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了人……”海珠叹气。 “你叹什么气?你要嫁的人家不需要你操持着做饭洗碗带孩子洗衣裳,那时候只会比在家更清闲,你有更多的时间折腾。”齐阿奶的声音又起。 “好吧。”海珠收回未尽的叹息。 月亮越升越高,赶海的人回来了,三五成群地路过,大多数都会过来瞄一眼。 “用青茅熏鱼?这可是件麻烦事。”一个赤着脚的老阿婆说。 “是不轻省。”齐阿奶接话。 “走之前千万记得浇灭坑里的火,风大,火星飘出去落在谁家房顶上,一准着火。”有人叮嘱。 “哎,晓得了,叔你放心。”海珠接话,“桶我们都带来了。” “那行。”说话的男人看到齐老三,到嘴边的叮嘱又咽了下去,夜里有守卫巡逻,但也不是全然没有危险。 海边的人越来越少,开门关门声响了一阵就安静了,码头上值守的守卫提着灯笼沿着海边巡逻,驱赶还没回去的人收拾东西回去。 巡逻队越走越远,灯笼散出来的光亮越来越弱,直至快消失的时候又转了回来。 齐老三和齐阿奶的手糙耐烫,两人忙活着拿起熏过的鱼放进干净的筐里,海珠和冬珠则是拎着还残留着水分的鱼摆上竹架。 “怎么大晚上的出来熏鱼?”巡逻的守卫走近。 “晚上凉快,白天太热了,蹲太阳底下受不了。”海珠接话,她主动说:“熏完鱼我们会提水灭火。” “是你啊,是你我们就放心了。”领头的人认出了人,挥手说:“下值了,回家睡觉。” 巡逻的守卫又换了一班,海珠站在夜色里看海,心想这样的日子可真不错。 最后十条鱼熏完,海边除了浪声风声再无其他,齐老三去海边提水,远远看过去,码头上还有光亮,循着记忆里的方位,最亮的那盏灯笼应该是挂在草亭上的。 火浇灭了,走之前海珠和冬珠踢着挖起来的土沙填坑,确保不会复燃了,一行四个人才推着车往回走。 镇外的石屋里还有动静,赶海回来的人在收拾渔获,听到车轱辘声也有人开门出来。越往镇内走越是安静,清凉的夜最是好眠,不愁生计的人早已进入了梦乡。 “是我姐回来了。”风平听到车轱辘声嗖的一下从椅子上溜下来,他跑到门口故意问:“是谁?” “你还没睡?”海珠掏钥匙开锁。 风平从里面抽掉门栓,说:“你们回来了我就去睡,我陪我二叔说话呢。” “你小妹哭过吗?”齐老三进门就问。 “哭过几声就没哭了。”齐二叔说,“还行,今晚挺乖。” “锅里有热水,我要给我二叔洗澡他不让。”风平半是邀功半是告状。 “你长到我这么高他就让了,回屋睡觉去,睡晚了长不高。”齐老三抱起风平送他回屋,这孩子是心细又会操心的。 齐阿奶带着两个孙女挂鱼,见老三出来,她让他先给老二洗澡,这边没他的事了。 五十条鱼都挂在檐下,院子里飘出淡淡的烟火味,还掺杂着淡淡的青草气。 “我回去了,海珠你来关门。”齐老三喊。 海珠去落了门栓,进厨房舀水洗澡。 充实的一天又过去了。 …… 翌日早饭后,海珠在屋里转一圈,又去抱了抱星珠,跟贝娘打了招呼,这才往码头去坐船。 “可算走了,再磨蹭一会儿没船了。”齐老三说。 冬珠和风平早就出门摆摊了,这姐弟俩不再像以往那样每逢海珠要出远门就焦虑,他们还依靠她,但不依赖她了。 海珠从街上路过见冬珠和风平在忙,她没去打扰,直接走了过去。到了码头刚好有船要走,她快步跑过去,上船了听见有人喊她,她看过去发现是于来顺。 “于叔,你这是要回老家?快禁海了,你还能赶回来?”她问。 “我半年没回去了,禁海的时候这边不适合做生意,我正好回去陪我老娘。”于来顺让出板凳给海珠坐,他则是直接坐船板上。 “你这是要去府城?”他问。 “对。”海珠点头。 于来顺沉默了一瞬,转过话头说起平生,他在海珠面前捞不到一声爹,对她的亲事自然不插嘴,免得自己脸上难看。 晌午时,商船停靠,于来顺从这里下船再雇船沿着入海河而上,海珠则是继续乘船东去,终于在日落西山时抵达府城的码头。 她下船后跟码头值守的守卫打听韩霁是在府城还是在岛上,得知是在岛上,她打算在客栈歇一夜,明早再雇船去岛上。 夜里她刚洗完澡躺在床上,正准备吹灯睡了,门被敲响。 “谁?”海珠坐起来问。 “我,还没睡?” 听出声音,海珠穿好衣裳下去开门,门一开她先质问:“大半夜从哪鬼混回来了?” 韩霁一愣,继而笑了,他推她进门,门敞着没有关。 “我刚从岛上过来,听守卫说你来找我,我就找了过来。”他解释。 海珠抱臂立在他面前,继续质问:“说说,这段时间在忙什么?忙得一个月见不到人影。” 她这副不满质问的模样让韩霁尤为开怀,他落座拎起茶壶倒水慢吞吞地喝,掀起眼皮笑盈盈地打量她。 海珠斜他一眼,她也拉开椅子坐下。 “想我了?”韩霁压低声音问。 海珠直接呸他一口,“少肉麻。” “那就是了。”韩霁抹脸,他从袖中拿出一卷银票递过去,说:“本来打算后天去看你的,呐,七千两。” “正好七千两?”海珠察觉出不对劲。 “正好七千两。”韩霁不怕她知道,他要的就是她知道。 海珠犹豫了片刻,伸手接了过来。 “是不是要买船了?我已经打听了手艺好的船匠,明天带你过去下定金。”韩霁继续说。 “行吧,暂且放过你了。”海珠又递回银票,说:“放你那里,要是丢了你又有机会补给我。” “那多谢你赏我一个讨好你的机会。”韩霁接过银票顺势握住她的手,手上稍稍用力,把人带进了怀里。 门还开着,海珠可不想被人看见了,她掐他一把,说:“松手。” “我这段时间的确忙,所以没去看你,另外也想知道你会不会来找我。”韩霁搂着她并不敢动作,僵持着又狠狠挨了一记掐,他吸着气松开手。 海珠往外瞟一眼,美目一转,斜着他示意滚蛋。 “你能过来找我,我很高兴。”韩霁不掩饰他的心意。 海珠拍了拍腰,垂眼说:“感受到了,以后有了船我多来看你。”
第170章 造船了 抑扬顿挫的叫声吵醒了沉睡的人, 晨光从半敞的窗子里钻了进来,柔和的晨曦洒在方桌一角,海珠掀被坐了起来, 她打开窗子往下看, 楼下是熙熙攘攘的行人。 房门被敲响,海珠说:“等等。” 她梳洗妥当,拿起包袱开门出去,门外果然是韩霁, 一大早他就精神抖擞, 满面挂笑。 “吃了饭我们就回府城。”他接过她的包袱挎手上。 海珠点头, 落座在大堂了,她问:“你爹的病好了吧?” “别提了,老头子想不开, 气不顺。”韩霁往周围暼一眼, 说:“回去了再跟你说。” 一碗骨汤粉一碗骨汤面,再有一笼肉包子,小二还端来各式佐菜, 海珠挟起煎鸡蛋铺面上, 酸笋、腌蚝、虾仁、炒螺肉各舀两勺倒碗里拌匀。 韩霁也是如此,他是北方人, 更喜欢吃面条, 米粉虽说也是米做的,但那滑溜溜的口感他有些不喜欢。 随行的侍卫在另一桌吃早饭,他们时刻留意着这边的动静, 韩霁拿起手帕擦嘴时, 他们也立即放下碗筷。 一行人出了客栈往码头走,车马都放在这里, 有专门的下人负责饲养看管。 “西望?你这是?” 背后响起说话声,海珠跟韩霁一起转过头,说话的人是个留着长须的半百老头,身形不比韩提督魁梧,不过浑身的气度儒雅,一眼非寻常人。 “这位是新来的布政使,秦大人。”韩霁给海珠介绍。 海珠恭敬地问好。 “这是晚辈的未婚妻,齐氏海珠。”韩霁又说。 布政使眯眼打量海珠几眼,意味悠长地说:“你就是韩提督之前的义女啊?” 海珠点头,说:“您打听的消息是真的。” 布政使一噎,哼了声:“你倒是伶牙俐齿,可惜羞了祖宗。” “我祖宗没这么说过,韩霁的祖宗也没托梦骂过他,羞了祖宗之说想必是愚见。”海珠正色道。 韩霁莞尔,他出声说:“亲事是我父亲定下的,是我娘上门求娶的,家父家母尚在,就不劳秦大人操心我的亲事了。” 说罢,他行个告退礼,带着海珠去坐马车,随行的侍卫迅速打马跟上。 “我们的亲事传回京都就被皇上拿出去做文章了,经酸儒一批判,我的名声扫地。”韩霁无所谓地解释,“这个秦大人来到广南处处制肘,拿我跟我爹没法,只好下作地为难你。” “噢。”海珠淡淡地应一声。 韩霁见她丝毫不放在心上,转了话头说起造船的事。 海珠对这事感兴趣,路上她问了一路,进府城了才止了话。 马车在将军府门前停下,两座石狮子依旧威武,海珠刚掀开车帘就有下人进去通传。她跟韩霁走过二道门,长命先迎了过来。 “小姑姑,我祖母让我来迎迎你,风平又没来啊?”长命有些失望。 海珠看了韩霁一眼,她迟疑地说:“等我回去了问问他,看他愿不愿意过来住几天,或是你随我回去,跟风平睡也行,跟他做邻居也行。我待会儿问问你祖母,看她许不许你跟着去。” 长命立马高兴了。 走进主院,丫鬟和婆子纷纷见礼,海珠扫了一眼,多了不少生面孔,看来侯夫人已经把府里的事理顺当了。 “可算把你盼来了,这段时间家里忙?”侯夫人问。 “是啊,我家那个还没满月的小妹是个哭包,多了个她,家里没一个闲人,现在有她外婆帮忙看着,我才放心过来。”海珠解释,她进屋没落座,说:“我伯父可好?要是方便,我过去看看他。” “祖父那里来客了。”长命说。 “是杜学政,不是外人,西望你带海珠过去一趟,顺便见见人。”这是把她介绍出去的意思。 海珠拉着长命跟着韩霁出门,又去了侧院的书房,一进门就听到忿忿的斥骂声,她凝神细听,两道声音都是骂朝廷的。 三人走近,书房里的骂声没了,海珠抬脚进去先闻到淡淡的酒味,她皱起眉头看过去,韩提督面色潮红,唇色却偏淡,另一个中年男人脸上已有了醉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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