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把时樱从水里捞出来那会儿,小丫头也就五六岁罢了。太瘦的缘故,一双眼睛就显得尤其大。 偏偏话还特别多。到现在闻阑都记得,小丫头追着他,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停追问那天是什么日子。自己说了一遍,结果小丫头还问,又说了一遍,依旧继续问。 那会儿闻阑甚至觉得,这丫头,是不是个傻的啊。不然怎么就会连简单的日期都记不住,这样无聊的问题,问了一遍还要再问。 再加上自幼的经历,让闻阑对这样的小孩子根本就没有一点儿耐心。结果小丫头竟是一点儿眼色都没有似的,根本看不出来他的厌烦,照旧时不时的就会摸到牛棚那里,去的时候,还从不空手,有时拿半拉玉米面饼子,有时兜过去两块红薯。 倒是爷爷,对时樱很是喜欢,不止一次说小丫头有赤子之心。 闻阑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什么赤子之心啊,明明就是心里不够数。 所有的改变,还是在爷爷突发疾病那天。再怎么故作成熟,他也就是没经过事的孩子罢了,骤然瞧见爷爷无知无觉的躺在那里,闻阑只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甚至当时还有个念头,那就是要是爷爷走了,他一定跟着爷爷一块儿离开。 反倒是时樱,明明比他小着好几岁呢,竟是意外的镇定,吩咐他看好爷爷,她则一个人跑去找中药。 那会儿他根本就是失了魂似的,丝毫没把小丫头的听进去分毫,找药草什么的,更是一点儿没往心里去。 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时樱竟然还真就把药草找了来,边手忙脚乱的熬药,边一遍遍的跟他说,不用担心,会没事儿的,爷爷一定会醒过来的…… 看他始终愣愣的坐在那里,除了瞧着爷爷,根本对外界没一点儿反应,小丫头明显吓坏了,熬药的中途,还跑过去,探手试了试他的鼻息…… 等一碗药灌下去,爷爷竟然真的醒了过来,和惊喜到不知该做什么反应的他不同,小丫头却是坐在灶台那里扁着嘴就哭了出来。 他被哭声惊动,回头过去看时,就瞧见了哭得太厉害,再加上手上都是柴灰,生生把她自己变成了个小花猫的小丫头。 闻阑本来以为,除了爷爷和家人,这辈子其他人很难走到他心里去了,却在瞧见这个小花猫似的丫头时,再也忍不住跑过去,主动抱了时樱。那一刻,闻阑才明白,其实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已经把小丫头当成了家人。 如果不是那场电影—— 到现在闻阑还能记起,骤然瞧见幕布上穿着大红喜服的时樱被另外一个男人抱起来时,他胸中不可遏制的那种想要把什么东西给绞碎的愤怒…… 这样强烈的情绪,让闻阑自己都感到惶恐…… 闻阑这么站着讲电话的功夫,他的勤务员已经在外面转了好大一会儿了—— 按说这样出来领取物资的事儿,根本用不着闻团出马。结果刘参谋例行过去汇报,说是到了去外面给战士们取邮件以及领取补给的时间了时,闻团竟然主动表示,这回不用刘参谋跑了,他过来就成。 可怜刘参谋,还以为这回的物资有什么问题呢,那叫一个紧张。就是他,来的路上可也是提心吊胆,根本是看谁都是间谍,简直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结果他以为,可能出了什么大问题的那些物资或者包裹,闻团却是根本看都没多看一眼,直接让大家往船上搬。然后闻团就找了这个公用电话亭,开始往外打电话。 也不知道这通电话是给谁打的,那叫一个长。他们都把东西搬完了,闻团还在那儿打呢。 难不成是电话的哪一头其实是可疑人物,闻团其实是想要通过打电话这种方式,把对方的实话给套出来? 不然他真是想不通,到底时什么人,值得他们闻团花这么大功夫。 甚至脑补的越来越多之下,勤务员简直怀疑是不是这电话亭周围就有情况,闻团打电话其实是故布疑阵、欲擒故纵呢? 这边乱七八糟的想着,那边好容易闻阑的电话终于结束。弯腰从电话亭里出来,正对上勤务员警惕的眼神。 两人视线相交的那一刻,勤务员神情瞬时变得惊悚—— 老天,他们自来是面无表情有活阎王之称的闻团,竟然在笑。 冲击太大,勤务员一个没看路,好险没踩空了摔下去。 这么精神恍惚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海岛上。 还是陈军,看出来他反应不对,就有些奇怪: “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你这副表情……” 勤务员表情那叫一个纠结,正考虑着要不要跟陈军求助—— 从跟在闻团身边,他就没有见闻团笑过。换句话说,他真的更适应的是闻团的黑脸,这么温柔宽和的模样,不但没有觉得亲切,反而更加提心吊胆。 这边正犹豫着呢,就瞧见刘参谋抱了个包裹匆匆过来: “闻团,有你的包裹。” 刚才电话里,时樱已经跟他说了寄东西的事儿,闻阑立时意识到,应该是时樱给他织的毛衣到了。 嘴角顿时越发上扬,勤务员顿时又一哆嗦,压低声音冲陈军道: “陈,陈连,你瞧见没,咱们闻团……” “闻团怎么了?瞧你这一惊一乍……”陈军边吐糟边抬头看向闻阑,同样也被笑容温暖、一反常态的闻阑给惊了一下,“卧槽,咱们闻团莫不是有了心上人了?” 笑得这么荡漾,除了有喜欢的人了,陈军真想不出还有其他更好的解释了。从一入伍,就是闻阑带的他,陈军无疑对闻阑的畏惧就要小些。 好奇之下,就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等闻阑进了房间,他则趴在窗户那里往里瞄,正好瞧见闻阑一点一点的展开包裹,然后一件漂亮的手织毛衣就露了出来。 和毛衣在一起的,还有一张女孩子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子不是旁人,正是时樱,背景则是中都大学的校门—— 之前信件里,闻阑因为没能亲自送时樱上学,很是抱歉。时樱索性就让魏文芳帮着照了这张照片,洗出来后,跟毛衣一块儿寄了过来。 陈军探头时正好瞧见相片上的时樱,一个激动,顿时弄出了动静。 “谁?”闻阑警惕的抬头—— 要是搁在平常,根本不可能给陈军这么靠近的机会。也就是今天,心绪一直不平静,才会让陈军有了可乘之机。 把个陈军给吓的,“噗通”一声就从攀爬着的窗棂上掉了下来,赶紧一个鲤鱼打挺就想爬起来跑,却是动作做了一半,就僵住—— 他家闻团正站在面前,居高临下的瞧着他。 “闻团……”陈军吓得声音都直了,“我,我错了,我不该偷看……” “看到什么了?”闻阑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陈军哆嗦了一下,却是不敢不回答: “看到了,妹妹,妹妹的照片……” “谁妹妹?” “您,您妹妹……” “你就不好奇,我们俩为什么不一个姓吗?” 陈军这会儿脑子已经和浆糊似的,心说我怎么知道这个啊,偏偏被闻阑盯着,还不敢不回答: “一个,一个是父姓,一个是,母姓?” “不是,我们俩并没有血缘关系。”闻阑声音不辨喜怒,随即单手把陈军从地上拎起来,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无情的话语,“走吧,去训练场……” 陈军这下可真是欲哭无泪—— 他明明已经好好回答闻团的每一个问题了,怎么还要被带走修理? 而且闻团即便和妹妹没有血缘关系,这样的事儿也没必要和他说吧? □□练到只剩最后一口气时,陈军脑海里再次出现了这个问题,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的功夫,忽然就“垂死病中惊坐起”—— 没有血缘关系,意味着不是亲妹妹,不是亲妹妹的话,他们闻团刚才看着照片时的眼神…… 呜呜呜,总觉得他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更凄惨的是,意识到这个秘密是什么后,陈军简直如堕冰窟—— 从前之所以自己提一回妹妹,就要□□练一回,是不是背后的原因其实是,妹妹是他们闻团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真是那样的话,问题就大条了,毕竟,他竟然敢觊觎闻团喜欢的女孩子,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有没有人过来给他指条明路,那就是他要是现在往上面打调离报告,还来得及吗? …… 难得的周末日,时樱在家里美美的睡了一觉。早上爬起来,也没有回学校,而是去了公司那边。 和上一次过去时相比,公司这里明显更加热闹了。明显还多了好几张陌生的面孔—— 还真和闵云程并卓明猜测的那般,自打上回被赶出去后,闫庆林恼羞成怒之下,果然在一次影视界诸多大佬聚餐的饭局上,状似无意的提到了林氏影业,还既悲伤又无奈的表示,金钱的冲击下,影视圈中现下果然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一个小小的林氏影业公司,竟然就居心叵测的找上前妻闵云程,不知道用了什么阴谋诡计,诓骗了天真的前妻,宁肯丢下电影制片厂,也要过去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私人影业公司。 他知道自己树大招风,却没有想到,有人竟然阴险成这样,把主意打到前妻身上…… 不但立了依旧深爱前妻的人设,还把和林氏影业“势不两立”的意思表达了出来。按照闫庆林的说法,这样的歪风邪气,决不能纵容,起码从他那边,是绝不可能和这样的公司有任何形式上的合作。 闵云程知道这个,还是从前一位关系相对来说还过得去的同事。对方打过来电话,没寒暄两句,就转到了林氏影业这方面,先指出林氏影业请她过去,绝对存心不良。 言下之意闵云程连个拿得出手作品都没有的电影人,人家请她十成十是冲着闫庆林的。现在既然被闫庆林看穿,还那么生气,注定这家影视公司路肯定走不远。至于说她这个本就是用来搭上闫庆林的棋子,也注定早晚都是被开走路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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