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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外面传来喊声让黎小刀心里一紧。 “黎小娘子——裴秀才——你们在哪儿呀——” 原来是小喜子，真吓人一跳。 “相公，是小喜子！”黎小刀忙道。 裴芝奇走过去正要开门，却被黎小刀跳下椅子脚步飞快跑到门前拦住了：“相公，我来开门。” 裴芝奇于是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 黎小刀将门打开一条小缝，朝小喜子招招手：“小喜子！我们在这儿！”她轻轻喊道。 小喜子闻声看到了黎小刀，赶忙高兴地跑过来。 小喜子跑到跟前的时候，黎小刀一把将他拉进屋子，又赶紧把门关上。 小喜子疑惑道：“黎小娘子，裴秀才，这是怎么了？我看门口不少人都在返程往回走了便来找你们，咱们再不回去，路这么远，等回去天都要黑透了！当然……今晚住这里也是可以的，这间庄子客房多着呢。” 黎小刀摇摇头道：“我们……我们有点累，在这里休息休息，想过一会儿再回去。” 她和相公要等到通知才能回去这种事还是不要告诉小喜子了。 “噢……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小喜子笑道：“也是，这间屋子本来就是客房，来这里肯定是因为想休息。” 黎小刀有些惊讶道：“客房？客房不应该是简简单单一张床一张桌子俩板凳吗，我还以为这里是万老板的书房呢。” 小喜子笑着回道：“这里是专门给读书人用的客房，若是有读书人来庄子上小住，这间便用作书房，书房隔壁配一间小的卧房。这书房里琴棋书画都是齐全的，读书人都喜欢住这样的客房。” 好家伙，连客房都是一房一厅。 黎小刀看看相公，又看看小喜子，忽然想到刚才的事，她带着小喜子走到桌前问道：“那这把筝客人可以弹吗？不会是什么万老板的珍藏之物吧？” 小喜子笑道：“这样的筝，这间院子里四套客房，每间客房都有一把，就是供客人随意使用的。万老板珍藏的东西不会放在这里。” 黎小刀高兴地拍起手来：“相公！快！弹筝给我们听吧！” 小喜子惊喜道：“裴秀才要弹筝给我们听！这可太好了！我这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黎小娘子，我可不可以就在这屋里听，站在门外听得没有屋里清楚！” 黎小刀点点头：“当然可以！” 裴芝奇一时愕然，他还没来得及答应一声，娘子和小喜子便已双双搬好两把椅子正对着书桌放好，然后又双双坐下，同时转头看向他，眼睛里满是期待。 他轻轻笑着摇摇头，真是拿娘子没有办法。 裴芝奇缓步走到桌前，站着理理衣服，调整心绪，然后坐下。 他手指轻拨了几声弦，听听音，然后抬头问娘子和小喜子道：“那……弹个什么曲子呢？” 小喜子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我可不懂，平时我都没机会这么近听过，都是出门办事站在门外或者院子外面当差顺便听一听”，小喜子转头看看黎小刀。 黎小刀也忙摆手摇头道：“我只听说过高山流水凤求凰，别的都不知道了。” 裴芝奇听了台下两位观众的发言轻轻笑了，他摸了摸今日已戴了一天的半面具微微思索之后说道：“那便随心弹一首吧。之前在书院的藏书楼里翻过几本琴谱，曲子只弹过一两遍，也许记不全，记不住的地方就只能临场发挥了，还望娘子与小兄弟莫要介意。” 黎小刀和小喜子并排坐在对面双双摇头齐声道：“不介意不介意！” 于是裴芝奇坐直身体，双手轻轻搭在弦上，手指先拨动几声。 刚开始时节奏舒缓，手指拨动弦音一响，弦音入人耳，醒人身，动人心。 随着裴芝奇手指拨弦渐渐轻快起来，节奏也渐渐加快，余音渐短，弦音渐密，令听曲人的心也跟着踊跃起来。 接着弦音在较快的节拍上稳定下来，拨弦之人时而发力，时而轻弹，弦音有张有弛，明明只有筝一张，却演奏出一片金戈铁马，千军奔腾的气势。 最终弦音渐缓，一曲将尽，拨弦之人却气势未减，舒缓的音调仍显余威。 整个曲子弹完，裴芝奇已双手离弦，听曲的人却仿佛仍在曲中，呆呆望着弹筝之人。
第166章 不辞而别 “娘子？” 被相公叫了一句，黎小刀这才回过神来，小喜子也仿若大梦初醒，两个人一起鼓掌道：“弹得好！” “裴秀才，不知道为什么，你这曲子听得我现在就想提着刀上阵杀敌！”小喜子摸着胸口有感而发。 闻言黎小刀和裴芝奇都笑了。 原本她还担心这打击会让相公变得消沉，现在看来完全不必，相公这筝弹得那叫一个斗志满满。 正在三人谈话时，门口忽然传来两声很轻的敲门声，然后有人在外面低声说道：“裴秀才，黎小娘子，李管事说你们可以回去了。” 小喜子听了觉得纳闷，忙打开门一看，门口已经没了人影。 他疑惑地转头回来看看黎小刀和裴芝奇，黎小刀尬笑着编了两句：“我……我们本来想见见李管事，他挺忙的就让我们在这儿等等。不过现在看来他真的没空，既然没空见那我们就回去吧！相公！” 裴芝奇微笑道：“好。” “行，现在回去等到了省城天可能就黑了，咱们赶紧的，再晚一些回去赶上宵禁就麻烦了”，小喜子说道。 于是三人一起出了屋子往庄园的大门外走去。 到了大门外，小喜子将马车赶到门口，黎小刀和裴芝奇上了马车，开始返程赶回省城。 所幸小喜子车技熟，回去的时候赶得快，到省城时天才刚暗下来。 不知道爹娘回去了没有，有没有时间做晚饭。进了省城路上遇到卖小吃的，三人停了马车一起吃过扁食汤，又打包两份肉粽，然后才接着往回赶。 到家之后黎小刀便让小喜子回去休息了，她和相公走到家门前一看，门从外面锁着。 爹和娘还没回来吗？也是，现在离宵禁还有一个多时辰，没回来也是很正常的。 黎小刀没有多想，拿出钥匙开了门。 两人进了堂屋点上灯，裴芝奇正想将肉粽放在桌上和娘子先休息一下，却发现桌上有封信，信的封面没有写字。 黎小刀也看到信了，她走到裴芝奇跟前，疑惑道：“相公这是……” 裴芝奇看看娘子，心里已猜到七八分。 他将信打开，当真是父亲的亲笔字迹。 信上的字不多，裴芝奇很快便浏览完了，他将信放在桌上，然后缓缓坐下。 黎小刀还没看完，这毛笔字写得没比她好多少，读起来特别费劲，于是又将信拿起来，慢慢读了一遍。 这…… 读完信黎小刀也将信放下，缓缓坐在相公身边。 爹娘留信不辞而别，两人今日已回了白马村。 信上还说，今日他们去南殊寺见到了李管事，李管事告知他们公主已经知道此事，让相公不要着急，先按李管事的吩咐去做。 难怪今日中午在万府别庄吃饭时还不见李管事，下午却见到了，应该是在南殊寺见了爹娘之后才去的别庄。 关于是不是相公的亲生父母，信上虽没有明说，却在最后写了一句，他们两人无论以何身份，都会尽力保护相公的安全。 这基本已是坦言了。 “相公，你确定这是爹的亲笔信吗？”坐了一会儿黎小刀忽然问道。 “嗯。” “那你看爹写字的时候有没有被迫匆忙的痕迹或者留下什么暗号？” 裴芝奇摇头道：“没有。” 黎小刀心中感叹，爹娘太不容易了，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人，却保护了一个秘密二十年，将相公养大成人，还要担心相公的安全。 猜测归猜测，但当养育了自己二十年的父母真正承认并非亲生时，仍会很受打击。 黎小刀握住裴芝奇的手，轻声道：“相公，你不要太难过，爹娘待你是真心的，今日不辞而别的原因恐怕根本不是什么要回去忙春耕，而是他们也很伤心，不愿和相公当面说这些事情，所以才匆匆回去。” 裴芝奇点头道：“我明白。” 黎小刀还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觉得说什么都不如让相公静一静。 “相公，你先坐会儿，我把肉粽拿到厨房存放起来，顺便烧点热水，今天在外面逛了一天，我们今晚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 她提起肉粽正要走，却被裴芝奇拉住手。 “娘子歇会儿，我去吧”，说罢裴芝奇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黎小刀用身体挡住他：“我去我去，相公坐这儿缓一缓。” 裴芝奇轻轻微笑道：“娘子莫要担心，我没事。那我去打水，娘子烧火，这样快些。” 黎小刀想了想：“好吧！” 也是，干坐着容易胡思乱想，让相公干干体力活也能发泄发泄，说不定好得快些。 水烧好之后黎小刀坚持让相公先洗，裴芝奇拗不过娘子，便先洗过。 之后黎小刀也舒舒服服洗完热水澡，接着检查检查门有没有锁好，确认无误之后才上楼。 到了二楼黎小刀打开卧室门，屋里灯还亮着，相公已经躺下了。 她熄了灯，摸上床，钻进被窝，被窝里已经被相公捂得暖烘烘，整个人塞进去特别舒服。 黎小刀挨着相公，相公面朝她侧躺，闭着眼睛。 她不知道相公睡着了没有，相公睡着没睡着都是这个样子，安安静静，无法分辨。 洗个澡这样美美睡一觉，就算心情好不了，至少身体是舒适的，黎小刀这么想着，紧靠相公平躺着，也闭上双眼。 今天遇到了太多事，信息在脑袋里不断循环，黎小刀知道自己今晚没法很快就能入睡。 要是没有这些事，每天都和相公简简单单过日子就好了。 正在黎小刀胡思乱想之际，忽然相公的胳膊抱住她，想要将她抱进怀里。 嘿，猜相公就没这么快睡着，黎小刀顺着相公的胳膊一侧身，稳稳钻进他的怀里。 她知道相公这样的性子，心里不管多难受都不会讲出来，所以那就给相公抱抱吧，希望这样能让他感觉好一些。 “相公，睡不着吗？要不要我数羊给你听”，黎小刀在相公怀里小声说道。 裴芝奇轻轻笑了，他抱着娘子的胳膊紧了紧，轻声道：“不用。” “最近虽然天气转暖，但这两日春寒，不知道爹娘坐马车冷不冷，路上太辛苦了”，黎小刀又说道。 “方才我看了客卧的柜子，我们买的棉衣爹娘都带回去了，只是不知有没有带够干粮和盘缠”，裴芝奇轻叹道。 黎小刀也笑了，她又小声说道：“相公要是担心，明日我们去民信局给家里回一封信，等爹娘到家了不久之后信也就到了，然后再等个十来天，相公回书院之前便能收到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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