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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丝娜的脊背凉了一片。 一道耀眼寒芒汇聚于玛丽娅圣剑的剑锋上，玛丽娅朝着一个方向喊了声：“哥哥。” 正在与人激战的大皇子闻言，回过头：“怎么了？” 大皇子正在交战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小辅导他魔法的老师。 在玛丽娅的增强魔法加持下，大皇子竟逐渐占了上风，老师的身上已经有了两道拜他所赐的伤口。 大皇子看到玛利亚被那边的情形，还以为她正在被围攻，惊道：“别急，哥哥这就去帮你！” 他骑着自己的坐骑飞马，朝玛丽娅的方向奔去。 黛丝娜预感不好，急忙道：“别过来！” 话音还未落下，玛丽娅剑锋上的十字光芒便旋转着朝大皇子的方向飞去。 黛丝娜只觉得耳边嗖的一声，风带起她的长发挡住视线，当她将头发捋到一旁的时候，大皇子的身体已经被那道十字光芒穿透。 大皇子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即将分裂的身体，然后艰难抬头望向玛丽娅，嘴唇微弱地开合着，却因喉管已被割裂而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为什么？”黛丝娜替他问出了这句话。 玛丽娅慢慢将举剑的手放下。 “斩断一切羁绊，方能成神超脱。” 大皇子的身体分裂，坠落，他的飞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急忙去接自己的主人，拼凑他的身体，却发现鲜血很快染红一地。 飞马发出一声悲痛的嘶鸣。 黛丝娜的呼吸也变得困难，她喃喃重复：“成……神？是谁告诉你，杀掉亲人就能成神的？” 黑蟒蛇开口道：“‘一切羁绊’，指的应该不只是亲人，所有和她有关联的人都包含其中。” 它低头看向仍在交战的双方军队。 战斗到现在，仍有作战能力的士兵已经只剩不到一半。 死伤者遍地，其中大部分来自光明帝国的军队，而日冕帝国损失的更多是皇宫内部，许多建筑都在魔法攻击下成为废墟一片，下面不知掩埋了多少来不及逃窜的未寒尸骨。 “所以这些，”黛丝娜问：“都是你要斩断的羁绊之一，是吗？” 玛丽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缓缓抬眸看向她。 金发少女的翅膀轻轻挥舞着，战斗了那么久，上面却没有一片羽毛染上血迹和污渍，她整个人仍然圣洁宛如神女。 “黛丝娜，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是今天最大的变数。”玛丽娅说着，掌心金光一闪，出现一颗浑圆的宝石，“我还会再来的。” 黛丝娜和黑蟒蛇一眼便认出那颗宝石是什么。 不掺一丝杂质的暗金色圆球状宝石，那分明是……邪神雕像的右眼！ 一人一蛇立刻便要上前去夺。 玛丽娅当即用默法对着掌心的右眼施了一道魔法。 紧接着，黛丝娜的左眼便刺痛起来，强烈的痛感让她的脑袋连带着一同嗡嗡作响。 余光中，她看到黑蟒蛇的身体也扭曲起来，想必它正在承受的痛苦是她的数倍。 黛丝娜听到玛丽娅说了声全军撤退。 说完，玛丽娅的身影便独自消失，仿佛全军能否顺利撤退都与她无关。 日冕帝国趁机发起反攻，就在黛丝娜犹豫要不要将敌军赶尽杀绝的时候，一片发光的花瓣飘到了她的面前。 花瓣一触即碎成点点光芒，奥本国王的声音传了出来。 “光明帝国随时有可能发动攻击，孩子们，守住阵地，父王很快就会回去主持大局。” 黛丝娜：“……” 仗都打完了，您这消息可来得真及时。 就在这时，天空中异象突起。 原本满圆的月亮被黑暗一点点吞噬，失去了月色的天空变得黑暗无比。 上空迅速聚集起一团团云层，分明是没有一丝光亮的黑夜，那云层却像极了火烧云。 黛丝娜得知了自己身份的根源后，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对于这个她笔下世界的感知也更加灵敏。 她只愣怔了两秒，便反应过来那些火烧云代表着什么。 “天罚。” 那是魔法大比时，光明帝国的负责人嘴里出现过的词语。 但那天的显然不是天罚，或者说，天罚不会对人类降下。 人类犯了错，可以由其他人类惩罚，或是由神明降下惩罚，只有神明犯了错，上天才会降下天罚。 黛丝娜抬眸看向刚从剧痛中缓过来的黑蟒蛇。 一人一蛇对上视线。 “你走远点，”黑蟒蛇说：“让你的两个侍卫保护好你，他们应该不至于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黛丝娜攥紧指尖，“你忘了我现在不需要别人保护了吗？” 黑蟒蛇一怔，看到两个侍卫正好赶来，它对他们说：“带她走。” 格雷和路易斯不明所以。 黛丝娜对他们说：“看见天上那些云了吗？马上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你们去让所有人撤退，做好抵御准备。” 两人遵从她的安排离开。 日冕军队在指挥下迅速撤回皇城内，光明帝国的残兵也纷纷逃窜，黛丝娜如今也不必再对他们做什么。 黑蟒蛇看了黛丝娜一眼，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城外的方向蜿蜒飞去。 黛丝娜过了一会儿才开始追，很快天上的火烧云便隐隐有了发作的趋势。 她眼看着黑蟒蛇的身影钻进了一个无人的丛林深处，黛丝娜停了下来。 丛林深处，黑蟒蛇抬起头望向天空。 天空上的火烧云散发出火光，照亮了漆黑夜空。 数秒后，硕大的火球砸了下来。 黑蟒蛇飞快地躲避，可那些火球显然是冲它一条蛇而来的，无论它怎么躲，它都能精准砸到它的身上。 黑蟒蛇很快燃烧成了一条火焰蛇。 天火下的泽维很快显露出人形态，源源不断的火球从火烧云中落下，一颗又一颗地砸到他的身上。 巨大的痛苦使他闷哼出声，同时，他看到了树丛后正盯着自己的黛丝娜。 泽维：“不是让你躲好……” “耍我好玩吗？”黛丝娜朝他走去，“邪神大人？” 泽维的身形顿在原地。 “佩奇是你，邪神阿诺莱特是你，”黛丝娜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没猜错的话，我的动物学老师也是你吧？怎么样？看着我被你蒙在鼓里团团转的样子，是不是特别有趣？” 泽维又被一道火球击中，他艰难地向后退了几步，“你别过来，小心误伤。” 黛丝娜在原地站定。 两人之间不过十几步的距离。 她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哽咽，“这是在做什么啊，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你还能说得出那种话啊，就像你真的关心我一样。” “真的关心你？”泽维又被几道火球击中，却站在火焰中冷笑出声，“对，我关心你都是假的，我一点也不关心你，一直以来帮你救你是我闲的没事做，给你力量是因为我力量多得用不完，就连刚才……” 硕大火球砸下，泽维的身体被砸得一晃，他缓了片刻才重新直起身，“就连刚才我看到你差点被人杀了，忍不住出手，现在受到天罚，也全都是我自找的，行了吧！” 黛丝娜陡然拔高声线：“你能不能就事论事！我在说你骗我这件事，你不要扯别的！欠你的那些我会还给你！” 她飞快地用手背抹了把脸颊。 “我……”泽维被砸得闷哼一声，接着道：“我是隐瞒了身份没错，但只是耍你也不会让我得到好处。最开始，我的肉.身被人类毁掉，灵魂无处安置的时候，是迫不得已才找到这条蛇的身体。” 黛丝娜眼前浮现出她和“佩奇”初见的场景，那时候的黑蟒蛇浑身是伤，奄奄一息，还在她伸出手的时候差点咬伤她。 算起来，还是她硬要和玛丽娅抢，才把蛇带回了城堡。 怪不得后来它一直喜欢黏着她，甚至是舔她，因为她这个至邪体质，对邪神来说就是最好的滋补品。 上一世，陷入混乱后的小说世界里，“黛丝娜”这个角色就是被邪神夺回左眼，然后整个吃掉的，她的身体成为了祂恢复能力，掌控大陆的第一道祭品。 泽维接着道：“在圣塔学院，我也没有故意接近你，是你非要来上我的课，不是吗？给你力量之前，我也已经打算坦白，是你坚持认为我就是你的蛇化了人形……” 他被一道硕大的火球砸得弯下了腰，半跪在地上。 黛丝娜再也看不下去了。 她跑上前，在小挎包里掏起东西来，“你先别说话了，我这里有一些……” “没用的，”泽维慢慢抬起头 ，看向她，“你把天罚当成什么了？就连神都无法阻挡，更何况你那些人类的玩意。” 黛丝娜动作顿住。 “走远点吧。”泽维撑着站起身，转身离开，每一步都迈得无比艰难，却又坚定。 看着那个火焰中的背影，黛丝娜低声自语：“天罚，天罚，究竟是谁在降罚？谁才是那个天呢。” 泽维听到后忍不住笑了一声，“天就是天。” 事实上，就算他不走远，天火也不会伤到其他人，更多的火球长着眼睛一般，不断朝他一个人身上砸去。 就在他神志有些恍惚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响起脚步声。 紧接着，柔软的身躯从他身后贴了上来，少女的手臂紧紧抱住他的身体。 泽维瞪大了眼睛。 “走开！” “别怕。”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黛丝娜虽然冲来时热血沸腾，心底却仍免不了害怕，但她却在叫别人别怕。 她在火中缓了好久才定下神来，然后开心地笑出了声。 “果然，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做这个‘天’。” 天罚看似惩罚肉.体，实则罚的是灵魂，这样便任凭哪路神都无处遁逃。 可是别忘了，她的灵魂是这个小说世界的创造者，而肉.体上，她身体里也有一部分是来自邪神。 她就算不知道如何令天罚停止，也可以和泽维一起承受，帮他分担一部分。 泽维被黛丝娜抱住后，灵魂上的痛苦果然减轻不少。 他讶然，想要转身，却被黛丝娜死抱住动弹不得。 黛丝娜说：“我还没有原谅你呢！现在不想看见你的脸。” 泽维沉默半晌，然后失笑。 “那你闭上眼睛就好了。” “……我凭什么闭眼睛？应该是你不要转过来才对。” “你不想看见我，还抱我抱得这么紧？你的脸现在好像就贴在我的后背上。” “我这样做只是怕你疼死！这和我不想看见你是两码事好吗？” 被黛丝娜抱住后，天上便再没有落下过火球，火烧云也隐隐有了退去的趋势。 泽维轻笑，“懂了，就事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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