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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终放弃挣扎，睡不着就醒着吧，总会困到能睡着的。 路上还偶尔有百姓走夜路逃难经过，如果是三两人口没有马车或者板车倒是可以走夜路，但总的来说走夜路还是危险的，且不说路上的小偷劫匪，古代的山路也有遇到野兽的危险，尤其是夜里。 黎小刀坐在那里思索着，恐怕走到安州这两天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到了安州之后怎么安顿，能不能吃上饭。还有安州城能不能守住，是不是还要继续往北走。 而且天不下雨还好，冬天再冷，这里冬天也不会像北方那般会冻死人，但是如果下雨就不妙了，连露天的帐篷都没法睡。 哥哥也是真的不容易，和嫂子加上家里的厨娘伙计一共有十来口人，都要安排得妥妥帖帖。 黎小刀轻轻叹口气，现在应该是半夜了吧，她尽量保持身体不动，以免吵醒旁边的王厨娘。 火堆一直没有加柴也快熄了，黎小刀望望坐在四周睡觉的其他人，大家都垂着脑袋打盹儿，没人像她一样睡不着觉的。 最让她意外的是嫂子，自从开始逃难以来，嫂子似乎也没那么挑剔了，此刻也睡得很香。 除了黎小刀之外，其他人都经历过两次逃难，这是第三次了，看起来似乎是习惯了一般。 黎小刀看了一圈儿感觉瞌睡又回来了，正要低头打瞌睡的时候，忽然发现哥哥和嫂子那边有了动静。 哥哥从被子下边儿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模样十分滑稽。 黎小刀微微睁眼睛看向哥哥的方向，想看看他到底要干嘛。 哥哥黎小鑫仔细看看夫人确实睡着呢，又大致扫了一眼其他人，放哨的伙计在棚子外边儿，其他人也睡着了，只是似乎没发现妹妹还醒着。 他蹑手蹑脚来到马车厢后边儿，取出被子后车厢空了一些，他钻进车厢在里面捣鼓一阵，出来的时候手里抓了一把碎银，下了马车厢赶忙将碎银塞进怀里，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一回头再扫视一番，竟发现妹妹睁着乌黑明亮的大眼睛正看着他。 黎小刀冲哥哥笑笑，便低下头闭上眼睛继续睡。 黎小鑫想去妹妹身边说让她安静不要声张，但是怕吵醒其他人此刻不能说话，只好看了看低头装睡的妹妹，有些忐忑不安地又悄悄从下边儿钻进被窝里，回到原来的位置坐好。 于是这一夜黎小鑫也和妹妹一样有点失眠了。 逃难是没法睡个浑圆觉的，听到周边村里有鸡叫的时候，天还没亮，但是放哨的伙计已经叫大家起床了。 赶路要紧。 这时候起来再吃吃喝喝收拾一番，重新上路的时候天就蒙蒙亮了。 黎小刀感觉脑袋晕晕的，这一宿也不知道算是睡觉了还是没睡，只觉得睡不着的时候，夜特别长。 睡觉的时候和衣裹着被子，现在被子取掉折好重新放进马车，身上一下子变得特别冷，加上清晨本来就温度低，也没有热水和柴火堆取暖，还只能喝凉水吃干粮，她实在有些喝不下凉水，干粮也吃了几口便放了回去。 黎小鑫过来看看妹妹，对她说道：“硬吃点吧，一走又是一上午，下午才能到安州，不吃怎么有力气？” 黎小刀勉强笑笑回道：“等我饿了再拿出来吃几口，一大早的没啥胃口。” 黎小鑫无奈道：“好吧！那个……” 他把妹妹拉一旁，抬头看看远处的夫人正吃着干粮，然后凑近黎小刀耳边低头小声说道：“妹儿啊，昨晚你看见了？” 黎小刀不解道：“看见啥了？”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哥哥说的可能是晚上偷偷摸摸去车厢后边儿取银子的事。 “喔……那个啊”，她又补充一句：“嗯，看到了，哥哥取了银……” 还没等黎小刀说出口，哥哥黎小鑫忙重重地“嘘——”了一声。 “你小点儿声！你嫂子就在那边呢！”黎小鑫十分紧张。 “哎呀哥哥，我看嫂子出来逃难也是识大体的，你放心吧”，哥哥的样子把黎小刀逗得有些乐了。 “那是你不了解她……算了算了，这些话不说也罢，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昨晚看到的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哦，好的，明白！”黎小刀点点头，答应得很爽快。 这爽快的让黎小鑫有些不太适应，“你，你这就答应了？” 黎小刀疑惑地歪歪头：“不然呢？不答应你我应该要怎样啊？不过哥哥你真是厉害，狡兔三窟啊，你到底藏了多少……” 黎小鑫又“嘘——”地一声，黎小刀赶紧住嘴。 “我还以为你会拿这件事威胁威胁我，好问我要你那个断子绝孙的药方呢……”黎小鑫喃喃道。 黎小刀被哥哥逗笑了，“断子绝孙的药方我确实很想要，但是嘛，我不想用这种事威胁你，威胁总让人有点不舒服，对不对？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大晚上的取钱做什么呀？” 黎小鑫轻叹道：“等下午到了安州城，得花点银子找守城的卫兵问问路，帮我们寻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去处。” “喔……”黎小刀微笑着抬起胳膊帮哥哥捏捏肩膀：“哥哥真是辛苦了，全家人都仰仗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黎小鑫享受了一会儿妹妹的肩部按摩有些得意道：“那可不咋的，谁让我是一家之主呢！” 没想到刚说完这句，便被夫人传唤了。 “黎小鑫！还不赶紧出发你墨迹啥呢！等后边儿倭寇追上来了你想跑都跑不掉！” 黎小鑫忙应了一句：“哎！这就出发！大家伙儿精神精神，准备出发了啊！小豆子快把马套上！”一边说着一边赶紧跑前跑后地忙活。 看到这一幕黎小刀微微笑着没有说话，只低头摸了摸手指上的小戒指。 天边刚刚泛白的时候逃难小队又重新出发了。 “哥哥，倭寇什么时候会到安州城啊？我们昨夜歇了一宿不要紧吧？会不会被追上啊？”路上黎小刀又边走边向哥哥提问。 黎小鑫苦笑一声：“哪有那么快，省城里的东西够他们抢上一两天的了，搬上船运回去都要花些时间呢。”
第114章 安身之所 黎小鑫这话说得十分辛酸。 上次逃难回去，医馆里的药材几乎被洗劫一空，包括他珍藏的一盒三十年老参，自那之后他就学聪明了，贵重药材不放在医馆店面里，单独找地方另存。 逃难小队伍在通往安州城的土路上慢慢前行，土路很长，走在前面的人一眼望不到头，后面的人也一眼望不到头。 今日一早天就阴沉沉的，虽说冬天的雨不像其他季节那般随时会下，但总归让人有些担心。中午黎小刀和哥哥一家人没有停下休息，谁饿了就拿出干粮吃几口，一直在赶路，只盼望能早点到达安州城。 幸好，下午到达安州城门口的时候，雨还没有下。 一开始黎小鑫还怕安州城的新州牧嫌麻烦关上城门不给进，这样就只能绕过城接着向北走了，不过东南省山路居多，平地少，绕过比较平坦的城，路会非常难走，板车和马车都不一定能过去。 幸好，这新州牧看起来没那么冷血，难民问了来历就可以进城，每个进城的人还发两个黑糊糊的粗面馒头，并且交代安州城的南城门和北城门每天中午有人放粥，没东西吃的每天中午可以到城门口领粥。 黎小刀和哥哥家的逃难小队也顺顺利利进了城，黎小刀领了馒头，她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看不出是什么面做的，又闻了闻，微微有些发酸。 应该是放久了的吧，黎小刀想了想，打算今晚先吃这馒头，以免再放几天给放坏了。她将馒头放进随身的褡裢里装好。 马车和板车都顺利进了城门之后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有容身之处，客栈什么的肯定早就满了，黎小鑫让家人们在旁边等待，自己一个人在城墙根儿溜达溜达，寻一个看着面善的守城官兵问两句话。 黎小刀看着哥哥向官兵点头又哈腰还掏出银子孝敬，只为了问一句话让大家有个安身之所，不禁感到有些心酸。 过了一会儿哥哥回来了，满脸带笑，清清嗓子朝大伙儿说道：“走吧！官爷说往城西北边儿走，那边荒凉些，有好多座废弃的宅子没住人，让我们去那里碰碰运气。” 说罢不敢耽搁，连忙叫大伙儿振作精神，迈腿赶往城西北方向。 黎小刀也赶紧跟上，她明白如果运气不好寻不到一座房子遮风挡雨，也许接下来一个月都要坐在简陋的布棚下边儿过夜了。 不巧的是，队伍刚朝西北走了没多久，渐渐下起雨来。 没时间避雨打伞了，大家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又小跑起来，希望能在雨下大之前找到一座能待着的房子。 下雨了，站在路上的难民们忙纷纷寻找地方躲避，反应快的人有些站在屋檐下，有些站在茶棚下，只要是能遮雨能下脚的地方都站满了人。有些人站在高门大户的门楼子下面却被家仆轰着走，还有些人反应没那么快，找不到地方在街上来回奔走，一脸彷徨。 他们之间有些人是单独一个人，但更多的是一家几口，抱着孩子，扶着老人。 安州府城不大，省城人口比安州多得多，此刻放眼望去，街上到处都是省城来的难民。 城里此刻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有怒骂倭寇怒骂守城官兵的，有感慨世道不公的，有哄孩子睡觉的，有孩子哭闹的，有家人之间说着悄悄话的，时不时还会传来男男女女低声啜泣的声音。 黎小刀和哥哥家的逃难小队一路经过这充满难民的街道，在雨中朝向西北方向快速赶路，所幸城不大，雨也暂时没有下得很大，虽然大家都淋了点雨，但顾及不上，一路小跑，黎小刀估计约摸有个半小时的样子，就来到一个比较荒凉的地方。 也有一些难民走到了这里，但远比刚才那个城门口的人少多了。 黎小鑫提醒大家在路两旁望一望，看看哪里有荒废的宅子，于是整个小队连齐氏在内，都伸长脖子想找个安身之所。 黎小刀也一边走一边左右看着，这里家家大门紧闭，根本分不清是住人还是没住人。 忽然她看到前面，一座宅子的两扇大门其中一扇已经毁坏半塌了，被卡在墙和另一扇门之间，快倒又没倒的样子，两扇门之间的空隙充满了蜘蛛网。 黎小刀忙指着那扇门朝黎小鑫喊道：“哥哥！你看那儿！” 顺着黎小刀的声音，不仅逃难小队的大家都齐刷刷看了过去，还有路上其他几个难民也看到了。 “还是你这个丫头眼睛尖，大家都快点儿的！这雨越下越大了！”黎小鑫忙催着大家赶过去，手脚快的伙计已经提前赶到门前，将坏了的那扇门卸下来，又把另外半边门打开，朝着这边招手让大家赶紧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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