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初便趁机问林嬷嬷,“嬷嬷真有这等心思,我便来做媒人。” 林嬷嬷笑得合不拢嘴,“我的小祖宗,您若是肯当媒人,奴婢给您磕头。” 前世春祺便是嫁给了林河,林河外表看着冷,对媳妇却疼的紧,身边就这么几个人,谢云初盼着大家都好。 这一日,谢云初罕见没带夏安出门,而是捎上了春祺,路上劝慰一番,春祺红着脸应下了。 王书淮陪着她到了城外军器楼,谢云初念着王书淮曾杀了成玄先生,恐孔维恨他,让他在外头等着,自个儿带着齐伟和春祺进了阁楼。 为了笼络住孔维这位大才,谢云初吩咐王书淮仿照孔明山庄建了一栋阁楼,又将孔明车并那些绝世罕见的兵刃暗器都搬了来,就连沈婆婆也接到此处照看他。 孔维对于谢云初的偷袭耿耿于怀,见谢云初进来脸便拗了起来。 谢云初却是笑盈盈的,大大方方从兜里掏出一物递给他, “呐,孔大哥,这是您惦记着的荷叶包鸡,正宗徽州味,你尝尝?” 孔维冷冷瞥了她一眼,绷着脸无动于衷,谢云初继续将之往前送,送到他鼻尖处,孔维闻着那香味气得跳起来,瞪着谢云初,气呼呼道,“你太狠了!” 谢云初理所当然道,“我叫你放我走,你偏助纣为虐,怎么还怪上我了?孔大哥,若非我,你现在已经被火药炸成灰烬了。” 谢云初将荷叶包鸡往他身上一抛,孔维苦着脸本能地接住。 谢云初拍拍手笑呵呵道,“吃了我的鸡,咱们便是一伙人了,往后我帮着你造兵刃,咱们上天入地,大展拳脚。” 孔维并不是认死理的人,谢云初诚意摆在这里,他也不可能跟朝廷为对,便扭扭捏捏应了。 谢云初熟悉了下阁楼环境,问沈婆婆可有不妥之处,沈婆婆道一切都好。 这间阁楼建在京城西北郊外的燕山附近,毗邻北大营,李承基的营地离着此处只有五里,骑马片刻可到,阁楼四周山清水秀,比孔明山庄也不遑多让。 再有朝廷两名军器监的工匠在此地帮衬,一应俱全,孔维吃完包鸡,继续干活。 拿下孔维,于朝廷而言,可抵千军万马,谢云初也算是立了大功。 皇帝招来大臣商议给谢云初论功行赏,王书淮刻意避开,后来还是高詹建言,念着谢云初手中富余,金银珠宝只是锦上添花没多少意思,还不如赏些有分量的,皇帝思忖片刻,决意封谢云初为端荣县主,与王怡宁同是县主之封,封号却更加贵重,排在县主之首,孔明山庄之事隐秘不可泄,便以营救女眷为名给她赏赐。 消息一经传开,女眷没有不服的,纷纷来王府庆贺,谢云初一概不受。 夜里王书淮比平日回来得晚,害谢云初担心,主动去书房寻他,恰恰在书房前的石径撞上他,王书淮手里捏着一物笑容熠熠踱了出来。 谢云初很少见他笑得这么开心,立在月洞门口等他,“什么事这么高兴?” 王书淮见她主动寻过来,面色越发柔和,牵着她进了书房。 “我方才在看册封县主的圣旨。” “你看得见?”谢云初被他牵着在桌案后坐下,王书淮站在她身后,双手扶着圈椅把手,从身后罩住她, “没呢,我摸的。” 今日谢云初接旨后,便把旨意搁在了书房,王书淮回来拿着圣旨爱不释手。 “至于这么高兴?” “当然高兴。” 王书淮折过来将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膝盖上。 谢云初极少被他这样抱着,就连呼吸都被他的松香清冽所侵占。 王书淮看着她,与有荣焉道,“我原想给你请一品诰命,如今也犯不着了,你不必以夫为荣,而是靠自己博得册封,难道不值得高兴?” 王书淮虽愿意为妻子撑腰,却更愿意看着她成为一团光,成为那个被追逐的人。 他高兴的不是她得到了多少殊荣,而是高兴她能做自己。 最好的夫妻,可不就是相互扶持,你追我赶,齐头并进? 哪一个落下了,天秤便平不了。 谁也不要依附谁。 谢云初两世为妻,越来越明白这样的道理。 她一本正经看着丈夫,“这么说,往后我入宫列班还在你之上?” 王书淮从爵位上来说只是国公府世孙,与她这个当朝端荣县主可没得比。 王书淮唇角含着笑,是一种带着自豪甚至有几分显摆的笑,“王某乃县主之夫,今后还请县主多多看顾。” 谢云初忍着笑配合道,“放心,王阁老致仕后,我在书院给你安一教职,你闲来可教姑娘们读书,月银可能不多,只有二两,王阁老可嫌弃?” 她扬着眼尾,笑眼弯弯,发髻高高梳起,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飒爽明落的模样。 王书淮认真琢磨片刻,“王某眼神不好,教不了书,尚且有些拳脚功夫,不如给谢山长当个车夫,山长去哪,王某作陪便是,月银二两嫌多,白送便可。” 六面羊角宫灯十分明亮,映出他清隽冷秀的眸眼,五官褪去了几分锋利,线条越显浑然天成,他情绪一贯内敛,这外露出的一点点情绪却是真挚而诚恳的,是谢云初最喜欢的模样。 王书淮神色极是认真,仿佛一番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谢云初被他逗得忍俊不禁, “哪里是白送,王阁老光每日吃穿用度便抵得上旁人一月开销,你嘴里说着白送,实则是赖上我养你。” 王书淮被她这套说辞给说蒙了。 大晋官员俸禄并不高,堂堂内阁首辅一年俸禄也不过几百多两,再加一些公廨银养廉银,七七八八不到一千两,这些俸禄跟他王阁老的排场远远搭不上,他靠得还是家族供养,再有谢云初滋补。 若等他致仕,还真是无用武之地了。 王书淮俊脸微垮, 谢云初何时见他吃瘪,顿时乐得前俯后仰,王书淮防着她撞到桌案,抬手搂住她后脊, “我还有什么长处是山长看得上眼的?” 谢云初早早脱了鞋,不知不觉挪着面朝王书淮而坐,后脊干脆贴着他修长的胳膊,裙摆也悉数搭在他身上,眼珠儿堪堪转悠一圈,琢磨一会儿叹道, “虽说眼已瞎,这张脸还是能看的。” 说完她捧着脸乐不可支,双膝并好坐在他身上,膝盖拖着手肘,脸埋进掌心,笑了一会儿,活脱的俏眼偷偷从指缝里瞧他。 那模样,水灵水灵的,哪像两个孩子的母亲,倒像是瑶台掉下的兔子精。 王书淮将她整个人捉到怀里,亲密无间,毫无隔阂,两个人都是内敛的人,也没有闹得太过分,仿佛和风细雨润物无声,仿佛是涓涓细流汇入河海,不是轰轰烈烈,却足够淋漓尽致。 不一会明贵送来一叠折子。 每日折子从通政司入司礼监,再由司礼监送入内阁,群辅批阅后,最后交给首辅过目,若是无碍便送去司礼监给皇帝朱批,而事实上,皇帝年轻,政务不熟,小事其他辅臣拿主意,大事王书淮做主,只要王书淮过目的折子,司礼监与皇帝那边几乎没有异议。 明贵明知女主子在里头,可不敢进来,悄悄将箱盒搁在窗台处,谢云初红着脸提着裙摆从王书淮身上下来,替他把盒子取进来。 王书淮再次将她搂入怀里,在她耳边低喃, “云初,你念,我来批复。” 王书淮眼眸已大致看得清,只是字迹过小一时无法辨认。 谢云初依旧坐在他膝盖上,将分门别类的折子拿过来,一份份读,读完便提起笔问身后的男人, “这个折子怎么批复?” 王书淮手臂绕过去,去接她手中的笔,“我来。” 谢云初推开他的手,“不必,你说,我来写。” 王书淮笑道,“你我字迹不一致,恐为人发现,被人诟病。” 谢云初眨巴眨眼,“你忘了我拿了你字帖临摹的事?” 前世谢云初便把王书淮的字练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王书淮听了这话,笑嵌在脸上,怔怔望着她,幽深的双眸如同黑潭一般,暗流涌动。 谢云初看他眼神不对劲,似乎慢慢升腾起一股炙热,轻轻推了推他胸膛,“怎么了?我可以写了吗?” 她提着笔跃跃欲试,拍着胸脯道,“放心,以假乱真。” 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动人的告白。 王书淮突然将桌案上的折子扫去一边,将她整个人捞起往桌案上一放,雷霆万钧般欺压上去。 双臂不知不觉攀上他的肩,手中羊毫沾了墨,随着他动作一点点洒落,并在他后脊晕开一圈又一圈涟漪。 到了九月中旬,谢云初便风风光光将春祺嫁了出去,前世她手头紧没给春祺太多嫁妆,今生足足给她陪嫁了一个铺子,几盒子首饰,其余绸缎家具不提,这比寻常人家姑娘的嫁妆还要丰厚,春祺抱着她膝盖哭了许久。 春祺出嫁后,只在家里歇了三日,照旧来春景堂伺候谢云初。 春祺出嫁后,谢云初也不想厚此薄彼,便主动问夏安可有意中人,夏安便比春祺性子爽朗大方, “姑娘别急,等奴婢瞧上哪个,请您做主赐婚。” 谢云初便放心了,至于冬宁,她倒是问都没问,前世她病重,恐自己时日无多,便一一安顿丫鬟,有意将冬宁许人,冬宁闻言却是汗毛竖起,连忙往外跳了一脚,扶着窗帘答道, “姑娘,您给奴婢说男人,那还不如让奴婢去死。” 谢云初问她为何, 冬宁咂咂嘴满脸的嫌弃,“我伺候主子不好,何苦去伺候一个知人知面不知心的男人?” 谢云初当时想起冷漠的王书淮,泪如雨下,终是没有强迫她。 这一世自然更由着她。 冬宁见谢云初没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放心了,趁着夏安等人不在时,便与谢云初道, “姑娘,奴婢一辈子跟着您,您别把奴婢嫁出去。” 谢云初将她抱住,“傻丫头,我养你一辈子,你哪儿都不去。” 到了九月底,水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谢云秀不堪病痛折磨,终于过世了。 谢云初伫立在晚风中沉默了许久,都快想不起这么一个人,死了也好,也算得了报应。 进入十月,王书淮就开始忙了,先是秋闱,又是秋收,更有多地爆发干旱蝗灾,西北时不时有蒙兀侵边的消息,朝务纷至沓来,只是再忙,他总要亲自去书院接谢云初,每每出门都陪伴在侧。 朝廷没了他,照样运转。 世间却只有一个谢云初。 珝哥儿已经开始上学堂,珂姐儿跟王怡宁两个女儿在书院进学,日子按部就班。 眨眼年底过去,来到新年开春。 王书淮的双眼经过谢云初小心护理,已彻底恢复,谢云初立即便卸下了“内阁首辅贴身文书”之职,干脆利落回了春景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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