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娘正在捞海菜和豆皮,海菜和豆皮泡在卤汤里已经泡入味了,卖之前要捞起来控水。 “眨眼的功夫你就跑没影了,弄好了吧?弄好了跟我出去一趟。”齐阿奶站厨房门口说。 贝娘洗了洗手,乖乖关上门跟出去。 “这个点了你们婆媳俩要去哪儿?贝娘今天不卖卤菜了?”二旺奶问。 “带她去看看大夫,卤菜等我家老三回来了让他卖。”齐阿奶眼疾手快地拽住贝娘,“哪儿去?看大夫又不是要你的命,跟我走,又不要你出钱。” 二旺奶看着这婆媳俩咯咯笑,“我听说贝娘有身子了?” “估摸着是有了,我带她去看看大夫。”齐阿奶拽着贝娘走,路上唠唠叨叨说:“你一个年轻的小媳妇,比我这个老婆子还抠钱,你能赚钱又不是不能赚钱,一提看大夫你恨不得退二里地,把个脉就几文钱,就是大夫给你抓药,咱家也吃得起。” 贝娘皱眉,她身体好的很,不用看大夫吃药。 到了医馆,齐阿奶推着人进去,跟大夫说:“我这个小儿媳有一个多月没来月事了,闻到鱼腥味就吐,大夫你给她把个脉。” “是有身孕了。” “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齐阿奶坐下问,“是这样的,我这个儿媳妇嗓子有问题,不能说话,我担心她有不舒服的地方也没法说。” 老大夫看她一眼,再次摸上贝娘的脉,过了片刻松开手,说:“没什么问题,你这儿媳妇身子骨好。” 贝娘听到这话松口气,她站起来拉着齐阿奶要走,齐阿奶不理会她,她继续问大夫往后多久来把次脉合适。 “你这个婆婆当的比亲娘还妥帖,你要是不放心,就每个月月尾过来一次,来了还找我。”老大夫说。 齐阿奶这才出医馆,出去了跟贝娘说:“你二嫂就是生娃的时候死的,你别不当回事,往后一有不对劲你就到医馆来看看,掏几文钱买个心安。” 贝娘这才端正了态度,认真点头表示记住了。 “哎,老姐姐。”一个老阿婆从医馆里匆忙出来,“老姐姐,你等等。” 齐阿奶回头,“喊我?” “哎,老姐姐,你家儿子可都成家了?”老阿婆打量贝娘一眼,说:“丫头好福气,遇到个好婆子。” 贝娘抿嘴笑了。 齐阿奶仰头笑两声,说:“这是小儿媳,我大孙女再有两年也能嫁人了,三个儿子都有儿有女。” “那你好福气,我们没缘分,还想跟你对个亲家来着。”老阿婆是个直爽的人,不觉得自己出面给闺女找婆家丢人。 贝娘在一旁乐滋滋地看着,等两个老太太唠完嗑,婆媳俩这才背着晚霞往家里走。 走出大街遇到海珠买米粉和活鸡回来,三人一道拐进巷子,迎面撞见齐老三拉着潮平挨家挨户叫卖。 “你们都去买菜了?”齐老三问,“大门我没锁,我二哥还在院子里,你们回来了我就往远处转转,这条巷子里的街坊连吃了几天的卤菜,都吃够了。” “行,天黑了就回来。”齐阿奶看潮平一眼,“你也跟你三叔去叫卖?” 潮平笑眯眯地点头,“我三叔说给我十文钱。” 手上的母鸡扯着嗓子叫了一声,挣扎着扇翅膀,齐老三赶忙扯着潮平跑开,免得灰落盆里了。 海珠提着母鸡回家,两只活鸡塞鸡笼里放在墙角,她跟齐阿奶说:“奶,明早起来了你就烧锅开水先杀鸡,我起来了就炖鸡汤。” “好。” 几只鸟从屋顶飞过,黑色的羽毛掉了一根到院子里,两只猫崽子为了争根鸟毛打得嗷嗷叫。 冬珠和风平下学回来,两人一进门就往厨房钻,风平坐在灶下烧火,冬珠绕着灶台转一圈,拿着蒜坐门口剥,姐弟俩争抢着跟海珠说今天学了什么。 海珠去柴房抱柴,冬珠拿着蒜跟过去,像个跟屁虫黏在人脚后跟上。 齐阿奶刷着海螺盯着这姐妹俩走来走去,也难得海珠有耐心,肯天天听冬珠和风平说私塾里小孩子的口角。 海珠出来舀水,对上齐阿奶的视线,她无奈地笑笑。 “吵不吵?”齐阿奶问。 “还行,我就当来了两个说书的。” “什么说书的?”冬珠跟出来问,“你们去茶馆了?” “没有,蒜瓣剥好了?”海珠舀水走进厨房,“剥好了洗干净给我,我要准备炒菜了。” 冬珠不问了,忙拿了蒜去洗。 饭好了,齐老三背着潮平也回来了,潮平手里捏着一包糖,今天赚的十文钱还没捂热就花出去了,到家了他兴奋的给大家发糖吃。 月亮缺了一角,洒下的月色朦朦胧胧,院子里点燃了灯笼,灯笼随风而动,投下的光晕忽明忽暗地映在每个人脸上。 随着门的开阖声响起,院子里没了人,敞着半扇窗子的屋子漏出细碎的说话声。 “不说了,睡了,明早要早起。”齐阿奶喊一声。 随即,油烛熄灭,整个小院陷入黑暗。 黑夜退去,天空泛出暗青色,墙角的两只鸡扇动翅膀,翅膀拍打在鸡笼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齐阿奶听到动静醒来,天上还有零星几颗星星,清早的风清凉,吹在身上还有几分凉意。 灶里刚点着火,门外响起拍门声,齐阿奶走过去从门缝看了一眼,拉开门说:“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做了个梦,梦醒了就睡不着了。” “做了什么梦?” 齐老三嘿嘿几声,走进厨房拿刀杀鸡。 齐阿奶看他一眼也跟着笑了,她进屋继续烧火。 水烧好,天色又亮了几分,海珠听到动静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穿好衣裳出门,洗把脸拿上荷包拎筐出去买菜。 巷子里安安静静的,街上已经有了烟火气,渔市里也有两三个人在摆摊,风里夹杂着新鲜的海腥味。 海珠到了猪肉铺,猪肉还没挂上架子,门口有几个食肆的伙计已经在等着了,个个脸上还残留着睡意。 轮到她了,猪肉佬看她一眼,说:“今天猪肉涨价了,猪五花二十文一斤,还要十斤?” “怎么猪肉也涨价了?”海珠拿两串铜板放桌上,“还是十斤。” “一旦遇到阴雨天,连海里的鱼虾都涨价,猪肉哪会不涨价。”猪肉佬割一刀肉挂秤上,说:“还有半个月就开海了,只希望别再变天了。” 不仅猪肉涨价了,海菜也涨价了,豆腐豆皮说是没涨价,但切的块儿小了。 海珠回去跟家里人说,“等开海了不知道价钱能不能降回来。” “那我们要不要跟着涨价?”齐老三问。 “算了,涨一文钱也赚不了多少,还要费不少口水解释。”海珠拎着洗干净的肉放菜板上,她进屋拿菜刀,剁肉的时候想起韩霁,也不知道他走到哪儿了。 冬珠和风平起床了,海珠问:“你们今天早上还去卖烙饼吗?昨天没割韭菜回来。” “割了,贝娘去割的,已经择干净洗好了,面也发了。冬珠你去隔壁院子拿,进去的时候动作轻点,你三婶还在睡。”齐老三交代。 冬珠一溜烟跑出门,风平洗了脸进屋去帮忙烧火。 齐老三推车出门去打水,齐阿奶端着面盆坐院子里揉面,没过一会儿,冬珠和贝娘走进来,两人切了韭菜等天色大亮了去海边撬蚝肉。 “奶——”潮平睡醒了,他躺床上叫人。 “自己穿衣裳爬起来,都忙着,没人顾得上你。” 潮平光着屁股拿衣裳出来坐门槛上穿,他还迷糊着,穿一条裤腿发半天的愣,等大家开始擀面皮包馄饨了,他才醒过神。 “过来看着火。”风平朝他招手,“鸡汤已经炖得差不多了,你继续坐这儿烧小火,我去包馄饨。” “我们家是烧火的也有接班人,大人小孩都有用。”齐阿奶笑。 正巧贝娘拎着筐进来了,风平指着她的肚子说:“等三婶生了娃,我们也教他烧火。” 贝娘摸摸肚子,放下筐也洗手去包馄饨。 冬珠忙着切了肉和生蚝,拌好馅了盖上盖子,她进厨房看一眼,看潮平烧火没问题,也出去包馄饨。 馄饨包得差不多了,海珠用温水泡发米粉,然后停火把鸡汤舀木盆里端去隔壁院子,洗好的虾蟹螺也捞起来端过去。 “潮平,过来给我烧火。”海珠隔着院子喊。 她把鸡汤倒锅里,虾蟹斩段倒进去,点着火让潮平接手,她另外舀半锅水继续烧火准备煮米粉。 院子里走进来两个食客,她们自己搬凳子坐下,隔着门问:“今天有什么饭?” “馄饨和鸡汤蟹粉虾粉,没准备卤菜。” “那就要鸡汤蟹粉,两碗。” 鸡汤已经煮沸了,虾蟹的壳变了色,海珠蹲下剥葱,切了葱花放钵里备用,随后把虾蟹都捞起来,剩下的海螺继续倒进去煮。 米粉煮熟了,齐老三也打水回来了,他进屋看海珠捞粉装炖盅里,浇上鸡汤再码上蟹块虾段,最后摆上两个勾出来的螺肉,再撒撮葱花,颜色好看极了。 他端粉出去,进来说:“海珠,给你三婶煮一碗鸡汤馄饨,让她吃了再去摆摊。” “行,你去问冬珠和风平,看他们是吃粉还是吃馄饨。” “肯定是吃粉。”齐老三跑过去问,回来说:“吃粉,要多多的虾肉。” 鸡汤油亮,飘在碗里的翠绿葱花也染上了色,橘红色的蟹壳虾壳上泛着油亮的光,冬珠端过碗,还跑回去撕了鸡腿过来,一口汤一口肉,吸口粉嚼口虾,进门的食客瞟她一眼,立马开口说:“照着冬珠碗里的粉给我上一碗。”
第120章 买船的念头 鸡汤蟹粉和虾粉最先卖完, 后来的食客只能点馄饨,可能没吃到嘴的是最香的,他们瞅着墙根下堆的虾壳蟹壳, 闻着小院里残留的鸡汤香, 嘴里嚼着香嫩的馄饨,心里觉得少了两分滋味。 “海珠,明早多准备鸡汤和虾蟹,我明早过来吃蟹粉。” “那你明天可要早点来, 早点过来就有。”海珠端一碗馄饨出来, 让潮平坐着吃, “想吃鸡肉过去让奶给你切一块儿。” 潮平摇头,他已经吃个鸡腿了。 “还有鸡肉?给我切一盘过来。”另一桌的食客说,他就住在巷尾, 本想着晚点过来图清静, 谁知道来了只剩馄饨了,还没有卤菜,心里总觉得不对味。 齐老三看向海珠, 海珠摇头, “炖的鸡是留作晌午的菜,不卖。” 踩着点买到最后一碗鸡汤蟹粉的阿嫂喝完鸡汤放下碗, 她擦着嘴问:“海珠, 你家炖的鸡汤还掺了别的什么一起炖?鸡汤挺浓的,我尝着还有股鲜香味,单是母鸡炖不出这味道。” 海珠扬唇一笑, “阿嫂的舌头灵, 是掺了别的一起炖。”炖鸡的时候切了一指长的鲣鱼干一起炖,鲣鱼干炖熟了也不好吃, 只适合调味增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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