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消和亲,迎五公主回京,命西北军与魏军一战到底。 所有人惊呆在当场。 他们都在等新帝会派谁来接管使节团,却没想到,新帝竟然直接取消了先帝定好的议和!这新帝真的是个疯子! 但是疯的好啊! 众人惊讶之后就是极大的欢喜! 世子兄弟向萧柳道贺:“恭喜公主,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萧柳心情复杂,不过还是笑着道谢:“两国交战势不可免,平洲王府地处关键,世子和王爷恐怕要劳累了。” 世子笑了一声:“能光明正大地打起来,也是一件好事。” 不错,至少皇帝给了西北军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不用他们背地里暗戳戳引战。这两者的差异对士气影响非常大。 西北军一直都想打,但一没有物质基础,二没有朝廷支持,所以才士气低迷,一再战败。 整个怀东城的空气都好像暗暗活了一点,这里的民风彪悍,不怕打仗,甚至敢于作战,战斗的气氛一下子浓郁起来。 萧柳回去后暗暗琢磨新帝为什么做,不知怎么,脑子里就浮现出了多年前那个中秋节,二公主远嫁去世,三皇子当着皇帝的面哭着要接姐姐回来,却被皇帝斥责厌烦,同样哭诉的良妃更是被禁足冷落,这些年她明明是四妃之一,却连昭容都不如,整日也只知道吃斋念佛,或者偶尔看看三皇子家的孩子。 萧柳一直知道三皇子阴鸷,平时不声不响仿佛和良妃一样清心寡欲,实际却像一条蛰伏的毒蛇,皇位争夺战中,三皇子也是她预测的胜利者之一,但没想到,他登基后会取消和亲。 当天晚上,萧柳和李正言坐在院子里一边赏月一边说着良妃和三皇子二公主的事。 “我不信他因为二姐姐而特意取消和亲,但也信,我终归还是沾了二姐姐一些福气。”萧柳感叹,“不过我也不打算回去了,就让五公主在西北死了吧,以后我作为萧柳,过我普普通通的日子。” 李正言伸手捂了捂她的嘴:“不要瞎说――恩,我们一起。” 萧柳侧身靠在他肩头:“要打仗了,老百姓想过普普通通的日子恐怕也难了。” 李正言动了动肩膀让她靠得更加舒服些,宽慰:“总会过去的,你若是愿意,现在我们也能找个深山隐居。” 萧柳立刻笑着说:“好啊!有你在,住山洞也行!” 李正言搭上她的手握紧:“不成,你公主之躯,怎么能让你跟着我住山洞。” 萧柳:“有人尊着敬着宠着护着才是公主,如今谁还在意我啊,除了联姻价值,我比官家千金还不如呢。” 李正言正色:“我在意你,我会一辈子尊你敬你宠你护你,那些人都不如你。” 萧柳忍不住笑意,窝进他怀中:“阿正你真会说话!” 李正言抱住她:“是真心话。” “恩……我知道。”萧柳轻声说,“所以我们走吧,西北有平洲王在不用担心了,我们去找个小地方过我们布衣生活去吧。” 李正言低头,唇印在她额头,应:“好。” 两人都没把这事当成玩笑,这晚过后,就当真开始计划起离开的事。 萧柳准备细软,李正言寻找可以隐居的山野乡村。 李正言的旧伤断断续续的,虽然好了大半但至今没康复至受伤前,萧柳要走却不可能带走太医,她坚持再养一段时间,正好隐居的地点也没找到。 早就无事一身轻,可不能离开的理由却总是那么多。 新住所没找到、李正言的伤还没好、外面局势混乱不便出行…… 一个永远在收拾,一个永远在寻找隐居所。 四月初,西北军和魏军时隔半年再次交战。 一个连丢几城、经历和谈羞辱终于可以再战一次,一个势如破竹、骁勇善战、屡战屡胜,两军对垒,战斗激烈。 每日,都有平洲王府的人送来战报,或赢或输,死伤多少,西北军打得不容易,但非常顽强。 萧柳和李正言相对坐在窗下,面前摆着一盘棋。 两人久久不曾动。 李正言先开口:“这些日子我行走在周边乡村,发现原来就连怀东周边的百姓,都有不少男子入征西北军,全都上了前线。” 萧柳摩挲着指尖的棋子,没有说话。 李正言盯着棋盘发呆:“还有不少人家,家中儿郎都牺牲在去年那场战事里了。他们看着日子过得平和安宁,但每家每户几乎都在近几十年里为边疆安宁出了力。” 萧柳把棋子扔到了棋盘上,打散了整盘棋:“以为自己在下棋,下着下着,自己也成了其中一枚子,像我们这样的人,根本做不到无心无情执棋落子。” 李正言抬眼看向她。 萧柳无奈自嘲地笑,笑着笑着,眼神落寞了几分。 “阿正,我其实知道。桃花源,不是去山坳里找到的,是靠我们自己,一寸一寸争取到的。” 一寸山河安,一寸桃花源。 萧柳眼里又慢慢有了泪光:“你想做什么便去吧。” 李正言:“公主!” 萧柳笑:“我也想做些什么,谁说女子不如男,只能去和亲呢。” 李正言伸手,越过棋盘,紧紧扣住她放在桌沿的手。 萧柳勾起嘴角回握:“等天下太平了,处处都是桃花源,我们就从西北往南走,走到哪就住哪……我也不收拾行李了,拿上银票,走到哪儿也不怕,说走就走。” 李正言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紧。 萧柳笑叹:“你是不是都不信我说的这些话啦?” 李正言喉头哽塞,低低地挤出几个字:“信,是我,是我……”没守诺。 萧柳摇头:“阿正,我们是一样的人。” 无论被养得多么无心无情,还是会动情;无论对这个世界多么失望仇恨,还是会被真实的烟火人间打动。然后,自以为的旁观下棋人,最终心甘情愿跳进了棋局。
第153章 桃花约32 李正言去找了平洲王,表达了想要从军的心。 平洲王惊讶又欣慰,高兴之余还有几分犹豫。这是伍家真正唯一的后代了,若是出个差错…… 李正言说:“苟且而活,纵然绵延百世也无益。” 平洲王大感快慰,顺了李正言的心愿,把他安排进了西北军,从一个普通的小兵做起。 入伍的名字真正换成了――伍正言。 萧柳不让下人动手,亲自给他一一收拾行李,同他说着魏国、魏军的事情,恨不得一夜之内便把她知道的一切都灌输进他的脑子里,也许未来哪一天,就能帮上大忙。 一直表现得任性洒脱的小姑娘突然变得絮絮叨叨了,喜欢慵懒躺着休息的人忙得好像一刻也停不下来,萧柳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无意识地慌张担忧。 伍正言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酸酸软软说不出的滋味,忍不住上前,从背后握住她收拾药材的双手,将人带进了怀里:“放心,为了你,我也一定好好回来。” 萧柳停下动作,放松了身子靠在他身上,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无奈自嘲:“我这是怎么了……” 伍正言紧了紧掌心里的手:“你也照顾好自己。” 萧柳爽朗地笑起来:“当然了!”她直起身,转身与他相对,“以后隔了千里,没法盯着彼此,我们就都自觉一点,好好照顾自己,互相珍重,等着重逢那一日。” 伍正言郑重点头。 启程倒数第三天,夜。 这天天气很好,月朗风清,暗香怡人。 伍正言邀请萧柳赏月。 不知何时起,赏月,成了他们之间一件特殊的事情。 难过时,开心时,心绪难解时……有时候圆月明亮,有时候风雨如晦,有时候月牙新出……总有那样一个理由让他们静静并肩而坐,无言地看一个晚上。 伍正言带着萧柳去了屋顶。 他的伤依旧没有全好,萧柳却不再劝阻。 月上中天时,萧柳掏出一对未打完的红绳手链,抬手抓过自己的几缕头发,抽出匕首割下,又对着伍正言如此一般。 伍正言心跳如鼓,看着她动作。 她从两人的头发中各取了极少的一缕,并在一起编进红绳里,完成了一条手链,另一条也是同样的动作。 取了更长的那条,伸手来抓他的手腕。 伍正言主动递上,看着她小心仔细地为他戴上,然后,她将短的那条递到他眼前。 伍正言慢慢伸手接过,手微微抖动,屏息凝神,一手托着她雪白的手腕一手往上缠红绳,缠了几次都没系上。 萧柳笑话他:“两只手一起上呀,我的手是琉璃吗,一碰就碎了?”然而出了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在抖。 伍正言扣了好几次才扣上红绳扣,扣完,握着她的手腕看着若隐若现缠绕着两人青丝的手链,看了许久许久。 萧柳抬手搭上他的肩膀:“阿正,我本想在自己小院弄个喜堂,也算走个仪式,但现在国孝家孝都没过,传出去对平洲王府不好,所以只能这样了,结发为夫妻,以后我们就是夫妻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喉间的颤意,“我觉得,我们之间,那些仪式早就不重要了。” 伍正言握紧了她的手腕。 红绳与手腕相接处突然一热。 萧柳想低头确认,率先被他拥入了怀里。 “要的,等我回来,我光明正大地娶你。”伍正言紧紧抱着她,月光下,双眼晶莹闪烁,“别的姑娘有的,我都会给你,我一定会给你。” 萧柳张了张嘴,想说不重要,然而想到,若是这能成为他必须回来的一个牵挂与承诺,那也是好的,回来的理由多一个,他在外面也会更加珍重自己吧。 这天晚上,下了屋顶,伍正言没有离开回自己的居所。 两人脱了外袍只着中衣,相对躺在一张床上。 伍正言在黑暗里抚摸着她的脸,轻轻地亲她,萧柳故意伸手扯他的衣服下摆,想缓解气氛逗他,被他压住了双手紧紧抱在怀里,抱了一晚上。 两人同床共枕了三夜,除了偶尔的亲吻,什么都没做。 平洲王和王妃不知道,只知道两人同床了,一边高兴也许伍家能留后,一边心疼萧柳,心情万般复杂,只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吩咐了整个王府,这几天不许任何人去打扰两人。 伍正言要投军报国是个人志向,萧柳便一样询问了其他三个暗卫的意见,若是也有一样志向的,她也放人。 三人之中,有一个表示想一起去。 “卑下和伍公子一起,为公主护卫伍公子。” 暗卫们没有名字,到了萧柳身边后,萧柳分别取名萧竹、萧松、萧柏,戏称三人是三棵静默不言的树。 这次想跟着去的是萧松。 萧柳说:“去了战场是报国,每一个前线的将士都值得我们尊重,你去了那就不是我的暗卫啦,不用为我保护谁,奋勇杀敌,保护好你自己,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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