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生两仪,季铃杏和洛夕瑶相对而立。 一黑一白,亦正亦邪。 天气仍旧不是太好,乌云黑沉沉的,像覆了层沉闷又压抑的幕布,将所有阳光遮得严严实实。但她们都知道,暴雨只是一时,天很快会放晴。 战鼓被人猛地敲响,耳膜轰鸣,台上二人却没有立即动手。铃杏说:“真是好久不见了。” 洛夕瑶失笑道:“明明才见过。” “说好了的,你这次可不准作弊啊。”铃杏也弯了眉眼,笑起来时双眸像半满不满的月,于是阳光不再躲在乌云后,跃动着点缀在了她的眸中。 雨珠在浓雾中凝结,风声也静止,只听得铃杏喝道:“小师妹,看好。我要一雪前耻了!” 话音未落,不归剑即刻出鞘。 霜寒剑紧随其后,又听咣当的一声响,两道剑刃径直地撞上,却势均力敌,谁也不让着谁。 一如当年,又不似当年。 … 天空电闪雷鸣,擂台刀光剑影。 酝酿多时的大雨倾盆而下,将所有人都浇得浑身湿透,本该是会发冷的,但因为体内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热血,也就不冷了,反而还发起烫来。 等雨停了,原来在顷刻间已过千百招。 洛夕瑶整个人摔出去的时候,才终于想明白了很久以前的那个问题。其实没有什么主角光环,没有人是无敌的,那不过是她为自己找的借口。 她不甘心输给铃杏,嫉恨铃杏,偏偏又被铃杏打败,所以才要为自己的懦弱无能找个借口。 认输可耻,但承认输并不可耻。 铃杏站在洛夕瑶身前,微微气喘,发觉不小心踩住了她洁白的裙摆,忙撤回了脚。铃杏看她的眼睛很亮,得意地说:“我果然是天下第一。” 洛夕瑶躺平得很安详,“……” “起来呀,你还没有输呢。”铃杏笑眯眯地拽她起身,“那招惊鸿剑诀,你也还没忘记吧?” 洛夕瑶脸色一僵,“你别太过分了。” 铃杏将不归剑横在胸前,唇齿轻启,似乎在念着什么口诀。霎时擂台上金光大盛,灿若繁星飞坠而下,一柄其形巨大、近乎千尺的剑影自她身后逐渐显出,与雷鸣声交相映衬,气势瑰丽如虹。 “惊鸿剑诀?是真的惊鸿剑诀!” “我当初创立惊鸿剑诀时,不是想用它来对付同门的,它拥有动山摇海之能,摧枯拉朽之力,在这种场合使用,实在是杀鸡用牛刀。鄙人不才,居然也能被人用牛刀对付,所以——”铃杏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下,笑道:“为了报答……暴打你。” 洛夕瑶没听完就很想死了。铃杏还在那里小人得志,继续道:“那我就勉为其难,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惊鸿剑诀吧。我知道你肯定很想。” 对,很想。很想死。 洛夕瑶终于也有被公开处刑的这一日。 “小师妹,看剑!”铃杏说话间手指翻飞,眉心的金色花钿很短暂地闪烁了下,大喝一声。 “惊鸿照影第九式,拨云见日,破!” 尽管洛夕瑶有心躲闪,却无能为力,像个被人抛出去的破布娃娃般,径直被这股强得可怖的剑气掀飞了出去,然后狠狠撞在擂台边的护栏上。 撞得可真是不轻,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洛夕瑶感觉自己筋骨寸断,心肺剧痛,躺在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了。这大概是洛夕瑶活了这么久以来受过最重的伤,当然也是她咎由自取的。 她有些羞耻,又有些难堪。 如今擂台上角色互换,洛夕瑶这才知道,原来铃杏当时是怎样痛苦煎熬的感受。所以道歉不能是偿还,人情不能是偿还,感同身受才是偿还。 所以再痛,洛夕瑶也痛得酣畅淋漓。 她或许不欠铃杏的了。 但痛完了过后,洛夕瑶又发起愁来,她这副样子可能都无法体面地退场了。铃杏当时有司见月将她抱离,可是薛沉舟不在,还有谁会帮她呢? 洛夕瑶手撑着地,勉力想要站起身来,就在这时从旁伸来一只纤细瘦弱的手,将她扶住了。 她一愣,抬头看去。 只见女孩子腼腆怯懦地冲她扬着笑,脸蛋软而白嫩,唇角往上高高翘起。这会儿曲小棠还没有觉醒今任魔女的记忆,也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没有系统,所有人都不会记得了。这场恍如隔世的梁上梦,只有洛夕瑶和铃杏能够记得了。 … 这一战,终于还是季铃杏胜了。 但其实并没有出乎谁的意料之中,如果没有系统的干涉,过去和未来,铃杏都会稳站神坛。 她也还是那个天之骄子。 铃杏施施然退了场,忽地想到了什么,目光往不远处的那棵榕树后瞥去。那玄衣少年隐忍而沉默的视线便猝不及防被抓到,慌乱地别开了眼。 铃杏怔了怔,慢慢地笑了起来。 这时问剑宗的天上月才年仅十七岁,恰好情窦初开,春心萌动,只是被喜欢的女孩子多看一眼都会脸红。他绷着那副光风霁月的脸,甩着衣袖匆匆转身,快步离开了习武台,往自己的寝院去。 看到小师弟落荒而逃的背影,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就好好笑。铃杏的嘴角都下不来,收了不归剑,提着裙子,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铃杏尾随得特别嚣张,脚步声也重,忽远忽近地缀在他的身后,好像生怕人家发现不了。 司见月一开始以为是自己自作多情,心道铃杏如何与他同路,还隐秘地高兴了下。谁料铃杏跟踪得越来越明显,明摆着是想耍他,也不知到底想做什么。这些年来,季铃杏耍他耍得还不够吗? 铃杏不知他心中所想,兀自哼着歌。他身高腿长的,走这么慢,不是为了等她还能是什么? 司见月甩她不掉,愈发焦躁。 倏地,像是忍无可忍了,他猛然停了下来。铃杏又没刹住车,脚步踉跄,直直地撞上了少年硬邦邦的脊背和蝴蝶骨——不是吧!又来?! 铃杏一下子捂住鼻尖。 铃杏摊开手心,两人同时低下头看,果然两滴鲜红的鼻血嵌在上面。司见月脸色顿变,耳垂瞬间红透了,冷声道:“谁让你要跟着我的!” “嘿!你还恶人先告状?”铃杏擦着鼻血,很恼火地对他指指点点,“这条路你挖的吗?就你可以走我不能走了?我就跟着你又怎么了?” 这个“就你”和“我就”,司见月脸都黑了。铃杏趁他发作之前,又道:“还有,我就是喜欢跟着你怎么了?你不是喜欢我吗?这样不好吗?” 司见月僵住了,“……你说什么?” 他云淡风轻的表情出现了丝丝裂痕,仿佛被扒光了衣服包括裤衩子,耳垂红到脖子根儿。 “你、你听谁说的?” “是你自己告诉我的,我听见了。”铃杏笑着向他逼近,越来越近。司见月往后退啊退,直到后背抵在了树干上,眼睁睁地看着铃杏贴了上来,脑袋拱在他的左侧胸膛,贴紧了,然后就不动了。 司见月喉结滚动,呼吸也放轻,紧绷着的身体有种晕眩的感觉。他很想克制,祈祷自己不要露出马脚,可是砰砰撞击着胸骨的心跳出卖了他。 司见月不自然地别过头去,想含糊其辞地混过去,欲盖弥彰道:“我什么时候告诉你了?” 刚说完,他就后悔了。 他应该否认的,这又是在说什么!他方才承认了喜欢她吗?有吗?!没有吧!可是就这样的告诉她了也太草率了吧?他可以消除她的记忆吗? 她……她会怎么想,她会答应吗? 铃杏用指尖点了点他的心口,眉眼弯弯地仰着脸看他,道:“当然是你这里告诉我的。” “你的心跳永远不会撒谎,它总是无时不刻地告诉我,你喜欢我。”铃杏转而伸手抱住了他,又笑着说,“刚好我也喜欢你呢,司见月。” 司见月攥着她衣角的手紧了紧,像求而不得多年的人被惊喜砸得昏了头,很有些恍惚。他如获至宝也不知所措,过了许久,才埋首在她肩颈。 铃杏等他接受,喟叹了声。 和喜欢的人拥抱,会让人感觉活着真好。 司见月闷闷不语,不知在想什么。铃杏还有点怵他会不会拒绝自己,便问:“既然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所以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司见月很轻地点了下头:“……好。” 铃杏又问:“既然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那我们成亲好不好?司见月,你愿意娶我吗?” 司见月这次答得很快:“好。” 他答应完了,却总觉得铃杏会反悔,或者又是骗人的。司见月蹙着秀眉,紧张兮兮地反问:“是真的吗?你,你这次可不可以别骗我……” 他有点委屈似的,“……我受不了。” 铃杏的眼眶立时就湿润了,踮起脚尖,仰头捧着司见月的脸,用缠绵而眷恋的吻回答了他。 这时的司见月吻技还很青涩,完全不懂怎么迎合她,甚至不懂怎么控制好呼吸。他只能一知半解地把唇张开,任由铃杏掠夺他口腔中的氧气,轻舔着他略尖的虎牙,把所有的和仅有的都给她。 慢慢地,司见月努力学着去回应她。 不知不觉换了个姿势,铃杏眼前一花,便被司见月握着肩转了位置,变成她的后背抵在树上。司见月学得很快,捏住她的下颔,贪婪地索取。 很久,才终于停下来喘气儿。 铃杏有些疲软了,抓紧他胸前的衣襟,轻轻地靠在上面。司见月的薄唇是诱人的水红色,被亲得很有光泽,眸光也是潋滟,亮亮地盯着她看。 司见月本来是很高兴的,可好像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抿紧了唇,“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铃杏愣了,这个属实没法儿解释。 她莫名地心虚,但理直气壮道:“有吗?我只是无师自通而已,因为我想吻你很久了。” 好一句无懈可击的情话。 司见月果真信了,虽然铃杏又骗了他,但这种事骗他也会信的。许是心中有愧,铃杏攀着他的脖子再次吻了上去,很快就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别怕。”她轻声说,“因为我爱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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