:“你小时候比她还熊,拿火烧你爹胡子,偷你大姑的武器,嚷着要给自己纳个童养夫,你爹不让,你偷偷半夜翻窗去偷亲人家,还给人做标记……” 赤澜九死死捏住它的鸟嘴,气急败坏道:“闭嘴,你这鸟怎么这么没礼貌,什么都往外说。” 富贵儿挣扎着含糊不清道:“我只是在劝你,熊孩子何苦为难熊孩子,实在不行,你找她爹妈算账吧!” 赤澜九撇撇嘴:“你倒是挺护着她。” 富贵儿深沉地叹了口气:“毕竟她小时候,我也抱过她,叔叔我啊,这一碗水端不平了不是。手心手背都是肉。” 赤澜九一巴掌拍飞它:“神经病啊!” 富贵儿扑棱着翅膀飞到猫咪头上站着,“啧”一声,“没大没小,你爹见了我都客客气气的。你这小孩,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你碰到桑洛可真是碰到知己了,你俩指定能熊一块儿去。” 猫咪始终沉默着,无声地望着那边。 如果她曾被这么小心地呵护过,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可怜了。 可如果她曾经被这么小心地呵护过,在每一次快要被抹煞掉的瞬间,是否还会有不顾一切的勇气? 赤澜九最后决定不跟小屁孩计较,去探察雕像了。 她这次请了外援,29处花高价请了一个三眼怪。 据说也是个逆天小孩,她是个人族,但是半神之体,生下来就有三只眼睛,据说是个天生的预言家,她的第三只眼睛可以看到过去未来现在发生过的所有事。 但比较可惜的是,她尚且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第三只眼睛,也就是说,并不是什么都可以预言。 而且她只关注自己感兴趣的事。 她因为在人界无法生存,在幽都也无法生存,在神界也没有办法立足,最后被29处招安之后,一直独居在一座小岛上,由重武力把守,因为她的战斗力为零,完全的人 身,但却知道这世上发过过和没发生过的所有事。 她打电话问29处的人,到底来不来了,怎么这时候还没到。 “别急嘛!这孩子没出过岛,来的路上闹着要吃肯德基,吃完肯德基又想去抓娃娃,费了一点劲,马上啊,马上就到。” 赤澜九:“……” 这群小破孩一个比一个烦人。 景春在路上就已经从桑寻那里得知了他和桑元正的谈话内容,她不是桑寻这种目前还是纯人类的,对很多事的了解都更深一些。 她记得猫咪说过,桑洛顺利从云虚天回来的代价是,她彻底从三界除名了,她还存在,但就像是透明人生活在人世间,所有人都看不到摸不到她。 所以后来又能显身,大概是仙人村的供奉重新为她重塑了法身和神相? 她本来是落地的神胎,出生就带神相,但从某种意义上,她确实已经“死”了,从自然神变成了愿力神。 ——如果凡人有巨大的愿力和足够的供奉和祭祀,神界就会诞生新的神。 但这样的话,随着供奉和愿力的减少和降低,神的力量也会削弱。 所以那个所谓的“高人”得知她的神力来源于仙人村的神像和供奉的香火之后,才能对她造成伤害。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桑洛的神像被摧毁,神相真的被破坏的话,为什么又没事了? 可如果那个人掌握的信息是错的,桑洛的神力并不来源于神像和供奉,那她又为什么会受到伤害? 景春虽然没有确切的记忆了,但她也知道,桑洛的力量甚至在所有人之上,如果不是力量足够毁天灭地,也不至于连天帝都忌惮。 桑洛终于不哭了,抱住妈妈的脖子,乖巧地亲了亲景春的脸,有些高兴但又故作低沉地小声说:“我会听话的,母亲不要骂我。” 景春摸了摸她脑袋,她其实心里很清楚赤澜九的战斗力,赤澜九之所以能在幽都横着走,也不是因为她有个牛逼的爹,而是因为她实力足够强,幽冥实力为尊,所以她从小就乖戾嚣张一些。 猫咪说这俩人互殴俩小时。 尤其是她闯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赤澜九用火球砸她,她当时心跳都慢了半拍,是因为她太知道这一 个火球砸下去威力有多大。 但她用神力化解掉火焰之后,一边庆幸桑洛没事,一边又震惊,她根本就没有抵抗,但竟然毫发无损。 猫咪说她灵体虚弱,她都不敢想象,她全盛时期有多强。 如果这种战斗力还会受伤害,那到底是什么伤了她?又是什么救了她? 还有桑元正见过的青年,如果是扶桑,那是不是意味着,扶桑很早就知道,他的女儿还活着? 一瞬间,景春的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 但她知道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现在比较急的是,她……真的不会养孩子。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骂一顿,还是哄一哄? 她都知道错了,骂完孩子会不会抑郁啊! 可打架互殴俩小时,打完了再哄哄,会不会以后更熊啊! 但是真的要教训她的话,她又觉得好心疼…… 不教训的话,这当爹妈的是不是不称职啊? 怎么办,很急。 景春无声地看了一眼桑寻,那一秒的眼神里包裹着磅礴复杂的情感,她真的很希望桑寻能看懂。 ——救救我,你不是很会带孩子吗? 然后桑寻更加无能为力,以人类的寿命来说,他甚至都不算个大人。 终于,景春一咬牙,表情严肃地看着桑洛:“所以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打架?” 桑寻凑过去,抚摸了一下桑洛的脑袋:“妈妈不是要怪你,但小孩子打架是不对的。” 两个人倒真的兢兢业业扮演起父母来了。 桑洛眼珠子在爸妈身上逡巡几遍,嘴角下压,掌心朝上,“洛洛错了,你打我吧!” 她眨眨眼,眼泪好像要流下来似的:“我不哭,我不怕疼。”!
第46章 小红 她都这样了,景春还怎么忍心责备她。 她的单纯并非来自于无知,相反她对这个世界有着充足的认知。 她的单纯是基于她对自己的力量有着绝对的自信,以及不惧怕任何后果的无畏。 所以她才会看起来既单纯又邪恶。 一个无所畏惧的人或者神,本身就充满邪性。 景春沉默着,只是拉住她的手,看着上面细密的伤痕,就知道她那句“我不哭我不怕疼”是故意惹她心疼的。 一个故意讨宠撒娇的小孩。 景春明知道她的心思,可还是心疼了,她抓住她的手,问她:“怎么这么多伤疤?” 她现在顶着原身小孩身体,手上有新伤,可更多的是旧伤,能在本体上留下伤疤的伤,不知道当时该有多激烈。 桑洛低下头,低声回答:“我没有武器,只能用拳头。” 神族的小孩,第一把武器都是父母给的。 而春神和扶桑,都还没来得及给她。 这么多年,她固执地不用武器,固执地赤手空拳,是在等自己的父母吗? 景春觉得,这小孩真的是太知道如何扎父母的心了。 她像是真的停留在了和父母分别的那时候,几万年的时光,对她来说大概都是空白的,她保留着那时候的形态,保留着对父母的称谓…… 她明明活在现在,却仿佛整个人都还困在过去。 桑洛不喜欢这样的气氛,沉默了会儿,忽然抓起桑寻的手,再抓起景春的手,把母亲的手塞进父亲的掌心,看着他们手拉手,肩并肩,露出幸福的微笑。 她眯着眼,抬手施展法术,片刻后,桑寻就发现自己松不开景春的手了。 两只手像是长在了一起。 景春也发现了,她无奈地戳了下桑洛的脑袋,“别闹,快松开。” 赤澜九在查探那个雕像,富贵儿在一旁嚷着它看到刚那个雕像动了,赤澜九骂它精神失常了吧!俩人都快吵起来了。 景春想去看看。 以前她还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现在她不能了,这事和桑洛和桑寻似乎都脱不开关系。 桑洛原本耷 拉着翅膀,忽然一下子展开了,像是有点高兴,忍不住忽扇了两下,眯着眼笑:“不能哦,这个是心咒,除非你们互相有一方不喜欢对方,不然就会一直牵着手。直到……直到法术消失。” 桑洛这么多年,没事就喜欢研究这种小玩意儿。 她的法术就像是精密的仪器,严丝合缝,毫无破绽。 ……连她自己都解不开。 “放心啦,以我的经验,最多十二个小时。” 景春:“……” 桑寻:“……” 她的咒术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但这法术的功能……这个概念就像是拿大炮轰蚊子差不多。 桑洛抱住头,蹲下身:“洛洛是不是又做错事了,可是我……我只是想你们在一起,永远也不要分开。”说完才无声说了句,“不要丢下我了。” 景春听到了。 “算了,昨晚的印记也是你的杰作吧!”景春无奈地把她从地上扯起来,“你没事就研究这个?” 桑洛贴着景春的大腿,抱着她的腰,轻轻点头,“我可是爱神。” 景春感觉到一种荒谬的滑稽感。 桑寻握着景春的手,听到她提昨晚的事,莫名耳朵又有些发热。 他看不到自己的灵体,但景春和桑洛都能看到。 桑洛突然抬头,呆呆地看着父亲的灵体树,抬手摘了片虚幻的叶子,踮着脚跟景春说:“母亲,你们昨晚……那么……凶吗,父亲他……”小桑洛是个看人当面结合都能看得眼睛不眨的人,她昨晚看父母亲亲那么惊讶,并不是因为她不懂,她只是没有见过父亲和母亲那个样子。 很新奇。 那种感觉就好像重新认识了他们一样。 她小声用气声说:“发情了。” 草木到了季节发芽生长是自然规律,可神树非季节性生长显然不是因为青春期紊乱。 桑寻瘫着一张脸,对于自己这种毫无隐私的状态已经不想发表任何意见了,只是礼貌提醒一句:“宝贝,我听得见。” 桑洛趴在母亲的腰侧,害羞又腼腆地自我重复一句:“宝贝……” 父亲叫她宝贝。 景春并不觉得牵手是件了不得的事 ,以她比桑寻厚实些的脸皮,当众接吻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但牵住的手疑似十二个小时不能松开,她顿时就觉得羞耻起来。 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羞耻,但就是莫名很羞耻。 大约是因为他的灵体真的很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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