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符作法,要在秘境,秘境在屋子的东北角,这里除了爹和我们三个兄弟,没有人能进来,连老总管都不行。” 晏三合:“这宅子从前呢?” 朱远墨:“家主一代又一代,但秘境从来都是这里,一直没变过。” 虽然身边一个钦天监高人,一个神婆,一个大侠,可小裴爷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朱大哥,为什么这一路黑漆漆的连个灯都没有?” “灯是明,与阴相克。” 朱远墨朝身后看一眼,“晏姑娘,小心脚下,这一段都是碎石路,不大好走。” 李不言一听这话,把小裴爷往身后一挤,手扶在晏三合的胳膊上。 晏三合:“为什么有碎石路?” “布阵挡煞用的。” 朱远墨:“我们朱家的祖师爷是袁天罡,他老人家最擅长的有两样:一样是风鉴;另一样就是称骨算命。” 晏三合:“称骨算命我知道,什么叫风鉴?” 朱远墨:“风鉴就是光凭风声风向,可断凶吉。” 小裴爷忍不住感叹:“厉害死算了。” 朱远墨:“只可惜传到我们这一代,风鉴变成了一个传说,朱家再厉害的人,也不会这一门手艺。” 晏三合:“这地方也是你们跟着朱老爷学手艺的地方?” “一半在我爹的书房,一半在这里,这里的时间更多一些。” 朱远墨:“朱家儿孙,三岁启蒙背天干地支,五岁入门拜见祖师爷,七岁一本周易就要倒背如流。” 晏三合:“这一行还是童子功。” “不仅是童子功,而且还要活到老,学到老,我爹没有生病前,天天读书到深夜,没有一日荒废的。” 朱远墨说着,脚下一顿,指着前面黑漆漆的一处院子。 “晏姑娘,到了。”
第517章 请客 就算是在暗处,晏三合也察觉到这处院子很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寒酸。 “进去之前,晏姑娘去趟如厕,一定要排干净。” 朱远墨手往边上一指:“如厕就在那边。” 晏三合:“为什么?” 朱远墨:“人吃五谷杂粮,身上有一股浊气,必须要把浊气排干净才行。” 晏三合:“你呢?” 朱远墨:“我也要。” 小裴爷赶忙道:“那我们呢。” “你们不用。” 小裴爷“嘁”一声,“那不巧了,我正好尿急!” 上完如厕,拿锁开门,进院。 院里两盏灯笼,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进到正堂,朱远墨拿火折子掌灯。 灯一亮,屋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间过分空空荡荡的屋子,根本没有一点摆设,只在正中间竖着袁天罡的牌位。 朱远墨上前,从桌上拿起三根香,点燃,插进香炉; 接着又拿起三根。 三根点完,还有三根,一共点了九根香。 小裴爷用胳膊蹭蹭晏三合的,捂着嘴低声问道:“人家要点九根,你怎么就一根?” 晏三合冷冷看他一眼:“一根是点给死人的。” 小裴爷灰溜溜的往后退了半步。 好吧。 当我没说! 九根香点完,朱远墨进了西边的厢房。 一进去,晏三合就感觉胸闷。 这屋里虽然没有阵法,但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其威力也不输于阵法。 朱远墨走到脸盆前开始净手。 他洗得很慢,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洗,洗完拿起边上的白毛巾, 再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 晏三合趁机打量这个屋子,布置的也很简单,一个很大的书桌,桌上铺着笔墨纸砚。 朱远墨擦完手,就坐进太师椅里,从怀里掏出钥匙,弯腰打开了最下面的那个抽屉。 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黄纸,用镇纸压住。 他开始磨墨。 那不叫墨,应该是朱砂,比血还要红。 他磨得很慢,嘴里还念念有词,晏三合知道他念的是咒。 一通念咒,他把手指伸到嘴里,轻轻一咬,一滴血落进朱砂里。 “晏姑娘?”朱远墨轻唤。 晏三合走上前,在原来手指的伤处用力一挤。 血落进朱砂的一瞬间,朱砂的颜色一下子暗沉了许多。 朱远墨从笔筒里掏出一只细狼毫,将两滴血与朱砂融在一起,融均匀了,便开始画符。 他画得很慢,每落一笔都似有千斤重。 晏三合已经看不到了。 血落下的瞬间,她的人就倒下去,李不言守在她身后,一扶,一蹲,动作敏捷的把人背在了身上。 李不言正要离开,余光扫见朱远墨,不由狠狠惊了一惊。 这人的嘴角忽然生出几条法令纹,两鬓的黑发变成了白发。 他说的是真的。 小小的一张符,拿走了他三年的阳寿。 最后一笔落下,朱远墨累倒在太师椅里,声音透着说不出的虚。 “小裴爷,我没力气了,就劳你把这个符给我二弟送去,让他贴在我爹的额头,别的不要多说。” “哎啊啊,怎么让我干这个。” 小裴爷一边埋怨,一边小心翼翼地拿起黄符,撒腿就往外跑。 “朱二哥,朱二哥,我的二哥啊……人呢,人死哪里去了……” …… 夜幕降临的时候,谢知非一身锦袍,气宇轩昂的走进了玉笙楼这个销魂窟。 小倌儿笑眯眯地迎上来,“三爷,您来了,包房已经预备下来,您……” “废话少说,前边带路。” 破天荒的,谢知非没给小倌好脸色。 什么叫身在曹营心在汉。 这就是。 心里一个劲儿地惦记着晏三合,却还得装模作样逛风流窟,陪赫昀那孙子喝酒吹牛。 这滋味是真不好受。 “一会我要喝多了,你掐着点儿把我弄走,然后去朱府门口等晏三合他们。” 朱青:“爷放心。” 包房在三楼。 谢知非对迎上来侍奉的小倌人摆摆手,懒洋洋地坐下,懒洋洋地翘起二郎腿,心里却飞快的盘算着一会赫昀来了,要说些什么? 玉笙楼门口。 赫昀理了理发冠,颇有几分紧张地看向身旁的人:“我怎么样?还行吗?” 谢不惑点点头。 赫昀这才得意洋洋地跨进门槛。 今儿个为了赴谢老三的约,他特意沐浴更衣,新衣裳,新鞋子,浑身上下一身新。 当然,他还用了些小心思,让丫鬟熏了点檀木香。 据说,檀木香比龙涎香,更能勾起某些冲动。 啧啧,本世子这样的相貌,这样的人品,太出众了,出众到我都能爱上我自己。 “对了。” 赫昀:“谢老三喜欢喝什么酒?” 谢不惑:“没要求。” 赫昀:“喜欢听什么曲儿?” 谢不惑:“不听曲。” 赫昀:“喜欢什么样的小娘子?” 不知为何,谢不惑的脑子里立刻浮出晏三合的脸,“冷一点的,话少的。” 哟! 没想到谢老三喜欢热脸贴冷屁股这一口,看来我前面太热情,把他吓着了。 赫昀立刻把脸上的骚气收收,推门进了包房里,一头就撞进了谢三爷的眼睛里。 三爷扬起嘴角,做了个请的手势。 赫昀板着脸走过去,板着脸坐下来,然后很傲气的一昂头,“三爷请客,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谢知非笑而不语,冲谢老二抬抬下巴,示意他也坐。 “三弟。” 谢不惑客客气气的招呼一声,才坐了下来。 这时有小倌儿拎着酒菜进来,另一个小倌人拿着热毛巾,给贵客擦手。 谢知非擦完,把毛巾一扔,冲赫昀笑吟吟道:“今儿这酒,世子爷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我就想把你灌醉,然后让我为所欲为。 但赫昀不敢。 这人是谢府幺子,又是皇太孙身边的人,他再怎么心急,也只能一步一步来。 “三爷的想法,就是本世子的想法。” “那就不醉不归呗。” 谢知非一挑眉,“二哥以为如何?” 谢不惑拿起酒盅,替三人杯子斟满酒,“还是要少喝些,三弟这一趟出远门回来,又瘦了很多。” “不惑你别扫兴。” 赫昀端起酒盅,“就照三爷说的,不醉不归。” 谢知非:“还是世子爷痛快。” “这称呼还能不能改改?” 赫昀故意把脸一沉,“不改,这酒我不喝。” 谢知非嗤了一声,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抱着胸似笑非笑道:“温玉,两个多月不见,你这脾气见长啊!” 赫昀:“……” 要命了。 一句话,他麻半个身子。
第518章 步六 酒是绍兴的黄酒,烫得热热的,一口喝下去,四经八脉都暖了起来。 这也是谢知非和谢不惑头一回,在外头坐在一张桌上喝酒。 感觉…… 都有些不自在,偶尔目光对上,也各自挪开。 但赫昀自在啊,几杯酒下肚,骚气蹭蹭蹭往外冒。 “承宇啊,我最近心里惦记上了一个宝贝,早也想,晚也想,都跟着了魔似的。” 想你娘! 谢知非漫不经心道:“什么宝贝啊,值得你着魔?” 你啊! 还跟我装? 赫昀看着谢知非,舔舔嘴唇,“值是肯定值,就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把那宝贝收我屋里?” 有个办法,回去睡一觉,做个春秋大梦。 谢知非故意一脸的不解,“收屋里做什么?藏起来吗?” 藏床上,成不? 赫昀坐不住了,慢慢把手往谢知非那边挪过去,想去勾他的肩,不想谢知非突然捉住他的手腕。 “别惦记这个贝那个贝了,兄弟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把赚银子,才是王道。” 这话的言外之意是:孙子,离我远点,三爷我不好你那一口,称兄道弟我就陪你先玩着。 美色当头,赫昀哪里还听得出言外之意,骚发发道:“要惦记的,绝世宝贝呢,难得一见的。” “二哥。” 谢知非目光一挪,笑道:“什么绝世宝贝,你见过没有?” 谢不惑看戏看得正热闹,不想战火烧到他这边来,笑了笑道:“见过是见过,不觉得是什么宝贝,更谈不上绝世。” 这话带着些损。 “我就说吗……” 谢知非松开手,优哉优哉道:“二哥这些年行商,眼招子最毒,好的坏的一看就知道。赫温玉,你跟我二哥学着点。” 赫昀光顾着看人了,话没过脑子,“他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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