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池皱了皱眉。 家里的管家和佣人都清楚他晚上不喜欢被打扰,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是不会来找他的。 男人整理了一下睡衣的领口,打开门。 接着,叶景池愣住了。 阮龄穿着一条淡紫色的长睡裙,一头明显才刚刚吹干的蓬松乌发披散在她的身后,发尾随着她抬头的动作,在空中轻轻晃了几下。 见他开门,她扶着门框仰头看他,眼神里透露出一种……迷茫。 叶景池:“……” 这是晚上的香槟,让她喝醉了? 那瓶香槟她确实喝了不少,但他看她的样子很清醒,又觉得成年人应当对自己的酒量有数,也就没有阻止她。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她也好好的,除了嘟囔了几句“好撑”之外,没有任何异状。 那瓶香槟,后劲有这么大吗? 叶景池这样想着,决定按兵不动,看看她究竟想做些什么。 阮龄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确认身份般地叫他的名字:“叶景池。” 叶景池:“嗯。”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两秒,她忽然突兀地抬起左手,指了指叶景池的身后:“我想睡那。” 叶景池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顺着阮龄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举动是多么的多余。 这里是他的卧室,房间的陈设他再熟悉不过。阮龄指的地方除了他平常休息的那张床,当然不会有什么别的东西。 宽敞的双人床上没有堆放任何杂物,暗色且没有过多花纹的床品,十分符合使用者冷静自持的个性。 见叶景池不回答,阮龄又执拗地重复了一遍:“我想在那边睡。” 叶景池沉默着,眸色幽深。 半晌,阮龄一脸疑惑地看着叶景池,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没听到吗?怎么不回答我?” 表情天真又无辜,偏偏配上她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硬生生地多出几分妩媚。 叶景池:“……” 如同过了一个世纪,叶景池终于应道:“听到了。” 出口的声音竟然有些沙哑。 “那我——睡了哦?”阮龄盯着他,眼神专注,语调刻意地拉长。 叶景池:“……嗯。” 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叶景池觉得在自己答应的那一瞬间,那双注视着自己的眼睛里,快速地闪过了一丝他读不懂的情绪。 接着下一秒,阮龄从叶景池和门框之间的那个空隙侧身溜了过去,动作敏捷得完全不像是一个喝醉了的人。 叶景池诧异地转身,看着她又慢悠悠地,几乎是十分优雅地爬上了床,最后还不忘给自己盖好了被子。 然后,她看着他,满眼困惑,却又理所当然地开口:“我要睡觉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 站在二层的走廊里,叶景池才终于缓慢地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被从他自己的卧室里面赶出来了。 叶景池揉了揉额角,只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荒唐。 而他却偏偏也成为了这荒唐中的一环,眼睁睁地看着,并且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 半晌,男人叹了口气,认命地朝着走廊另一边的副卧走去。 家里除了三个人分别的卧室,还有一间客房。 但家里很少来客人,客房如今已经堆放上了一些杂物。 现在已经快晚上十二点了,让佣人大半夜起来帮他把客房收拾出来,再找出一套干净的床品换上,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更何况,他该怎么解释,自己忽然被阮龄赶出了房间这件事? 因此,今晚他如果还想睡觉,就只有一个选择。 然而在打开阮龄的卧室门之后,叶景池看着那嫩粉色带花边的四件套,数不清第几次地沉默了。 …… 长久的沉默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亲自铺床的叶景池,从衣柜的深处翻出了一套浅灰色的床品,换掉了原本的那套粉色系四件套。 幸好在阮龄找来之前,他已经洗漱过了,如今直接上床休息就可以。 叶景池一向作息规律,工作日晚上十一点半到一点之间入睡,早上七点之前起床。 然而今天他望着天花板,却迟迟不能入睡。 床品分明已经被他全部换过了,按理说这张床应该已经完全没有了原本主人睡过的痕迹。 可叶景池却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周遭还都是她的气息似的。 心底也升起了一股久违的烦躁,他甚至生出了一种冲动—— 想去看看那个霸占了他房间的女人,此刻是已经安稳入睡,还是也和他一样辗转反侧。 但也就是想想。 已经刻入骨髓的良好教养,让叶景池绝不会在半夜闯入一个女人的卧室,哪怕那个房间原本是属于他的。 就如同刚才,哪怕她真的醉到投怀送抱,他也决不会趁人之危。 这是他的原则。 …… 不知过了多久,叶景池从床上坐了起来,准备去房间里的浴室冲个澡冷静一下。 在看到架子上挂着的粉色浴巾,和堆满了洗手台的护肤品后,男人的步子再次顿住。 浴室里,似乎还弥漫着她习惯用的那种洗发露的味道,刚刚她支着门框看他的时候,他就闻到了。 叶景池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鼻子竟然也可以这么灵敏,以至于能清晰的分辨出这种味道。 清新的果香味,混合着淡淡的木质香,很好闻。 一瞬间,那些还未褪色的新鲜记忆又全部涌了上来,几乎将他淹没。 最终,叶景池迈步出了卧室,去一层的淋浴间冲了个凉水澡。 再回来时,不知又在床上辗转了多久,他才终于入睡。 阮龄是在装醉。 但那大半瓶香槟所带来的微醺感,也不完全是骗人的。 否则不是专业演员的她,也不会敢在叶景池这么精明的男人面前表演。 因为这几分醉意,阮龄一沾上枕头,就觉得一股昏沉的睡意涌上了脑袋。 没过多久她就睡着了,并且睡得十分安稳。 直到第二天醒来,她觉得房间的布置似乎有些不太一样,这才慢慢回想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 为了完成系统发布的主线任务,她似乎是……在叶景池的房间里睡了一个晚上,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阮龄揉了揉由于喝了酒而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占了叶景池的房间,那叶景池是在哪睡的? 系统幽幽地上线了:【不知道,你睡着之后我就被屏蔽了。不过刚刚你醒来的这段时间里,我看到你卧室的床品换了一套。】 阮龄眉梢一挑:“就睡一个晚上,他还专门换了四件套?这是在嫌弃我?” 【……叶景池是不是嫌弃你我不知道,我看你在他的床上,倒是睡得比平常还要香。】 阮龄脸不红心不跳:“是啊。我怀疑叶景池偷偷给自己谋福利,我感觉他这个房间的床垫和枕头,都比我那里的要舒服一些,就连被子都更软。” 而且叶景池这里还十分干净整洁,床品上没有任何奇怪的味道,只有柔顺剂的淡淡香味,睡在上面完全不会令人感到不适。 阮龄想,这应该是归功于叶景池本人良好的卫生习惯,以及佣人们每天辛勤的打扫,缺一不可。 系统沉默:【……】 阮龄:“可惜不能一直睡在这。哎,你说如果我想要和叶景池换房间,他会不会同意?” 【……】虽然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但还是再次被宿主的厚脸皮震惊了。 阮龄在柔软的大床上舒服地翻了个身,感觉全身都彻底苏醒过来了之后,才慢悠悠地从叶景池的床上爬了起来。 她的洗漱用品,护肤品什么的,都在她自己的那个房间里。 于是阮龄整理了一下睡裙之后,就准备回自己房间的浴室洗漱。 她慢悠悠地打开门,顺便用手指理了理被她睡乱了的长发。 下一秒,她和从三层楼梯下来的叶栩,在转角处恰好撞上了视线。 …… 叶栩看了看阮龄背后打开着的房间门,又看了看被她睡得有些发皱的睡裙,最后视线落在她乱糟糟的头发上。 表情是从未有过的复杂。 阮龄:“……” 这时候她说出那句经典的“听我解释”,还有用吗? 而且,她应该怎么解释? 我昨晚醉了,所以不小心在你爹的房间里睡了一觉,不过你放心,我睡之前把你爹提前赶出来了,并没有做你想象中的那些事情? 怎么想,都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一秒钟之内,一万个念头在阮龄的脑海中转过。 突然间她灵光一现,想起来上次她和叶景池吃夜宵被叶栩撞见时,叶景池用的那招“倒打一耙”。 阮龄清了清嗓子,镇定自若地开口:“今天不是星期三吗,都中午了,你怎么还没去上学?” 闻言,叶栩的目光更加复杂了。 叶栩看了阮龄半晌,缓缓开口:“……昨天学期末的家长会刚结束,现在学校已经放暑假了。” 阮龄:“……” 好吧,她完全把这事儿给忘了。
第23章 叶栩放假之后, 家里吃中午饭的人就增加了一个。 阮龄洗漱了一番,然后来到餐厅。 刚才她想了想,决定干脆不和叶栩解释了。 本来她和叶景池就是合法的夫妻关系, 不论发生了还是没发生什么, 特意和叶栩解释一番反而尴尬。 于是在餐桌旁坐下之后,阮龄没提刚才那尴尬的一幕,叶栩也没问。 叶栩平常话就不多, 这一顿饭虽然略显沉默了一些,倒是和平常区别不大。 直到饭吃到一大半, 叶栩忽然开口:“其实……你不用顾及我的。” 阮龄:“……?” 她正在专心啃一块排骨, 闻言差点没反应过来。 叶栩却理解错了阮龄眼里的惊讶。 他抿了抿唇, 继续说:“刚开始听说你们要结婚的时候,我……确实不是很理解,因此之前对你也很冷淡。” 少年的表情十分认真,显然经过了慎重的考虑,才决定将这番话说出口。 “但现在我想明白了。”叶栩说, “所以你……不用觉得有负担,也不用因为我避讳什么。” 叶栩深吸了一口气,说出最后一句话:“总之, 你们感情好, 我也会为你们高兴的。” 说完这些,叶栩立刻低下了头, 欲盖弥彰地扒了扒碗里的米饭, 混身写着不自在。 阮龄:“……” 看得出来, 叶栩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 才说出了这么一段话。 她想,心思沉重的少年这么快就接受了她, 还主动说出这么善解人意的话,她应该是感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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