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川吓得心里“阿弥陀佛”一声,赶紧跪下,朝着厨房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磕完,兰川站起来,身子紧紧挨着汤圆,两条腿也开始打颤。 …… 厨房里,赵亦时看着灶堂,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 “让开吧。” 李不言轻轻把他往边上拨了一下,坐进灶堂,用火折子点火。 火很快点着,李不言往灶堂里塞了几根柴火,抬头问:“看会了没有?” 火光映着她的脸红扑扑的,眼里细碎的光透出来。 “没学会。”他看着她说。 李不言翻他一个白眼,又往灶堂里添了几根柴火,站起来冲他伸出大拇指,往下竖竖。 “笨噢!” 赵亦时轻轻笑了。 李不言走到灶前,赵亦时跟过去。 “别过来,一会油会溅到你。” 赵亦时往后退了几步,看着灶堂里红腾腾的火,索性掀了衣裳坐下去。 这一坐,竟有意外的发现。 灶堂间虽然小,却暖得不行,整个身体被火烤得热热的,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就想这么懒洋洋地坐着。 “兹啦”一声。 猪油下了锅。 “火再大点。” 赵亦时探出半个头:“要怎么做?” 李不言挥着锅铲,“往里塞柴火。” “噢。” 赵亦时手忙脚乱的往里塞了一根,见不够大,又塞一根。 李不言走到灶堂旁,突然蹲下,微仰起一点下巴,“殿下,别一根一根塞,塞一把。” 赵亦时拿过一把柴火,塞进去,扭头看着李不言:“够吗?” 李不言蹲起一点,拿过他手里的火钳,把灶堂最下面的一层灰扒了扒。 火焰顿时燃起来。 她伸手弹了一下赵亦时的脑门,低声说:“这才够。” “李不言。” 赵亦时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嗓音仿佛沾了一点灶间的暖意。 “这些日子你弄清楚了吗?是不是喜欢我? “赵亦时。” 她看着他眼里的两簇火光,连名带姓的叫回去,“你喜欢我吗?” 说完,手轻轻一挣,人走到锅前,把鸡蛋打进锅里。 烟雾一下子升腾起来,弥漫到整个屋子。 薄薄的一层雾气中,赵亦时探出身子,看着白雾中的少女。 少女的身上没有任何熏香,干干净净的,腕上的皮肤也不是很细腻,好像沾了一点风霜。 偏偏这一点风霜勾着赵亦时的心。 “李不言,何为喜欢?” 李不言拿碗的手一顿,想到了陆时和唐之未,“哪怕她是个叫花子,你也愿意疼她怜她,这便是喜欢。” 赵亦时沉默。 陛下不是这样说的,他说人心里一旦有了喜欢,就有了软肋,帝王的心要硬,谁都不要怜。 他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妻者,门当户对也。 他还说…… “殿下。” 沈冲的声音突然在外间响起。 “三爷回来了,请殿下去书房。” 赵亦时蹭的站起来,来不及的就往外走。 走到门槛前,他脚步一顿,转过身,脸上带着几分歉意,“我先和承宇说几句话,一会就来,你帮我在炉子上热着。” “殿下?” 李不言手里端着碗,碗有些烫手,她只能慢慢放下。 等放下,再抬头时,那道修长的人影已经不见。 她看着托盘里的两只碗,半晌,喃喃自语,“殿下,蛋炒饭要趁热吃,冷了就变味了。” …… 书房里。 谢知非一口气灌下去三盅热茶,喉咙里才不那么冒火。 “玉笙楼彻底完蛋了,弄不好还要牵扯到老王爷。我们五城司只负责封楼,人都被锦衣卫带走了,应该是要连夜审问。”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赵亦时一眼。 “汉王进宫只比武安侯慢了一盏茶,我是第一时间封玉笙楼的,除了赫昀,没放走一个人,五城我不敢打包票,但锦衣卫是一定有他的人。” 赵亦时对上谢知非的视线,“我已经料到了。” “既然料到,为何不让太子也进宫?”谢知非很是不解。 他让朱青给端木宫递讯儿,就是想让赵怀仁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然后和太子商量一下由谁进宫比较好。 结果倒好,太子没有进宫,怀仁莫名其妙地跑到别院来,这不应该啊! “太子在给他的良娣过寿。” “什么?”这话小裴爷没听太明白。 谢知非却一下子反应过来,“所以,你连太子的面都没见着。” 赵亦时点点头。 谢知非只觉得心口冰凉。 太子从前也不过是软弱一点,行事慢了一点,怎么如今大位还没登上,倒做起昏君来了。 “知道我为什么不进宫吗?” 赵亦时言语中有一点自嘲。 “四九城出现细作是家国大事,陛下见我来,而太子则无动于衷,对他的厌恶又添一层。” 谢知非和裴笑面面相觑,两人眼里都是无奈。 怀仁这个皇太孙,这些年夹在陛下和太子之间,太难了。 “怀仁。” 谢知非安抚道:“这会正是初冬,北地比四九城更冷,这仗再快,也得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事情还没急到那个份上。。” “五十说的对。” 裴笑:“就算汉王这会占了先机,也算不得什么,朝廷又不只有他一个武将,能打仗的多了去。” “说到这个,怀仁。” 谢知非轻轻一拍小几,“我事后想了想,步六在玉笙楼闹的这一出,是故意的。”
第524章 练刀 赵亦时眼里神色微微一动。 步六是行军打仗之人,处置细作有很多种办法,根本不用这么兴师动众,闹得四九城沸沸扬扬,无形中还罪了老王爷。 “为的是救他义子一条命?” 谢知非摇头:“未必不是为了救他和步家军。” 赵亦时心头顿时豁然敞亮。 一旁的小裴爷却还懵着,“快,掰碎了和我说说。” 谢知非看他一眼,“明亭,如果你是步六,得知儿子和鞑靼的细作混在一道,会怎么样?” 裴笑:“打得他皮开肉绽。” 谢知非:“然后呢?送官吗?” 裴笑:“于公,必须送;于私,舍不得。” 赵亦时插话:“送了,干儿子脱不了干系;不送,以后被锦衣卫揪出来,更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谢知非:“我刚刚问过楚妈妈,徐念安和少棠混在一起,已经两个月,砸了近五千两的银子下去。” 赵亦时摇头:“两个月,不知道那姓徐的把步家军的事情,往外吐了多少?” 谢知非:“一旦吐了,一个通敌大罪总是逃不过的。” 赵亦时:“徐念安是步六的义子,他通敌,那么步六呢?会不会扯到步家军呢?” “噢,我明白了。” 裴笑恍然大悟:“步六为保住儿子,保住他自个,保住步家军,于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这一出好戏。” 谢知非:“最主要的是,死人不会开口。” 赵亦时:“就算徐念安酒后真透漏了一些步家军的事情,也是死无对证。” 谢知非:“至于徐念安,八十大板是挨定了,并且不会有任何猫腻,不死,但一定会残。” 赵亦时:“这样一来,步六得一个治军严谨,不徇私舞弊的好名声,步家军化危为安。” 谢知非:“这戏不是做给我们看的。” 赵亦时:“是给陛下看的。” 裴笑听得心头一荡:“妙计啊!” 谢知非心里有说不出的赞赏,谁说武夫就一定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这个步六在没有任何背景靠山的情况下,走到今天这一步,绝不是一般二般的人。 “这样的人,若是能为我所用便好了。” 赵亦时感叹,“只可惜这人除了陛下,眼里再没有任何人,将军忠心啊。” 谢知非不动声色的喝着茶,心里却在盘算着要怎么样才能加入步家军。 书房里,安静下来。 裴笑见两个好兄弟一个比一个耷拉着脸,决定把朱家的好消息说一说。 “朱家的事情有一点进展了,你们想不想听?” 谢知非捏着茶盅的手一顿,迫不及待道:“快说?” 裴笑把放血画符的事情,一一道来。 他说完,书房里更安静了,两个好兄弟的脸上,根本没有半点喜欢。 谢知非想的是:那丫头又少一滴血,身子更差了。 赵亦时想的是:如果心魔解不开,朱远墨就剩下六个月的寿命,钦天监易人,承宇前面做的功夫都白费了。 “垂头丧气的干什么?” 小裴爷最恨死气沉沉:“我一个,承宇一个,李大侠一个,再加上神婆,就不信这心魔解不开。” 赵亦时:“算我一个。” 这一下,小裴爷豪气直冲云霄:“多一个怀仁,说不定六个月都用不着。” 谢知非把手伸进怀里,悄悄捏了一下朱老大给的那个符,隐晦地看了赵亦时一眼。 朱老大布阵的煞气下得那么重…… 事情绝不可能那么简单! “殿下。” 赵亦时一听这声喊,就知道有事情来了,“进来回话。” 沈冲推门而入:“陛下宣您进宫。” “只有我?” 赵亦时略带迟疑的问道:“太子呢?” 沈冲摇摇头。 谢知非站起来:“怀仁,先不管别的,先进宫探探情况再说。” “可见陛下心里,未必只有一个汉王。” 裴笑跟着站起来:“你和他至少旗鼓相当。” 赵亦时目光在两人身上掠过,长睫微微阖了一下,转身走出了书房。 没走几步,他愣住了, 院门外,李不言站在树下,静静地看着他。 四周很安静,赵亦时听到了自己沉甸甸的心跳声。 是喜欢的。 他走上前,眼对眼,“陛下宣我进宫,我得马上走,那……” “小事情。” 李不言轻轻一笑,“殿下不用在意的。” “殿下,宫里宣得急,时辰不早了。”沈冲小声催促。 “我走了。” 赵亦时目光在她身上掠过,匆匆离去。 李不言跟了几步,站定,幽幽叹出口气后,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对身后跟出来的谢知非和裴笑说: “我和他不是同一路人呢!” …… 这一夜,皇太孙和汉王都没有出宫,歇在了宫里; 这一夜,锦衣卫府传来一声声惨叫; 这一夜,某个老王爷府书房的灯,点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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