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还没落地,她已经封住了妖兽的听觉,感觉到对方渐冷的目光和审视,她挡在它身前,“你都不能确认,何况是我。” “我得提醒你。”童煊语气平和,“虽然妖猫在进阶二级后外形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你自己也说过,这妖猫仅仅只是和尊上有一闪而过的瞬间相似,代表不了什么,古籍中有记载,有这样模样的妖猫不在少数。” “就算尊上跟你讲过,孟极小时候就是和妖猫很相似,我们也没有其他线索,可这不代表你可以肆无忌惮的拖延。” 施青颜敛眸。 好在有灵翰,几乎次次都是她先松了口打破僵局,“这件事我们会查,有结果了再来找你。” 她没说话,一直到两人离开,她陷入了某种被破解的误局里。 这确实是她设下的因果,在初次看见妖兽进阶一级时,才看见了那进阶成功的那一幕———— 妖兽圆圆的耳朵猛然收紧变尖,灵气在周身聚拢、扩散,再聚拢,再融合,仿佛在瞬间它便长大数十米,妖兽睁开了眼,碧绿色清澈的眸子在瞬间有沁入微黄,一点点挥发,慢慢变成琥珀色。 这一切只是刹那形成,随着金光融合,它恢复如常。 这种感觉就好比她仅有一次能探测出契约里的灵气一样,快得像是施青颜产生的错觉。 为此,她才第一次有了留下它的心思,那时的她只是想留住这份念想,才说服了童煊和灵翰,让她将其带在身边,虽然童煊设置的时间要求是十年,并且在此期间,她必须能证明对方的身份,可这些对于当时的她来说也够了。 她陷入了回忆,一直到妖兽自顾自离去,才恍然从中回过神,她追在它身后叫喊,清楚感知到了对方的愤怒。 愤怒存在的形式有无数,包括辱骂、拳脚相加或者是决裂。 妖兽的怒意像是持久的忍耐,火气的由来没有道理,而且并不存在于这任何一种状态中。 它凭什么发脾气呢?施青颜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猜出了缘由。 无非就是猜出了施青颜的目的。 可那又怎么样? 站在妖兽的角度,她并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它的事,就算它去了霁月教,也只是会对它的修行有益,它难道不该高兴吗? 看到妖兽拒人千里的神色时,她知道妖兽怕是高兴不起来,施青颜想,她应该解释的。 她叹了口气,眼前正在松软草地上打坐的妖兽,和山水融合自称一派,仿佛是融合与天地间本来就该存在的无数个时空,她猛然产生出格外奇特的错觉。 这是她和妖兽相伴的这数年里,从没有过这样的错觉。 在彼此依靠磨合的数年里,她从未有想过有任何人可以替代白堕,她的这一生,充满了离奇和破裂,由无数幸运和不幸组成,放肆狂妄的青春随着父母的离去而已经消失了很多年,直到她遇到白堕,一个完全包和理解相信她的完美伴侣,至此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爱上过任何人。 她要上前的步伐停驻,那服软的心思被凝结,这个瞬间,看着妖兽,她却觉得他们的相然如此的像闹别扭的伴侣。 这荒诞的错觉如同刺骨暴雨从头向下将她浇醒。 你在干什么? 她质问自己。 她深信她和白堕之间存在特别的默契,就像她能猜到白堕会将那颗驱崇珠带在身上,也像白堕当年能从茫茫人海里找到隐藏身份的她一样,这是对爱人的直觉。 就是这样,她竟然没有细究过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它像。 这样的行为明明是对白堕的冒犯,是放在任何一个妖兽身上她都不能接受的存在,可仅仅只是因为是这个妖兽,所以她不仅接受,并且和它相伴了十年。 到底是怎么样的妖兽才会这样蒙蔽又麻痹了她。 她免不得回想起妖兽的种种——— 不喜欢被抚摸,但每次都是装腔作势要咬她,其实只会用牙齿碰一碰她的指尖;对待她的法术并不是很相信,可仍然会仔细记下,自己琢磨后发现错处再认真指出并且告诫;知道她不睡觉,便揽过了所有力所能及范围之内的法术从而减少她出手的次数;即便不喜欢她凑热闹,也还是守护在她目光所及范围之内........ 她总说妖兽顽劣,这样想来,似乎和她潜意识的认知并不相同。 是这样吗? 她惊愕之余不愿意相信又不得不承认这个想法的真实。 某件事物的形成会有详细过程和细节,是她的忽视,也竟然是在此时才明白了妖兽的举动意义。 它在和她置气,这个气不是没有来由,是他对她的控诉和不满。 即便她一直拖延着刻意忽视它的情绪,妖兽也并没有直接离开,还在等她的解释,等她讲清楚,为什么她会利用它,为什么,在拿它做替身。 施青颜感觉荒谬和不可思议。 九仙圣境的新任仙尊曾经告诫过她的,重世的修者没有前世的记忆,她做出的选择势必会影响她的生命,而为了白堕,她也和仙尊描述过能量守恒的含义,可这些都是她为了达到目的的说辞,并不是真的认为物理现象存在于这个修仙世界。 但此情此景,竟然和白堕当时遇见她时的境遇相差无几,她面临的抉择与身份的转变都在提醒着她这样的局面。 简直可笑,她明白得太晚,也太折磨了。 在无数不能眠的夜晚,她深感疲惫,也因此抗拒,已经无法再分出多余的心思去细究这样形成的原因。 以至于她面对妖兽漫不经心的探究目光时,没说完的话终究被咽了下去。 她给不出答案,也拿不准,更不忍心告诉妖兽这一切,她一直逃避着,躲闪着,试图假装不存在。 直到,发现它可以进阶。 她等了十年,就是在等这一天。 妖兽冷漠的拒绝在意料之中,如果想要它进阶,那么势必要作出回应。 这像是无解的循环,她的怀疑在此刻有了验证的办法,可她却不敢了,几番思虑,她还是做出了艰难的选择。 自从窥视过白堕的那些过往后,施青颜便不止一次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想法,为什么要用愚蠢的试探,为什么要持续痛苦。 她翻来覆去,思来想去,也只能用拙劣的手段故技重施。 那是个很普通的夜晚,凡人酿的酒根本无法灌醉她,可她还是拎了一壶坐到了它身旁。 她含糊其辞半真半假的辩解和刻意很快激怒了妖兽,它的爆发是憋屈了两年的沉默。 这一刻,她真切觉得自己卑鄙又不得不继续。 她垂眸,再抬头,落泪,妖兽噤声。 果然,她想。 就像她第一次在白堕面前掉眼泪那样,妖兽手足无措,伴随着她卖惨的说辞,它凑上前,茸毛扫在面颊,带着痒意,碧绿色眼眸里倒映出她泪眼婆娑的模样,伴随着妖兽的呼吸,它轻轻写到【别哭了】 它让步了。 在没有得到明确解答的情况下,它还是选择了让步。 如她所料,妖兽并不是原谅了她,它只是被她的谎话所吸引,也没有完全相信。 就像她了解妖兽一样,她相信妖兽也一定能看懂她的谎话,可这也不要紧,至少它同意了。 她找来童煊,帮助妖兽进阶,遥遥站在阵法外时,童煊又旧事重提,“告个别吧,妖兽的事情我以后会管。” 她对此置若罔闻,只是嘱咐着童煊妖兽的后续注意事项,极其认真,小到它的饮食爱好,大到修行进度,无一不明无一不细,“....还有那个法器,他要就给他。” 童煊挑眉,“为什么?” 施青颜看着他,终于回答出了那个他们一直疑惑的问题, “他就是白堕。” 童煊没有问怎么证明,因为妖兽的进阶,已经完美证明了她的猜测。 隔着阵法,若隐若现的灵气被逐步笼络,半山腰上的妖兽已经完成了阵法,它悠闲抖了抖毛,身型在几步里变大,碧色瞳眸在刹那放大直至金色,再一点点缩小,最终被绿色包围。 它站在那里,看向她,目光里带有熟悉的试探。 时间好像在刹那凝固了,所有的环境音在瞬间消失,她听见了首次见到白堕时,忽然加速的心跳声。 妖兽身姿挺拔,伫立原地看着她的时候眼神平和审视,她的所有行为,几乎都可以称之为本能,本能地走过去,本能地抚摸它,本能地撒谎,再本能地离开。 这些本能里包含了太多不需要存在的不放心。 “到了。” 直到被童煊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才从巨大的漩涡里被抽离,恍然发现自己被他带到了一处瀑布边,瀑布下的大树飘散着秋季专属的花香,迎面夹杂着水气的冷风,将她从巨大水声中抽离。 说话间,童煊走到她身侧,“这里灵气充裕,适合你疗养,十公里外有小镇,没什么事可以去逛逛。” 童煊井井有条交代着,正如同她交代妖兽一样,“丹药吃完了只管去找灵翰,如果觉得身子不适了也不要硬撑。” 施青颜摸着手里的储物袋,她知道,她在童煊这里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童煊仿佛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掸了掸衣角,“让你做这些,是无垠真君的给我的任务。” 她抬了抬眼皮。 “真君交代过,这些话必须要在你找到尊上的时候再告诉你。” 在她无处可寻的年月里,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凭什么无垠真君会帮她,又为什么童煊会跟着灵翰甚至救活自己。 这是一个很长远,很持久的计划,也并不难猜到。 她嘲讽道:“下一句是不是要问我,还有没有别的事想做了?” 她知道童煊是什么样的人,也明白灵翰不会愿意看到她这副情形,所以很早以前她就已经预测过此情此景。 和她想象中相差无几,或许是一座山野,或许是一处宅邸,也可能就是眼前的瀑布,与妖兽告别,独自一人养伤,直至丹药也无法维系,她会无声无息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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