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尊有鸿鹄之志,非凡俗之人。” “蓝姑娘谬赞了。” 两人谈笑风生,不论身份和年龄,即便是从相貌来看,也是极不相称的。 陈晖生得寻常,却总做出一副“我最英俊”的神情,对着蓝铃献殷勤的眼神黏糊糊的,看得叫人不适。 岳殊几人躲在厨房偷笑,也不知笑什么,就是觉得这两人坐在一起甚是有趣。 “你们不觉得奇怪?”阿耐扇着炉子问。 “奇怪啊。”薛关河点头,“就是奇怪才想笑。” “我是说,蓝铃突然对——” “阿耐哥,”岳殊弯起眼眸,“咱们不管客人的事,除非客人主动求问。” 薛关河也道:“对,瞧个热闹就行。” 他们只是客栈伙计,客人的事没有必要深究,这是他们从陆掌柜那儿学来的。 赚钱才是第一要务。 阿耐:“……” 做菜的时候,薛关河顺便将客栈的午膳备了,等陈晖要的饭菜上桌,也到了客栈用膳的时间。 陈晖尝过无数山珍海味,也不禁为薛关河的手艺惊艳。 真没想到,看似平平无奇的伙计能有这等厨艺。 “蓝姑娘,可还合口味?”他殷勤替蓝铃布菜。 蓝铃娇嗔:“我胃口小,吃不了这么多,再吃要变丑的。” “不会的,蓝姑娘怎样都不会丑。”陈晖不吝赞美,“你是我见过的最——” 余光扫过楼梯,声音戛然而止。 蓝铃饶有兴致地问:“最什么?” “最……”陈晖直愣愣望着右前方,喃喃自语,“最好看的。” 这才是最好看的,他心想。 蓝铃笑容更甚,语调轻轻柔柔。 “陈公子,我跟她,谁更好看啊?” “……都好看,各有千秋。”陈晖忽地起身,“这位姑娘也是客栈的住客?” 陆见微刚下楼就发现一道视线盯着自己。 学习《春秋药经》需要专注,她如今已经很少 “监听”客栈伙计和住客的对话,直接让小客屏蔽了。除非事态紧急,小客不会打扰她。 上午客栈发生的事,她并不知晓。 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应该是新住客。 衣着华贵,皮肤细腻,定然出身富贵,从桌面飘来的踏青台明净的味道,更让她确定了这一点。 “有事?”她秉持温和的态度。 陈晖来劲了,说:“在下南州陈晖,敢问姑娘芳名?” 陆见微:??? 其余人都悄悄竖起耳朵,连蓝铃都揶揄笑看她。 “我姓陆,是客栈的掌柜。”陆见微眉梢轻扬,“陈公子,小店的饭菜用得可还满意?” “陆掌柜?”陈晖满脸惊异,“你是客栈的掌柜?” “有问题?” “没、没有。” 陈晖自认身家比不上客栈,心里有些发虚,但对美色的追求是无法遏制的。 他灵机一动,问:“陆掌柜家业如此不俗,家中长辈定也参与两州商盟盟主的推举吧?不若明日一同前往?” 陆见微:“盟主推举?并未听闻。” “怎会?”陈晖不信,“凭陆家这样的家业,不可能没收到推举会的请柬。” “我非江州人。”陆见微看在他消费茶叶的份上,和和气气道,“陈公子,蓝姑娘还等着你。” 陈晖一僵,回身去看蓝铃,女子坐在窗边,阳光斜斜落进,腕铃泛着金色光泽,肌肤如玉。 他又是一阵恍惚。 一个柔媚入骨,一个清绝脱俗,他都为之深深着迷。 “登徒子!”阿耐行过窗边,厌恶地啐他一句。 陈晖回神,面上挂不住,忙坐回桌旁,招呼蓝铃一同吃菜,眼睛还时不时瞄向陆见微。 生动演绎了什么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看什么看?”薛关河撸起袖子。 张伯不动声色挡住他的目光。 无知者无畏。 八方客栈虽在江湖上扬名,但于寻常百姓而言,只是一家普通的客栈。 陈晖敢如此明目张胆,是因他不清楚客栈的雄厚武力。 直到燕非藏一身水汽,携刀而入,高大挺拔的身姿狂野而霸道,如一柄锋利的刀,叫人心生畏惧。 他冷冷觑向陈晖,后者吓得缩到窗台,不敢再看。 众人皆落座。 阿耐推着轮椅进来,熟门熟路地坐在左下首。 “陆掌柜,先前阿耐与人争执,有违客栈规矩。”温著之取出钱匣,“此为赔礼。” 陆见微有一瞬间的茫然。 “小客,阿耐跟谁打架了?” “陈晖。”小客尽职解释,“他们在南州应是旧识。” 陆见微遂收下钱匣,没有多问。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她举箸夹菜。 “陆掌柜!”陈晖忽然扬声问,“姓温的能与你们一同用餐,我是不是也能?” 他慑于刀客威势,不敢再打陆见微主意,但温家主仆的特殊待遇让他咽不下这口气。 陆见微眉头轻蹙,她真的不喜欢别人打扰吃饭。 “我们交了钱的,”阿耐唇角浮起讥诮,“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我也可以交钱,本少爷有的是钱!” “二十万。”陆见微笑眯眯道,“温公子住店一个月付银二十万两,是小店最尊贵的客人,待遇自然与其它客人不同。” 温著之捧碗失笑。 陈晖见他笑,以为他在嘲讽,脑子一热,冲动道:“我也住一个月,不,半个月,二十万!” 他比温瘸子还要有钱! 陆见微已经不嫌他聒噪了。 如此大方的客人,她可以容忍一点小毛病。 “陈公子要怎么付银?” 陈晖话说出口就后悔了,但目光触及陆见微含笑的芙蓉面,赖账的念头又吞了回去。 他不顾小厮焦急的眼色,故作大方道:“我让我的小厮去钱庄取来如何?” 陆见微笑意更甚。 “陈公子果真豪爽,待钱交了,你的食宿小店全包。” 陈晖:“……” 他会不会被老头子打死? 年轻人最要面子,他不愿丢脸,饭后就让小厮去钱庄支取二十万银票,换得半个月的特殊待遇权。 他已经预料到回家后会被家法伺候。 但是—— 陆掌柜对他笑了哎! 翌日,陈晖身着华服,带着小厮前去参加盟会。 推举会进行得很顺利,最终决定,商盟盟主之位由汪持节继任。 此人为江州最大的丝绸商人,名下桑田万顷,手握特殊的养蚕之法。 他家的蚕吐出的蚕丝品质远高于市面上的蚕丝,色泽光亮犹如珍珠,触感柔滑细腻,极细极韧。 十年前,汪家的丝织品就被列为贡品,甚至作为对外贸易中的顶级商品。 只不过,他当时还年轻,资历不足,一直等到现在,才众望所归当选商盟盟主。 汪持节相貌儒雅,身形修长,他立于高台之上,俯视台下众人。 前辈捋须欣慰,同辈羡慕嫉妒,后辈崇拜敬佩,所有人的目光全都交汇在他身上。 他是唯一的焦点。 十几年前的落魄彻底尘封。 今时今日,他汪持节就是风光无限的商盟盟主,受万人敬仰。 陈晖坐在人群中,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 他爹跟他提过姓汪的,说他十年前异军突起,凭借一手养蚕之法一跃而成两州最大的丝绸商人。 在此之前,他只是一个家道中落的穷书生。 他的成功,激励了无数落魄之人,也被用来教育一些纨绔子弟。 恰巧,陈晖就是被教育的一员。 他懒得听汪持节长篇大论,支着脑袋,目光呆滞地停在一角飞檐上。 一抹身影骤然闯入眼帘。 陈晖瞪大眼睛。 那人身着雪白,脚尖立于高檐之角,与江湖话本里飞檐走壁的大侠一模一样! 不仅仅他,台下众人都看到了。 侠客悬立屋檐,无声无息,目光落向汪持节,似在专注听他的成功史。 待汪持节说到“偶然获得奇遇,得养蚕妙法”时,他似乎笑了一声。 笑声很轻,却奇异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汪持节也听到了。 他神情一僵,正欲转身。 一根极细的丝线,于灿烈的阳光下泛着森冷的杀意,不过瞬息,丝线绕过汪持节脖颈。 男子愉悦笑了。 “汪持节,恭喜,你要下地狱了。” 噗呲。 鲜血如泉涌,从削平的脖颈断口喷薄而出。 丝线割断了头颅。 汪持节尸首分离,死不瞑目。 全场静默几息,陡然发出尖利的惊叫声。 陈晖人都傻了。 他呆呆望着屋檐,杀手衣袂翩跹,已然潇洒离去。 “报官!快报官啊——” 陈晖顺着混乱的人潮,趔趄逃出宅院。小厮护着他赶往客栈方向。 两人一路狂奔,终于看到客栈的匾额。 “少爷,我们到了,没事了——”声音戛然而止,似被人扼住了喉咙。 陈晖眼前发黑。 客栈院外,一人身着白衣,叩响门扉。 薛关河听到敲门声,跑来开门。 第一眼,好俊俏的公子。 第二眼,瞧着好生眼熟。 脑子闪过画面,他惊讶开口。 “平芜公子?!” 平芜风雅抱拳,一如往昔。 “薛小哥,好久不见。陆掌柜可还好?” “啊,挺好的。”薛关河脑子一抽,问,“你是来找蓝前辈的吗?” 平芜眉染轻愁:“她许是怨我了。” “那你是要住店?” “我想求见陆掌柜。” 对于平芜这号人,陆见微印象还算深刻,此人到现在还在黑风堡的追杀名单上。 突然出现在客栈,是想寻求客栈庇护? 她在厅堂见到了平芜。 “陆掌柜风姿更胜往昔。”对方先是客套了一句,才吐出惊人之语,“柴昆是我杀的,今日我还杀了商盟新任盟主汪持节,想必黑风堡与玄镜司不日就会派人前来江州。平芜此番前来,是想求陆掌柜庇护于我。” 陆见微:“我为何要庇护一个杀人犯?” “三十万,换一个公道。”平芜笑问,“陆掌柜,这笔生意可愿做?”
第69章 赚钱,听证会,无可指摘 新任商盟盟主被杀, 震惊整座江州城。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凶手简直太过嚣张。 查!必须查! 此案迅速从衙门移交至玄镜司。 因目击者都是寻常商人,无法辨别凶手等级, 玄镜司斟酌之后, 派遣一名红衣使、两名青衣使前来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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