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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璇将鬼笛收了，换上混元镜，让王醒再次见到了母亲。 “娘！”王醒扑通跪了下来。 王醒娘却撇过了身，并不看他：“你别喊我娘，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她这话让燕璇有些奇怪，按理说他们母子相依为命，阴阳相隔这么多年再见面，不应该会是母慈子孝的场景吗？ 王醒也蒙了，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会生自己的气，赶紧磕头询问。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是生气他找人强暴你的事情吗？”燕璇插嘴问了一句。 王醒娘回头看了燕璇一眼：“你们都知道了？” 说完气急败坏地朝着儿子狠狠打了两巴掌，然而她是鬼，无法触碰到王醒，只能让他感觉到非一般的寒冷。 “娘，我那也是心疼您呀。” 在母亲面前，王醒没有了原先的底气，但还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辩解着：“我知道您守寡难熬，夜夜无眠，抱着父亲的牌位寻求慰藉，暗暗羡慕那被人强暴的寡妇，所以才会花钱请人帮您。” “你知道个屁！你个不孝子！” 王醒娘一动怒，整个屋里的气温骤降，甚至比外面还要冷，屋里的烛火摇摆，瞬间熄灭了好几盏。 灯光暗淡下来，显得面前的女鬼更加可怖，便是王醒也哆嗦了，不敢直视自个儿老娘。 宋青阳往燕璇耳边说了两句话，燕璇赶紧拿起手上的鬼笛，吹奏起一曲舒缓的曲儿。 笛声轻柔，慢慢稳住了王醒娘的怒气，燕璇让她别生气，让她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告诉王醒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好一会儿，王醒娘开口说道：“守寡难熬，没错，尤其是晚上孤枕难眠的时候，脑海里总会发疯似的想念亡夫，想念以往和他恩爱时的点点滴滴，想得睡不着觉。” 她听别人说，可以用做活的法子来排解夜晚寂寞，忙活累了，就能睡着了。 她试了，确实有效果，可就算是睡着了，梦里也还会梦见丈夫，梦见他亲她，抱她，与她亲热，每每醒来发觉是梦后会更加失落空虚。 当那个寡妇的事情发生，她听说后满是庆幸，庆幸那事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庆幸过后，又有些羡慕，羡慕那寡妇还能再享受一回情欲，不像她只能靠着梦解决无尽空虚。 那之后，她有时候也会幻想着有个虎背熊腰的凶恶之徒突然闯进她的房间。 这个想法很是羞耻，可她就是忍不住幻想，她觉得自己是个不知廉耻的荡妇，暗暗在心里唾骂自己，可下一次，她还是会忍不住再次幻想。 在长久的这种幻想下，让她以为自己是想要被人强暴的，可当真的凶徒闯进来，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压在床上凌辱时，她才知道，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当时的恐惧与屈辱，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恐怖至极。 “您明明是喜欢的，我在外面都听着了。”王醒小声反驳。 “是，我承认，当时确实是感受到了快活，但更多的是耻辱，愈发觉得自己不知羞耻，恨不得一头撞死在你父亲的牌位前。若不是挂念着你还小，我当时就自尽了，也不会等到后来才服毒自尽。” “您是服毒自尽的？”王醒一脸震惊。 “是，我是为了你才苟且偷生的，那么久以来，我一面忍受着屈辱欺凌，一面还要在所有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我都快要疯了。我不敢想象事情被人发现会怎么样，好不容易熬到了你成婚生子，事业红火，我终于解脱了。可没有想到，这一切的耻辱竟然都是你给我的。” 她还记得在孽镜台前回顾自己一生时，发现真相的愤怒。 “我……我以为您是喜欢的。”王醒再没有了之前的底气，可仍然不忘替自己辩解，“也不怪我会误会，您之前自己不是也幻想过被人强暴。”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无人真君子你可曾听过？” 看王醒还想狡辩，燕璇忍不住又插了句嘴：“想和做是两码事，谁还没点坏念头的时候，只要没有做出来，没有伤害到别人，管人家是杀人放火还是奸淫掳掠都只是个念头。倒是你，自以为是地对别人好，打着为别人好的名义去伤害别人，利用别人赚完钱后，还觉得自己是大好人，用什么盗亦有道，互惠互利来做美化，给自己脸上贴金，可真是无耻至极！” 燕璇再次戳破他自欺欺人的借口。 “那列女传……” “列女传是男人写的，是和你一样自以为是，自诩正义的男人写的，他们的目的和你一样，为了驯化女子为他们卖命，为他们所用。他们用‘三贞九烈’‘贞洁烈妇’来做美化，将血腥裹上一层糖衣，哄骗着女子心甘情愿吃下去。” 王醒怔愣了许久，彻底无法再辩驳了，束手就擒随燕璇和宋青阳去了官府。 从官府出来已经是四更天了，寒风呼啸，天空中飘下了白色的雪，越下越大，落在两人的身上。 燕璇一点也不觉得冷，明明也没有运气调动身上的阳气。 宋青阳似乎看穿了她的疑惑，解释道：“蛇鞭酒能提升阳气，用蛇妖泡的，效果更好。” 原来如此。 正想着，宋青阳一把抱起了燕璇，吓得燕璇轻叫了一声，忙问他：“你干什么？” “今晚一通大补，补得我满腹燥火，还得请妹妹帮我降降。”
第167章 亲缘浅薄 燕璇搂住他的脖颈，稳住了身形，哼哼道：“往风雪中站个两个时辰，再大的火气也能给你灭了。” “风雪不解人间意，只解得了体表热，解不了我的心头火，心头欲火焚身，非表妹不可解。” “巧嘴子。” 燕璇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并没有阻止他亲上来的嘴。他嘴里还留着蛇鞭酒特殊的酒香味，燕璇想起他刚还吃过那些个玩意儿，赶紧撇开了头：“你不去漱漱口，可不准亲我。” “不让亲嘴，那我亲亲脸。”宋青阳说着，叭叭往她脸上亲了两下，故s意亲得好大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 燕璇打了他胸口两下，心虚地看了看周围：“不许胡闹，赶紧回去吧。等，等回去了，你想如何就如何。” 许是蛇鞭酒的作用，在他的撩拨下，燕璇也有些意动，小脸儿贴到他的胸膛，并没有拒绝他的索欢。 “像昨儿那般做着回去不行吗？” 宋青阳将她往下放了放，让她感觉自己的火热。 先是吃了一桌大补的菜，后又喝了不少的蛇鞭酒，浑身早就热得发烫，若不是用法术压制着，早忍不住了。 “喵～你们慢慢玩，我先回去了喵。”一旁的花太岁心知他们还有得玩，不愿再奉陪了，它得回去睡觉了。 风雪不解人间意，只管飘飘往下落，不过一晚上，街头巷尾就都被笼罩在了茫茫白雪之中。 燕璇坐在桌边喝茶，看着花容领进来的几个丫鬟不明所以，“怎么了这是？” 花容凑到燕璇耳边轻言：“这几个丫鬟家世清白，模样周正，身子康健，都是些好生养的……” “胡闹！”燕璇明白了花容的意思，厉声打断了她的话语，然后对那几个丫鬟道，“没你们的事了，都下去吧。” “小姐，奴婢知道您和大少爷情比金坚，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去母留子只要做好了，跟您亲生的没什么两样。” “这是亲不亲生的问题吗？”燕璇真是被她气着了，看着以往的情分上，她忍了又忍暴脾气，忍着没有对花容发怒。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可那些姑娘呢？她们凭什么为了我去和个陌生男子睡觉？凭什么为了我给个陌生男子生儿育女？又凭什么将十月怀胎，豁命生下的孩子给我？” “小姐，她们不是为了你，她们是为了钱。用一个孩子，换得全家人一世衣食无忧，她们也是情愿的。” “你这话和人贩子有什么区别？”燕璇深吸了一口气，“不管是她们还是孩子，都不该成为待价而沽的商品。” “大家不都是这么做的？”被燕璇一通指责，花容满腹委屈，觉得自己一番好心被燕璇当做了驴肝肺，不由说道，“小姐若不愿去母留子，那就将她们纳了给大少爷做小，也省得麻烦了。反正就算您不愿给大少爷纳妾，太夫人也会给大少爷安排的，总不得看着大少爷断了后。” 花容的话语像是冬天里的一盆凉水，将她浇得个透心凉，燕璇想到了列女传，想到了买兔子灯笼的小姑娘，想到了那个名为规矩的鸟笼子，想到了那个被她扔出去，又被花容捡回来的帷帽，她想到了许多许多的事情，心里涌出了深深的无力感，她觉得自己此时就是大闹天宫的弼马温，就算本事再大，也逃不脱如来佛祖的五指山。 弼马温被压了五百年后，终还是成了斗战胜佛，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她又能怎么反抗呢？ 似乎是看出了燕璇的不对劲，花容没有再继续说了，只让燕璇好好考虑考虑，便就退下了。 看着花容离开的背影，燕璇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我以为身体好了就能活下去了，现在才知道，要想在这世道活下去，身体活着，思想得死去。那顶帷帽，我是怎么也扔不掉的。” 燕璇本想着等过几天再去与姨母细说这事，但看到花容这么心急，还是决定尽早说清楚。 成婚生子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明明之前玄清说的是他们两个亲缘淡薄，命中无子，花容却还是觉得问题出在她的身上，估计是以为玄清是她的人，是故意为她这么推说的吧。 燕璇先去找了宋青阳，说了玄清的交待，还有姨母的担心，且问问他是个什么想法。 “就说我死而复生，身体受创，无法受孕。” 燕璇叹了一口气：“嗯，说你不行是最好的选择，只有这样，大伙儿才会死心，才会停止折腾。” 宋青阳摸摸她的头：“不会停止折腾的，女人生不出孩子会被人指指点点，男人生不出孩子也会，母亲会不停找大夫来给我治疗。” “你不行你只要看大夫，我不行，我就得退位让贤，不然就得给你纳妾，让你和别人生儿育女，还不能妒忌。”燕璇哼哼，“这世道什么时候才能对女子公平些？” “已经深刻进骨子里，流淌在血液里的东西想要改变太难了，就算是神仙也没法做到，唯有一点一点地去影响，去改变，就像愚公移山一样，慢慢平去大家心里的偏见。” 听他说完，燕璇想起了笋衣，想起了蓝九，想起了老同、女书还有自梳女，是呀，这世上不止有她一个想要跳出如来佛五指山的弼马温，不止有一个想要移山填海的人，总有一天，他们会移平人们心中的偏见。 将事情与姨母说完后，姨母不相信，特意让人去请了太医来诊治，然而她不知道，宋青阳现在连猫儿都能变，更别说装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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