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又不爱吃饭又不爱到处走,还爱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若是到时候她也离开了他,那荒郊野岭的地方师尊死了恐怕尸体腐烂了都不会有人发现。 师尊虽然不爱笑,脸色总是冷冰冰的没得丝毫热气,但是他对她很好,南枝可不想看他死得那么凄惨。 有小船从桥洞划过,水波荡漾开去传来了哗哗的水流声。 有晚归收摊的商贩,挑着箩筐走了过去传来了扁担吱呀声。 而这些,君无渡都听不到了。 他安静的世界只剩下了眼前的女孩,只剩下眼里只要她的女孩。 “南枝”他望着她,喉头克制不住地滚了滚,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缓缓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他的眸子又黑又深,像是旋涡又像是深渊。 可惜此时南枝小孩子心性完全没有看出其中的危险。 她还以为是君无渡在怀疑她的决定,她还拼了命地点头,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他看看。 她的语气像是誓言般地说道“因为我不想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我想一直陪着你。” “永远不离开你。” “永远?” “永远!” 君无渡像被人施了定身术,慢慢的就连呼吸都凝滞下来。 可是心脏却密密匝匝地跳动得越来越快,牵动着黑眸紧紧地攫住了面前的女孩。 他从来没有那一刻有如此强烈的欲·望,他想留住这一刻,想让南枝一直这般全心全意地望着他,眼里只有他,没有其他人! 他也没有苍生的责任,不需要负重前行,只需要和她每日这般在一起过着最平凡普通的日子。 可是骤然响起的打更声,如惊雷在耳边咋响开来。 清醒过来的他脸上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慌乱,他倏地甩开南枝的手,背过身去。 他刚才在想什么? 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弟子升出这般龌龊不堪的心思? 一向克制守礼又禁欲的玉宵仙尊从未有过如此浓烈的私欲,以至于一时间竟手足无措彻底慌了手脚。 指节用力到泛白地抓着石栏,很快他便强制镇定了下来。 道心如此不稳,定然是和他修为受损有关。 只要他的修为恢复曾经,只要再多念几遍清心诀,便可以稳固道心,驱赶这些令人不齿的念头。 如此这般想着,一张美如冠玉的脸慢慢地恢复了疏离淡漠,他甚至冷硬地不惜戳穿事实:“你会恢复记忆,到时候你便会忘记今夜说过的话。”他抿了抿唇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可以当做没有听见你今夜说的话。” “怎么可能?恢复记忆我也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呀,我说会一直陪着师尊就会做到的。”已经表完了孝心,饿得不行的南枝可怜兮兮地揉了揉肚子“师尊我现在好饿呀,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我们先去找点好吃的吧。” 那一夜也不知道是不是月色太过温柔,君无渡虽然板着一张生人勿进的冷脸却陪着南枝在街边馄饨摊坐了下来。 不过他这个人好像特别讨厌用别人用过的东西,馄饨下锅后,他就拿出了两个翠绿色的碗,撩起袖子,站在灶台边。 他弯腰低头时,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脖颈,像是世间最好的羊脂。 简陋的草棚,黑漆漆的灶台,男人一身雪衣掖袖盛汤,墨发微动间像是坠落人间的仙人。 摆摊的大婶怔怔地站在那里,一时眼神都痴了。 那些路过的行人,也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就连呼吸都放缓了,像是生怕惊扰了九天谪仙。 街边的摊位,桌子筷子也不可能干净到哪里去。 当君无渡把馄饨放在南枝面前时,南枝想也没想地拿起竹筒里的筷子准备大快朵颐。 然而筷子还没伸进碗里,就被一双修长劲瘦的手指拦住。 南枝不解地看向君无渡,就见他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双翠绿色的筷子。 “师尊,你是不是从小就这么爱干净?” 君无渡晲了她一眼“你小时候很不爱干净?” “……” 吃完一碗,南枝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角,饿了一天的她感觉才垫了垫肚子根本没有吃饱。 见君无渡碗里的馄饨几乎未动,她撑着下巴眼巴巴地看向对面。 君无渡什么也没说径直把自己那碗推给她。 “谢谢师尊!” 南枝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埋头继续大口吃了起来。 疲倦了一天,等终于回到家里时南枝洗漱完很快就爬上了床榻,等君无渡进屋替她吹灭蜡烛时,她已经睡着了。 暖黄烛光下,他站在床榻边半垂着凤眸静静地看着床榻上的人。 他的脸一半隐匿在黑暗里,低垂的浓睫挡住了眼底的情绪,让人无法看得分明。 见识了城里的繁华,南枝在山上又待了几天,便觉得无趣。 一日,她做完功课,撑着下巴朝君无渡问道:“师尊,师尊,其他女子都做些什么呢,也是和我一样吗?” 听到这话,君无渡认真的想了一会“我所知只有女红、吟诗作画!” “女红是什么?” 当君无渡大概解释了一下,南枝便央着他也想学。 起初君无渡并没有答应,但是架不住南枝一直软磨硬泡,天天在他耳边念叨。 没过几天,他便带着南枝来到了惠阳城的客栈里。 很快就有妇人走了出来,拿出手帕样式,开始教南枝。 南枝开始倒是学得格外认真,可是她一向就是个三分热度的人,在扎了好几次手之后,气得把样式扔到了地上“不学了!” 坐在矮塌上的君无渡轻掀起眼皮看向她。 “做事怎可半途而废,” 她可怜兮兮地把自己手指伸到君无渡面前,“师尊,我手都扎破了……” “求情无用,即是你自己要学的,那便要坚持下去。” “那我到底要学到什么时候?” 君无渡眉眼不抬地淡淡说道“直到你能绣出成果!” 南枝的脸瞬间垮了下去。 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吗?早知打死她也不会学什么女红。 她没精打采地又随着绣娘学了一会儿。 便听君无渡徐徐说道:“等你学完,可以去街上逛逛。” 南枝眼睛一亮,立刻来了精神。 就这么学了几日,南枝终于绣出了一条歪七扭八的手帕。 兴冲冲地跑到君无渡的面前“师尊,师尊,我终于绣好了!” 身后绣娘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向君无渡。 在她眼里君无渡的脸就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可是绣娘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他就觉得脸红心跳。 绣娘并不是大字不识的人,而是个家道中落的千金,幼时也是见过高门贵子的,但是却从未见过有这般气度的男子。 像是皎皎月光不染纤尘,但是看人时又感觉满眼霜寒,带着让人不敢多看一眼的冷漠矜傲。 君无渡看着那不忍直视的绣工,毫不遮掩嫌弃地说道“很丑。” 南枝丝毫没有受到打击“这可是我第一次绣的,就是为了孝敬师尊你的呢!” 君无渡“……” 南枝不管不顾地塞进君无渡的手里,还笑眯眯地说道:“师尊你一定要收好哦,这可是弟子的一片孝心!” 学了一段时间的女红,南枝以往如坐针毡的性子倒是磨平了不少,现在打坐时能静静地坐上大半天,就连被她嫌弃的枯燥的心法口诀也能慢慢地记下来了。 她的悟性本就高,只要心中没有杂念根基会慢慢的越来越稳固,如此这般下来就能彻底的拔出心魔。 只是…… 一旦恢复记忆,南枝还是会恨他吗? 想到她恨不得生啖他肉的模样,君无渡无法克制地阖了阖眼,像是不愿再想下去。 六月的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南枝畏热,不再惦记每日去城里了,反而专心致志地打坐修炼。 没过两日就到了每月回天玄宗疗伤的日子,君无渡叮嘱了几句,想着她如今已有了自保的能力,放心地离开了渡渊山。 惊鸿仙子为他疗完伤,两人一起来到宗门大殿时其他两位长老也到场了。 鸿轩上人询问了君无渡的伤势情况,就开门见山地说道:“前日,万古门的弟子发现了宋承平的踪迹。” 灵虚道长一听这个名字,简直怒发冲冠地说道:“明明已经是过街老鼠了,他竟没去魔域?” 灵虚道长变化颇大,头上甚至生出了几缕白发。 修士都因为有灵气滋养,修为越高面色变化更是很难看出。 可是周雁回的离世明显在这位父亲的脸上刻下了月色的沧桑,看起来竟像是生生老了十多岁,明明正值壮年却像是已进了暮年。 鸿轩上人点了点头“既然他重新现世说明一定又有所图谋,我已经传言跟各大门派的主事之人,要他们无比小心提防。” 冲虚道长说道:“修真界镇守的圣器如今还剩下四个,魔族肯定不会死心!” 鸿轩上人扫了一眼在场的几位长老“这次务必要守好剩下的魔器,否则要是再被魔族夺走,就能破开上古留下的屠魔阵,届时又是一番血雨腥风。”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如今叫你们来就是与你们商议,玉宵重伤未愈,如今不适宜出去巡视修补五方的屠魔阵。” “你们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作为修真界第一门派,守护屠魔阵一向是君无渡的责任。 如今君无渡的伤未好,不宜再去冒险,否则若是被魔族偷袭,那后果不堪设想。 听着几人的讨论,君无渡垂着睫神情不显地饮了一口茶。 还记得宋承平指责过鸿钧骗他。 也就是说宋承平一直觉得自己失去了记忆。 那么,自己没有失去记忆对宋承平又有什么作用? 还有,万古门守护着北方吗,而渡渊山正是在这个方向,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 经过一番讨论,最终修补五方屠魔阵的事分发到上五宗,以防万一每个门派排出两位长□□同前往修补屠魔阵。 见事情已了,君无渡站起身,正要走时,鸿轩上人却叫住了他。 “玉宵” 君无渡抬眸朝他看去。 鸿轩上人轻咳了一声,“宋朝颜如今在宗门地牢中。” “她在地牢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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