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玉这才意识到她在戏耍他。 他突地一顿,反朝前欺近两步。 虞沛只得往后退去,最后抵在了桌边。 她下意识想往旁边跑,可还没动,烛玉就将她圈在双臂和桌子之间,牢牢锁住了。 “我不躲。”他躬伏了身看她,“你要从哪儿开始查?” 虞沛被迫仰起脑袋。 对上他视线的瞬间,她眉心一跳。 她从没见过他这种眼神。 往常她与他耍闹在一块儿,就跟其他鲛族一起玩没什么区别,至多要更亲近两分、默契两分。 可眼下的他,与小时和她一起闷着看书的烛玉不同,与四处捉魔取邪的烛玉也不同。 眼中多了些她陌生的东西,像是狼牙叼咬在了她的后颈上。 有点太过明显的侵略性。 她对这变化来得心慌,很快就归咎于他的“恶习”—— “你怎么又不眨眼睛了。”她像往常一样戳了下他面颊靠上的地方,“眼睛不会酸吗?” 可事实证明,他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要是放在往常,他准会顺着她的话往下走:先是眨两下眼,再笑着告诉她“记住了”。 而这回,他既没眨眼,也没应她,竟还一把握住了她的腕,然后覆着她的手背,压在了桌上。 力度不会大到弄疼她,可也让她没法躲开。 他的掌心有些泛烫——带着这年纪的少年独有的炙热,很容易让人想到夏天灼目的烈日。 “沛沛,别岔开话题。”
第36章 ◎这人的心真是比天大。◎ 虞沛抵着桌子, 仰看向烛玉。 从那漆黑的瞳仁中,她瞧见了自己的身影。 怎么感觉怪怪的。 她尽量忽视掉那太过专注的视线,鼻子轻耸, 然后道:“什么气息也没有。” 烛玉倾过身子,越发觉得耳尖发烫。 “没有么?”他问。 他离得太近, 快不到一拳的距离了。 虞沛想继续往后退, 但被桌子挡着,竟是退无可退。 她的手攥紧了些, 微拱的指骨抵住他的掌心。 “上回感觉到沈师兄的气息,是在过度使用灵力之后。” 烛玉:“算是失控的前兆?” 虞沛点头。 不光如此,那时候她好像只能感受到木灵修者的气息,还觉得很香——是引人吞吃的那种香气。 可不对啊。 她忽然想到什么,狐疑看他:“烛玉, 算上这回,我咬过你三次?” “怎的了?” “每回都……”虞沛盯着那深红的咬痕, “咬成这样了吗?” 烛玉以为她是在意此事,便宽慰道:“你咬时算不得清醒,无需将此事放在心上。” “嗯。”虞沛应了,片刻后,她不解问道, “可你的灵息不是属火么, 我为什么会咬你啊?” 按理说,同种内息会相互排斥才对。 她就算再神志不清, 也不会逮着灵息相斥的修士咬吧。 烛玉没想到她会顾虑到这一层, 他错开目光:“不清楚, 兴许是你我太熟悉了。” “是吗?”虞沛瞧出他神情有异, 轻拧了眉。 他俩已经熟到连潜意识都接受彼此的地步了? “自然是了。” 烛玉后退一步, 抬手揉着她的脑袋,顺便挡住她的视线。 “那沈仲屿也救了,你何时走?——天域学宫初一便要入学,还得提前几日参加考核,算起来如今已不到五天。” “还有一事没处理干净,得再花个一两天。”虞沛分外自然地拍开他的手,“婵玥仙君说,沈师兄的身体要想痊愈,得先把沈府的阵法毁了。” 烛玉垂眸看她。良久,他问:“你救他,是因他帮过你?” 虞沛点点头。 烛玉:“再无其他?” “还能有什么?”虞沛稍顿,“许还因为他人不错。” 烛玉侧身,取过剑提在手中。 “那阵法在何处,我去毁了。毁了阵法,便走。” “诶,等等,我——” “啊——!!!”没等虞沛说完,隔壁就传来一阵破嗓尖叫,几欲掀翻屋顶。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推门快步走了出去。 刚出走走廊,往左数第三间客房里就跑出一人。 是客栈的店小二。 他几乎是爬出来的,持续不断地骇叫着,嘴巴就没合拢过。连奔带跑间,他的头巾也甩掉在了地上。 这会儿还早,天际才翻起鱼肚白,不少住客都睡得正熟。经他这么几嗓子大叫,一二层陆续有人出来,站在走廊里,睁着双惺忪睡眼探头往外看。 有反应快又性子躁的,指着他便骂:“那混小子,瞎叫唤什么呢!还要不要房钱了!”脾气软点儿的,便笑着打趣:“小二,这才什么时辰,学着公鸡打鸣也太早了不是?” 那店小二却是不管不顾,一个劲儿地往楼下跑,腿都软得发颤,也不怕摔着。 他边跑边失声叫道:“妖……是妖!妖杀人了!!” 这一声出来,笑骂皆止,整间客栈顿时安静下来。 唯有被他推开的房门还弹撞在墙上,发出吱呀闷响。 离那间房最近的几个住户,呆滞片刻,然后满眼惧色地朝后退了几步。 “你说什么?什、什么杀人?!” 店小二却像是被吓傻了,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跑得像有豺狼在身后追着似的。 虞沛斜过视线。 在那店小二推开门的瞬间,便有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腥气散出。 她朝那间房走去。 那店小二提到了“妖”,但她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妖息。 确切来说,整间客栈除了几个修士,其他都是不通修为的百姓。 烛玉随在她身旁,说:“昨夜里没有什么异样,也无妖魔闯进。” 虞沛颔首:“除了沈师兄的房间,我在客栈外也设了禁制,但现在禁制没有任何反应。” 话落,她刚好走至房门前,也终于弄清了那腥臭味的来源—— 房内的床榻上,竟摊着张人皮! 那人皮扁平,不住有脓黄的水从中流出,洇透了大半被褥,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在地面聚成一小滩脓水。 人皮残破不堪,可套在皮外的衣衫却完好无损。 是件玄黑袍子,右上角有一个小小的玄武图纹。 陡然看见那张人皮,虞沛拧紧眉,倏地移开视线。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将目光移回了房内。 她环视一周,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然后道:“房里有御术诀的残留痕迹,应是打斗时留下的。” 烛玉:“房内没有妖息。” 有人从楼下探出脑袋,声音发抖地问:“那两位道长,楼上真死人了?” 烛玉正要应声,就被虞沛拉至了身后。 虞沛挡在他前面,顺手带上门,又在门口布下结界。 烛玉登时明白了她的用意。 禁制没被破坏,说明并无邪魔出入。 杀了这房中人的凶手,极有可能就在客栈内。若在此时惊扰了众人,那人定会趁乱逃跑。 恰在此时,店老板急忙赶来。 他步履匆匆,等走到了大堂中间,才稍作喘息,拱手笑眯眯道:“诸位抱歉,我家店小二昏了脑袋,惊扰了各位贵客。” 有人怒目骂道:“店家,什么叫昏了脑袋,你快让他说清楚,楼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店家擦去额上热汗,语气平和:“诸位先别急,先等我去瞧瞧。各位贵客有什么想吃想用的,随意吩咐便是,今日饭钱全都免了。” 他态度诚恳,勉强平息了躁动。可还有不少人含惊带惧地站在原地,不住朝楼上张望。 店家快步上楼,先是借着门缝看了眼里面的状况。 瞧见那张人皮后,他顿往后退了几步,最后想着楼下还有不少人看着他,才勉强站稳。 他抬起煞白的脸,看向虞沛和烛玉——他这客栈在池隐城的东街,往西走几里便是天域学宫,平时在店内来往的修士不少。故此,他只扫了眼,就辨出他俩的身份。 那着青灰宗服的女修不消说,是御灵宗的杂役弟子。 另一个少年郎瞧着矜贵大气,可也没穿哪门哪派的宗服,更非学宫弟子。但能和杂役走在一起,怕也是个修为低下的纨绔子。 不过两眼,店家就摆明了态度。 他先一拱手,笑得客气,却有赶人的意思:“还请两位仙人先回房歇着,若是急着走,可去账房那儿退钱,分文不收。” “走?”虞沛疑道,“若房里那人是我俩杀的,你也安心放我们走?” 你们? 店家险没笑出声。 那人就剩了张皮,能是这俩来历不明的修士杀的? 难不成是各拿一截细竹子,插进那死者的眼窟窿里,生把人的血肉给吸干了么? 他压下轻蔑,又笑:“仙长多虑了,只是您二位皆为正派子弟,断不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虞沛:“……” 这人的心真是比天大。 作者有话说: 想问问大家平时看那啥都是在哪儿呀?fw,破,大眼,还是啥?
第37章 ◎“何人都欺负不得你,半分也不行。”◎ 虞沛耐心解释:“这房间里还残存着些许灵痕, 只有尽快收集了,才好找到行凶的人。” 店家没动,笑得客气:“不知仙长出自哪处仙家?” 虞沛不解:“这和收集灵痕有什么干系?” 她虽是灵修, 但穿书后就一直生活在鲛族,与人族没有来往, 对人界的习俗规矩也不了解。 “是这样, ”店家搓了把手,“我瞧仙长似是御灵宗的杂役弟子, 若贸然插手,恐会祸及己身。” 他语气和蔼,长得也算慈和,虞沛当真以为他是在关心他俩,摆手解释:“没事, 御灵宗的杂役院也教了不少降妖除魔的法子——况且杀人的连魔都算不上。” 魔都算不上? 魔都算不上还能把那人弄得只剩一张皮? 瞧那死者的打扮,可还是天域学宫的弟子。要不是什么大妖大魔, 他怎可能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就死得这么惨。 店家暗笑,到底是刚入仙门的小弟子,说好听点儿,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说得不好听, 那就是本事没学得几样, 倒先养了心气。 他藏起心思道:“这妖魔早些年就出来害过人,会有人来解决此事, 无需仙长操劳。” 虞沛正色道:“以前就杀过人, 现在又出来了?可不应该啊, 我见您这客栈连道驱魔符都没有。” 店家:“……” 内涵他不长记性是吧? 他笑意稍淡:“快二十年前的事了, 谁还会记挂在心上——总之, 这里有人处理,还请两位先回房去。” 他作势要推他们,不等动身,就听见楼下有人唤道:“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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