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带而过提到了云雅慧,是说让景祥王到时候带着神医一起回京。 六皇子便与云雅慧说:“我会先写信向父皇求一个恩典,具体内容到时候我们进京后择机再说。你放心,你的心愿我一定帮你达成。” 云雅慧感激,但也说:“顺其自然,若实在难办,您不要违逆皇上,我可以再想办法……” 六皇子笑她:“这于我不过是小事,不至于到了违逆父皇的地步,你想什么呢?” 云雅慧脸一红:“奴婢不懂这些……” 六皇子让她安心:“你还能再立一个大功不成?不是我自信,一般都功劳可比不上救我一命。你就安了这颗心,莫要多想。” 云雅慧一直听他说“安心”,心中的确越来越安心,但也越来越感激感动。 皇帝的寿辰在十月,而且今年不是整寿,照理藩王是不会进京贺寿的,一般都是把寿礼献上就行了。 但今年不一样,皇帝心中高兴,把所有儿子都从各地叫了回来,要团团圆圆过一个热闹的寿辰。 尤其是六皇子这边,十月过寿,六月末就来旨说,儿子啊,你身体刚康复,肯定还虚弱,看着天不那么热了就赶紧动身回京吧,不然到了九月,天就冷了,对你身体不好。 六皇子生于京城长于京城,自然也是想念京城的,皇帝这么说,他就名正言顺地提早进京了。 回京依旧走的是水路,这次六皇子可算过足了瘾,拉着云雅慧在水上看了一路的星空、日起日落。 江上的星空的确很美,广阔无垠,漫天星辉,云雅慧这个不沉迷天文的人,也陷入了其中的美好。 到达京城时,六皇子脑子里又多了不少新想法,云雅慧都被他惊到了,因为他的想法翻译过来,就是想要测量经纬度。 这的确是自古就有人做的事情,但是,六皇子看出了前人结论的谬误之处,蠢蠢欲动想要亲自去操作。 云雅慧:“您是藩王,想要去各地测绘恐怕是不行,这次回京,您可以与太史官聊一聊。” 六皇子沮丧了一瞬:“行吧,回了南梁,咱先把你说的钟摆做出来。” 云雅慧连连点头。 到达京城时,正是八月初,北方的天气有些凉了。以前的六皇子这时候已经穿上了薄棉袄,但这次回来,他只穿着与常人一样的秋衣,依旧面色红润。 皇帝一看到这样的儿子,就立刻知道,儿子这是真的病好了,不是为了宽慰他说谎。 顿时拉着儿子的手老泪纵横。 云雅慧一边觉得情理之中,一边又感叹六皇子真的是得宠,而皇帝在父子亲情面前,也不过是一个操了多年心的老父亲。 六皇子的生母地位不高,在他幼时就不在了,失去母妃后,六皇子因为身体不好,由皇后亲自看顾,但住的却是单独一宫。 这次回来,皇帝还是让他住进了皇城老居所。 这是云雅慧第一次来到皇城,第一次走进六皇子从前的世界。 六皇子的故居并不大,名为“晟阳殿”,在皇宫的东南边,与皇子们上学的宫殿只隔了一宫。 宫殿早就被打扫得纤尘不染,云雅慧跟着观星收拾行李,安置六皇子用习惯了的器具、书籍。 在这个过程中,便把六皇子长期居住的内殿摸了一个透。 曾经六皇子一年至少有两百多天呆在室内,所以每个屋子都有他深刻的活动痕迹。 卧室通向小书房,书房里摆着当日带不走的仪器、书籍,具和观天象有关;一张用久了的书桌上,有小刀刻下的简笔画,是北斗七星的图案;西偏殿有一扇独特的窗,开合方式与常见的不同,一打开,就能坐在室内仰头看星空…… 观星一边给云雅慧介绍,一边又是叹气又是庆幸,为过去的六皇子叹气,为如今康复的主子庆幸。 云雅慧眼前一幕幕展开这对主仆在这里过得日复一日,心中对六皇子产生了一丝心疼与敬佩。 常年的病痛能消磨人的意志,改变人的脾性,而六皇子自幼病弱,却成长得毫无阴霾,心中一片坦荡阳光,在看不到希望的近乎绝境之中,仰望星空,追求真知,这不是随便谁都能做到。 还没收拾完,六皇子就来找云雅慧了。 “你快来,这边有不少好东西当年带不走,给你瞧瞧。” 云雅慧和观星说了一声,观星习以为常,让她自去。 所谓的好东西都是一些当代的观天象仪器,例如云雅慧曾经在前世看过的浑仪,比如天体仪,光天体仪就要好几个,有的制作精美,纯金翡翠,有的制作朴素,却极大,可以清晰看清上面的星官、赤道圈、子午圈…… 有趣的是,六皇子会在这些天体仪上找错,在最大那个天体仪上,有几个铜星边被他刻了几个字,诸如“某日观星,此星位置不符”等话。 六皇子指着其中几颗:“那日与赵仪和你聊日月运动,又听你说起大地运动言论,我发现此前发现的错误似乎有了解释。” 云雅慧:“所以您心中也认可我的猜想是吗?” 六皇子摇头:“一部分,证据还不够。” 但已经很难得了,打破固有的思维定势可不是一件多么轻易的事情,多的是对异见者妖魔化喊打喊杀的人。 正说着话,皇帝皇后派人送来了为六皇子准备的各色吃的用的,华服美食,无不精致。 六皇子的受宠显而易见。 谢完恩,六皇子却没把那些东西放在心上,只吩咐收起来,又拉着云雅慧去看他从前画的星图。 云雅慧陪着他回忆从前。 看那些画啊字啊时,一个熟悉的落款入了她的眼。 “长福?” 六皇子脸色一僵,快速收起画纸。 云雅慧忍笑:“这是您的小名?” 六皇子专心收画没有应声。 云雅慧便看着他的侧脸说:“陛下用心良苦,好在这份苦心会实现的。” 六皇子的动作慢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用鼻尖嗯了一声。 云雅慧:“所以这果然是您的小名咯?” 六皇子把画往桌上重重一放,转身看向云雅慧:“我名璋字文瑜,你他日可以唤我文瑜,幼时乳名不作数。” 云雅慧看他一本正经越发想笑:“好吧,不过我既然知道了你的乳名,作为公平交换,我也告诉你我的乳名如何?” 六皇子愣了一下,眼神飘忽,下一秒就说:“好,你乳名是何?” 云雅慧仔细搜索了一下记忆,这个身体的确有个乳名,这是本朝风俗,孩童到了五岁立住了才会起学名,六皇子一个乳名用了那么久,恐怕是因为身体太差的缘故。 “顺娘。” 六皇子仿佛没听清:“顺娘?” 云雅慧:“对,大概是希望我未来恭顺贤惠的意思。” 六皇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你一点都不符合。” 云雅慧反问:“您觉得我符合乳名好呢,还是不符合好?” 六皇子想也不想:“现在这样就好。” 云雅慧便由心而笑:“我也觉得现在这样好。” 待云雅慧转身往外走,六皇子的脸延迟许久终于慢慢红了起来。 乳名十分私密,而今日,两人却交换了彼此乳名。
第79章 随身空间之好孕王妃26 皇帝给了儿子三天休整的时间,三天后,办了一场很是热闹的家宴,为六皇子接风。 如今的皇城,只剩下太子和两个未出嫁的公主,人虽然少了,但争端也跟着少了,整体气氛倒还不错。 云雅慧作为侍女没有跟着去前头,是小桂子随侍。 等主仆几人回来,六皇子心情挺好,还有兴致与大家回忆从前跟着太子哥哥念书玩闹的日子。 云雅慧对当朝太子有所耳闻,是个性格比较刚硬的人,和淮安王、六皇子的性格都不一样,但从六皇子的叙述中,这样的太子似乎给他带来了很高大的兄长形象,这,大概也与皇后从小照顾六皇子有关,他与太子的关系较其他兄弟更亲近一些。 家宴过后,皇帝经常召见六皇子。 一日六皇子陪皇帝逛完御花园回来,单独叫了云雅慧,对她说:“你的事,我与父皇说了。”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云雅慧不可避免地紧张了一下,她目中露出期待,却不敢问出口:结果如何呢? 六皇子望着她,眼中有淡淡地笑意:“父皇没有一口答应,但说要亲自见见你。” 他的态度让云雅慧松了一口气,但说出的话又让她不知道该不该放轻松,忍不住揪住了手边的袖口:“皇上有说别的什么吗?何时召见奴婢?” 六皇子宽慰她:“父皇问起医治我的神医,我便说起了你,他感念你一片为主忠心,说要赏你,我便说了你这些年心中一直牵挂的事情,到时你见了父皇,不要说是为了立功才学医,就说一家团聚是你长久来的唯一心愿。” 前者显得太过功利,后者则是一片忠心,只不过因为身世坎坷,心中一直留有遗憾。一个是邀功,一个是皇帝主动满足你的心愿。 云雅慧听懂了他的意思,脸上有了笑影:“奴婢知道,立功之类的话,只因为是您奴婢才说得直接了些。” 六皇子听到这句话,心里跟大热天喝了凉白开一般舒爽,不仅不觉得云雅慧对他没尊卑之心,还觉得十分高兴,高兴她如此不见外。 两天后,云雅慧果然被皇帝召见了。 当时六皇子正好被太子邀去东宫赏桂,云雅慧不知道皇帝是不是故意挑的这个时候,只好带上整理好的医书,跟着内侍走了。 不在六皇子面前充当慈父的皇帝天威极重,云雅慧跪在大殿上,感受到的压迫比当日淮安王给她的还要重几十倍。 皇帝见了她,并没有提起云家的事,而是问了云雅慧关于六皇子身体情况的种种问题,小到一日三餐用药剂量,大到六皇子预后情况,未来寿命…… 幸亏云雅慧是有真才实学,又深知说话之道,虽然面上诚惶诚恐,但说出的话句句逻辑清晰,有理有据,即便皇帝抱着挑剔之心,也无法挑出云雅慧糊弄之处,反而越听越觉得这个侍女果然是真材实料,比某些圆滑的太医还实在一些。 作为病了近二十年儿子的父亲,皇帝不知和太医打过多少次交道,被太医们的打太极气爆了多少次,真的是头一回,他和一个大夫说话,听得心情舒畅。 皇帝本来对这个所谓的神医侍女心存偏见,毕竟一开始说的是神医,最后却变成了一个罪奴侍女?如今还借着功劳想要全家脱籍,当年的案件牵涉极大,云家牵连其中,虽然只是一个小官,也让皇帝非常不快。 但一番话交谈下来,皇帝的偏见散了一半,心情好了,语气也柔和了,终于温声问起云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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