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站着的应是她的兄长,面上满是焦急。 宁珩过去问礼,才知道她两日前回去后就被吓病了,一直高烧不退,只能先行回京。 宁珩趁着温长青跑前跑后为妹妹拾掇马车的空挡,蹲下身同温雪杳说话。 也不知是烧糊涂了,还是看不清,亦或是原本就未将他记住,总之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 还是宁珩自报家门,她才像是回忆起来,烧的通红的小脸露出惊恐的表情。 明明那般害怕,却还要温声宽慰他:“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宁珩忍不住笑,也不知她这话究竟是说予他,还是说给她自己。 胆子这般小,那日竟敢搬着石头靠近。 不知为何,宁珩忽地有些忍不住,压低声音同她道:“是没事儿了,因为世上再没有那个可以伤害我的人了。” “是你家人处置了歹人么,也好......” “不,是我。” 话落,那张红彤彤的小脸果然一变,双唇明明都在哆嗦,却还要强撑起一抹微笑,“是......是你,你也无需自责,是那歹人罪...罪有应得,想杀你......” 她嘴上说着旁人罪有应得,可瞪大的眸子分明写满惊恐。 宁珩猜,她一定是误以为他杀人灭口了。 不过就算是没有杀人,他做的那件事又与杀人有何异? 沉默须臾,宁珩见她兄长去而复返,于是起身落下最后一句话,“放心,我还是个孩子,又哪有胆子将她如何。” “你不是将人杀了?”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真话,小姑娘猛地用手心捂住了嘴,小声道:“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但宁珩已经转身离开,再没回她的话。
第47章 初见(二更) 两人之后再见, 便是在温长青的生辰宴上。 温雪杳听闻宁珩的生母过世,不知该如何宽慰他这个悲伤难过的“陌生人”。 小姑娘面上闪过一丝纠结,许久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你不要太难过了, 我母亲很温柔,若你还是难过,我可以叫她来哄你。” 她这是想将自己的母亲让给他?但宁珩当时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这小丫头, 又不记得他了。 虽两次相见时隔也不算太久,但小姑娘显然已经忘记曾与他在秋猎时有过两面之缘。 宁珩摇了摇头,淡声道:“其实也没有很难过。”看出小姑娘的疑惑,他又缓声补了句:“因为我母亲待我并不好。” 这些话显然有些超出小姑娘的理解范畴, 她的母亲慈爱异常, 自然不会懂为何会有母亲待孩子不好,于是乎她掰着指头支支吾吾许久, 才道:“怎么会有母亲待孩子不好的?” “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他身上流着脏污的血, 她也不会不爱他,甚至还想杀死他。 “怎么会是你的错?”小姑娘忽地站起来, 双手插着腰, 认真道:“难道是因你自小便不孝敬母亲,她才待你不好的么?若非如此,又怎能怪到你头上。” 说完,她几步走上前垫脚拍了拍他的脑袋,“别难过,她待你不好, 总会有旁人待你好的。” **** 宁珩说完,见眼前人仍在发愣, 于是补充道:“不过那时我瞧着你只是个小丫头,若没有公主宴前发生的事, 我那日也未必会为你作画。” 温雪杳被人一层又一层的勾起好奇心,“那日又发生了何事?” 宁珩没忍住俯身捏了下对方的鼻尖,“我同你说这许多,你都仍未想起来?” 温雪杳吞吞吐吐埋下脑袋,不好意思答话。 瞧这模样,那就是果真没想起来了。 宁珩不知该如何说,半晌后轻笑一声,故意道:“你既想不起来,那便回去后再好好想想。” 温雪杳抿了抿唇,沉默下来,然而是她不得理在前,又怎么好讨价还价。 不过幼时的事情,她是真的没了印象,就连如今宁珩同她讲起,她听过之后依旧觉得陌生。 记忆中的确有一次去参加围猎,那年她突患眼疾,好一阵子心情都郁郁寡欢,是以虽然父亲与母亲都知晓她是不爱外出玩乐的性子,但还是领她一道去了,为的便是能让她散散心,病也好的快些。 不过后来又发生何事,她便记不清了,此时听宁珩提起,也只是隐约感到熟悉。 她想起方才的故事,忽地问道:“所以那日想杀你的歹徒呢,你究竟将她如何了?” 宁珩盯了温雪杳片刻,所以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那人就是他母亲。 也是,又有谁会想到会有哪家的母亲对自己亲生的孩子痛下杀手呢? “你走后我又拿石头砸了她,人没死,但多半也成了傻子,做不了什么恶事了。”说完,宁珩看向温雪杳,一眨不眨凝视她的表情,不肯遗漏她面上一丝一毫的反应。 “阿杳是不是觉得我不该那样做?”宁珩听到自己淡声问。 温雪杳想了下。 若是她,她或许没那个胆子做出那样的事,但她不敢做,也不能说旁人那样做就一定是错的。 且宁珩此举更多的也只是为了自保罢了,若旁人不伤他,他又怎会伤人? 那人可分明是要杀他的! 于是乎温雪杳摇了摇头,“是那人先要害你的,况且就算那人想夺你性命,你也没有要了他的性命,只是敲傻了他令他无法再作恶,已算是仁慈了。” 话落,温雪杳复又看向宁珩,见青年一时不言不语,心道他或许还是自责吧。 毕竟如宁珩这样温柔和善的人,当初少时做下这样的事,必定挂怀在心难以忘却。 她心里微酸,伸手再次抱紧宁珩,柔声道:“别自责了阿珩哥哥,这不是你的错。” 说完,温雪杳主动转移话题道:“对了,你此时不是应该在御花园里为如乐公主作画么?怎么能跑到这里来与我偷闲?” 宁珩听出她有意岔开话题,便顺着她的心思勾起唇角,“怕夫人吃醋,自然不敢擅自为旁的女子作画。” 温雪杳一怔,伸手锤他,“尽说些不着边际的浑话,我都说不会......不会吃醋了,你怎的还胡说。” 宁珩捏住她的手,包进掌心,“是夫君我小气,不愿意为画旁人,这下阿杳可满意?” 温雪杳面露嗔怒瞪他一眼,说话间,已被宁珩牵着回到御花园。 宽大的袖袍晃动,青年抬手一指,温雪杳哪还有不明白的,原来是那姜国太子顶替了宁珩的位置,在为如乐公主画像。 此时她才反应过来,他莫不是与姜太子早有打算,是以方才殿上才故意同她说那番话逗弄她的? 没等人发作,粉拳就先一步被人攥住,宁珩俯身凑到她耳边笑道:“阿杳,现在可不能打,否则旁人见了,是要觉得我们故意在这里打情骂俏的。” 温雪杳霎时红了脸。 **** 晚上盥洗更衣后躺下来,温雪杳心静下来,忍不住回忆起白日发生的事。 先是温初云要嫁给七皇子一事,这事儿既让她觉出古怪,她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它再发生的。 回想起上一世,那口堵在心头的郁结之气稍稍疏散,原先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执拗和愚蠢害了温家,现在看倒是不尽然。 再者便是后来宁珩同她说的旧事,她现在知晓了两人算作旧识,后来种种便不是没有理由的了。 宁珩当初同意官家赐婚,想来也是有这一层原因在。 温雪杳躺在床上,她的夫君就在隔壁耳室盥洗更衣,自从知晓宁珩对她的心意或许同她一样,或许比她更多,唇角翘起的笑意便再没有放下来过。 前些日子她还庸人自扰,现在想起来那场乌龙般的误会,也变成了甜蜜的会心一笑。 她捂着自己的心脏,成婚以来,第一次对两人的婚事生出了别样的想法。 是不是,她也可以期待更多? 宁珩今日同她说这些,应当便是对她多少有些欢喜的吧。 那她们两人日后,是不是也不仅仅是相敬如宾了? 此时夜深人静,无数感官与思绪都被一一放大,连向来迟钝的她都察觉,自己的心竟不知何时再一次打开,闯进另一个人来。 她好像,真的喜欢上了自己的夫君。 那个温润如玉的宁国府世子。
第48章 一更 夜深人静, 院门早已落了锁。 温初云从耳房回到寝室,一抬眸,就撞上一双冷戾的黑眸。 她吓了一跳, 险些惊呼出声。 若不是身前的男子忽地在门边伸出手捂住她的嘴,她可能已经尖叫了。 待温初云稍稍冷静,那双手才从她嘴上松开, 她在男人暗含警告的眸子下一抖,小声朝着身后的丫环道:“你们先下去休息吧,今夜不用服侍我了。” 想到还有今晚留在门外守夜的丫环,温初云又出声补了句:“今晚也不用你们守夜了, 我想自个安静些休息, 你们都下去吧,莫要扰我。” 说完, 听着门外鱼贯离开的脚步声, 温初云的腿已经抖成了筛子,又抖又软, 无论如何都支使不动了。 她咬着下唇, 没敢看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兄长。 没错,来人正是温远山,不过现在更该唤他一句魏兰舟才对。 他们二人的生母便姓魏,故而当初温长青死里逃生报名参军时便用了魏氏的姓氏,给自己取名为魏兰舟。 分明两人是血脉至亲、从小一道长大,可自魏兰舟与温初云相认后, 来寻了她两三次,她还是没有缓过劲儿来。 每次瞧着那阎罗似的人, 她依旧会害怕。 不知是因为他如今话少面冷了许多,还是因为他那张可怖的脸, 亦或是二者都有。 温初云喘匀了气,终是没有敢麻烦自己这位一母同胞的兄长,而是墙自己走到了榻边,继而一屁股跌坐下去。 她不想让自己的惧怕表现的太过明显,是以就算惊慌失措面上还是摆出了一副熟稔的浅笑,柔声唤了句:“兄长。” 可魏兰舟在军中摸爬滚打数年,惯会察言观色,又如何看不出一个深闺中小丫头片子的心思。 他面上不可控制的更冷,一时间心情异常复杂。 良久,才开口道:“听说你今日在宫中见到三小姐了,与她说什么了?” “你找人盯着我?”温初云有些不敢置信,温远山果然是变了,变得连她这个亲妹妹都认不出了,以前就算他再有心计,可那些心计也只会使在旁人身上,而不是对着他和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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