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抹戾气.皇帝并未错过,一时间,他眼眸沉如黑云密布的暴雨天,直晃晃地朝裴牧曜压过去。 殿外伺候的宫人们以陈深为首,自宫宴回来开始纷纷以头抢地屏息跪着,大气都不敢出。 “陈深!”皇帝震怒道,“取鞭来!” 陈深挺起背的动作怔顿片刻,眸光微凛:“是。” 起身的时候他点了点一侧的徒弟,悄声道:“愚蠢!你还在这做什么,快去请皇后娘娘来。”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鞭刑 (而今日,你却对他下了死手) 皮革制成的长鞭粗细不一, 尾端的细长前端恰如婴孩小臂,不说是抽打在人的身上,就是抽在百年树木树干上都会留下印痕。 陈深托着端盘入内, 躬身目不斜视地走到御案前, 还未来得及放下就感觉到手中一松,端坐在盘中长鞭被人取走了。 他心中暗暗地吸了口气。 还未踏过宫门门槛就听到软鞭扬起带过的啸啸风声, 紧接着就是鞭子和肉.体碰撞发出的声响。 惊得陈深忙不迭地退出去, 合上了门。 他放眼扫过四周:“今日的事都紧着点嘴巴子,若是被承天宫外的人知晓,在场的各位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顷刻之间, 鞭子和肉.体相撞的响声再次传来。 陈深眉梢紧了紧,挥着手命其余人退下,自个在外伺候。 九鞭落下, 最后一鞭竟然将玄色锦缎抽裂开, 粗长惹眼的印痕若隐若现的。 皇帝扬鞭的动作稍显僵硬, 却依旧落在了裴牧曜的背脊之上。 鞭子狠重捶打后脊,绷紧的薄薄肌肉压下一瞬又扬起, 裴牧曜墨黑的瞳孔猛地一沉,紧抿的薄唇溢出抹闷哼声。 皇帝把长鞭扬到地上,掌心撑着御案喘气, 撇见他神情淡薄抿唇不语的模样,舒下去的肝火再次爆起:“冥顽不灵!” 裴牧曜沉下的嘴角弯了弯,漫着红丝的眼眶溢出点点嘲意。 “皇上。”陈深叩叩门扉,“皇后娘娘来了。” 皇帝怒气奔涌的眼眸怔了下, 睨了道跪着的裴牧曜, 指尖抵着鼻翼两侧揉几下, “进。” 宫门推开, 吱吖声回荡在静谧的空中。 徐槿澄入内,映入眼帘的是裴牧曜颈背红而发紫的鞭印,随手丢落在地上的长鞭钉得她眸子狠狠地震了下,止不住地颤抖。 一双漫着雾气的眼眶望向皇帝,淡淡的苦涩在口中蔓延,徐槿澄嘴角张了好半会儿,颤声道:“裴昱,你真真是恨极了我。” 她如年少时那般唤着他的名字,只是语气再也不似那时活泼娇俏。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恍如隔世,裴昱捏着鼻翼的手停顿须臾缓缓落下,然而在透过缭绕她眼眶中的迷雾看到了她一闪而过的无措时,他手紧了紧。 徐槿澄不再看他,上前握住裴牧曜的手臂,奔腾不息的热气灼着掌心,她干涩的喉咙生疼,再抬眸时已恢复了宁静。 “臣妾已经失去两个孩子了,皇上再是不喜,也请看在臣妾为朝逝去的双亲面上,放过我的两个孩子。” 干涩的嗓音夹杂着紧绷之意,裴昱指腹拂过茶盏,那双直视着自己的眼眸中仅剩下悲凉,铺天盖地地朝他挥来,下一秒就要抓不住了。 他紧张地唤着她的小名:“小橙。” 徐槿澄不理会他,侧过身上下打量着裴牧曜,生怕错过一处伤口。 裴牧曜反手捏了捏她的掌心,“儿子没事。” “陈深。”皇帝唤道。 “哎!”陈深推门小碎步进来,“皇上。” 皇帝敛去神色,让人无法猜测是什么意思:“送他回府。” 陈深闻言赶忙应下,上前对徐槿澄行了道礼接过裴牧曜的手,搀扶着道:“王爷,奴才送您回宫。” 裴牧曜漫不经心地‘嗯’了声,跟着他出去。 徐槿澄眸光担忧的随着裴牧曜的身影而去,看着他离开之后微闭了闭眼眸,等待门扉再次被合上之时才回过身。 她知道皇帝有话要说。 皇帝看她的眼神有些许的迟疑,“小橙,你……” 他上前想要握住她的手,徐槿澄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截断了他的话:“皇上,臣妾累了。” 二人之间相隔不过一步之遥,这中间却犹如漫无天际的大洋,她垂眸望了片刻,扬唇勾起一缕淡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臣妾还记得屿儿和瑶瑶离去的时候,那两日阳光明媚灿烂,清晨他们跑来宫中唤着母后安好,可等我再见到他们时已是面目全非,要是他们安然无恙的长大,指不定有人替曜儿撑腰,而我也不用强忍母子分离之痛送他出宫,致使我们母子二人分离。” “我送他离宫时他牵着我的手,仰头问我什么时候能回来,我看着他小小身板却什么都不能回答,只能跟他说想母后了就回宫看看,他看着我的眼睛,就好像什么都知道那般,过了很久后才点了点头。” 徐槿澄垂落在身侧的手颤抖不已,沁着清泪的眼眸抬起:“裴昱,你可还记得我们为何送他出宫。” 裴牧曜出生那年朝中风云万变,稳坐中宫之位的徐槿澄也感受到了呼之欲来的暴风雨,前两个孩子出世那段时日天相繁盛,正北之位的帝星隐隐作现,故而在怀裴牧曜的时日中,不论是后宫还是朝堂都将注意力落在了她身上。 也不知是孕中多疑还是敏锐之心冒起,徐槿澄隐隐发觉不对劲,怀胎八月时突遇雷暴天气,她喝了催产药。 随着长子长女相继而亡,那股疑心再次闪出,悲愤过后的她愈发担忧食不下咽,是裴昱找到了现任祀天阁阁主的李誉,命其以天相相冲为由请三皇子出宫久居,事后李誉之女李云苒被破格封为云光郡主,保其一生荣光。 帝后联手上演了一出戏,借此机会将裴牧曜送到了有重兵把守的南涧寺,三年后又加派了近五十人到幼子身侧,祈安和泽川就是那时派去跟在他身边的。 “而今日,你却对他下了死手。”徐槿澄笑得苍凉,“你的心在不在我这儿我早已无所谓,只是裴昱,你不能忘了死去的两个孩子,还有你当初对我的许诺,你说过会护佑曜儿和徽澜平安顺遂,你不能忘。” 裴昱见她了无生气的模样,镇定的面容微乱,顷刻后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她的手,明明是夏日她的手却是冰凉的,怎么握也握不暖,“我没忘。” 徐槿澄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紧紧的。 她呼了口气,侧过眸不想再和他对视。 良久,裴昱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何非要是宋祎之女。” 到底是多年夫妻,就算是离了心徐槿澄也瞬间听明他话语中的意思,心中一凛:“你是想对侯府……” 话说到一半,顿时止住。 徐槿澄怔怔地摇了摇头,一时之间无言。 宫街上的烛火快要燃灭了,泽川都没有等到祈安的消息,当他打算给皇后娘娘递消息询问时,瞥见几道熟悉的身影,忙快步跑了上去。 受了整整十鞭的裴牧曜走出宫门,虽有祈安架着他,但步履也稍显虚浮。 泽川看到脸色苍白的主子,神色屏住,撇了眼祈安。 祈安微微摇头,示意他别多问。 送到宫门口的陈深也完成了皇帝交代的事情,且不便深夜出宫,道:“王爷受了鞭刑,两位好生照料王爷,刘太医和石太医已在去王府的路上。” 泽川道了谢,送走陈深后才赶上去。 进马车时,裴牧曜停顿了下,侧眸睨向泽川:“她如何。” 担忧的看着鞭印的泽川闻言愣怔须臾,恍然意识到这个‘她’指的是谁,道:“宋姑娘半个时辰前已经回了府,属下看得不太真切,宋姑娘心情似乎算不上多坏。” 裴牧曜头靠在软垫上,不疾不徐地吐了口气,嗯了声。 宋絮清的心情确实说不上多坏,早就已经预料到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浪费情绪的,当务之急要的是如何去解决这件事。 回到侯府时已经是深夜,月色垂挂满天,清亮的月光落在池塘中,将人的面孔倒映得一清二楚。 下了马车后,宋祎睨了眼女儿,道:“你和我来一趟。” 宋絮清眉头缓缓地拧了下,“是。” 清静多时的侯府因主人的归来而有了气息,三五道脚步声交错繁杂,轻重不一。 宋絮清抬眼,双亲的背影于斜侧方时而交织时而散开,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的身影比往日中要沉闷上许多,就连徐氏都不再开口和她说笑。 走进正厅后,宋祎挥手散去了伺候的人,只留下一家三口。 宋絮清倘若无事地问:“爹,你找我做什么?” 宋祎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家女儿,眼前这个举止有礼、恬静淡雅的姑娘,和只差上房揭瓦的女儿全然不同,或者可以说是判若两人,甚少再能见到那个冲着他们撒娇的模样。 久久都没有得到回话,宋絮清心中隐隐发毛,回想着是哪儿出现了问题。 好在下一刻就听到宋祎的声音,然而问出口的话让她瞬间怔住。 宋祎问:“你和瑞王认识多久了。” 宋絮清的思绪在说实话和撒谎之间来回转悠,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南涧寺祈福时认识的。” 徐氏眉眼皱起,想起南涧寺的偶然撞见一事。 宋祎深觉不止如此,“初见是在那儿,但你和他因何熟悉起来?” 沉默了下,宋絮清道:“他说,我曾无意间救过他。” “嗯?”宋祎渐渐挺直了身,凛着一双眸看着女儿,“何时!” 宋絮清思忖少顷,把那时裴牧曜和她说过的事情,毫无隐瞒地告诉了父亲。 愈往下听宋祎的眉皱地愈深,差点儿就要拧成结了,听到那人是柔嘉贵妃宫中太监时,他抬了抬手,宋絮清止住声后他道:“这件事烂到心里去,不可再对外人提起了,就是亲人也不可。” 宋絮清颔了颔首:“女儿明白。” 徐氏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多的事情,更没想到的是若是他们不问她竟不会提起,要不是宫宴中偶遇公主,定然不会想到他们早已认识许久。 但宋祎想的却不是这件事,垂眸深思的他抬眼:“贵妃今日之举,怕就是皇上为了寻个由头给太子而出的,你有何想法。” “女儿不嫁。”宋絮清毫不犹豫地说,顿了顿,又道:“但抗旨不遵是掉脑袋的大事,我……” “你什么。”宋祎神色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只要你一个回答,剩下的为父来处理,你若不想我定有办法帮你拒了这门婚事。” 闻言,徐氏也道:“你爹说的是,你小姑娘家家的能做什么,回去好好梳洗休息,其他的交给长辈来处理。” 宋絮清张了张嘴,但被徐氏推着站起来的动作给截住。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30 首页 上一页 49 50 51 52 53 5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