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他当朋友? 虞沛懵了。 可他俩不就是朋友吗? 不拿看朋友的眼神看他, 那难不成要视他如敌,或是形同陌路? 她想问清楚,但烛玉站在房间角落里, 面容模糊不清。 可她却能感受到一道炙热的视线。 如火,如焰。 从那暗处径直折来, 像伏在密林里窥探的豺豹。 手指一蜷, 虞沛直起身子。也是这微弱的变动,叫她看清楚了烛玉的脸。 微挑凤眸中不复往日的疏狂朗快, 而是沉着不可言说的情绪。 她下意识想避开这打量,视线便落在他侧颈的伤上——白日里他穿了件圆领袍,她咬出的痕迹被遮去大半,至多在动作幅度稍大时露出些微淡红。 眼下,她才看见那乱咬出的几道浅浅牙痕, 像印记一样烙在他颈上。 “你没涂那个药?”虞沛转瞬就忘记了方才的怪异,心思全在她弄出的伤上。 银阑给她的药膏效果很好, 要是涂了,莫说伤痕,连红印子都该消了。 “小伤而已。”烛玉穿进一只袖子,薄衣半搭在身上,“要不了几天就好了。” “这么热的天, 你要时时刻刻捂着自己的脖子吗?” 虞沛快步上前, 伸出手。 “把药给我。” 烛玉也不问她做什么,从袍子里掏出瓶药膏递给她。 虞沛接过:“坐那儿。” 他便又大马金刀地坐下了, 曲起双臂, 懒散搭在膝上。他还是半穿着那件单衣, 躬下背时, 脊柱沟若隐若现地起伏着。 膏药珍贵, 虞沛用起来却毫不心疼。 她抹了一大块,跟糊泥巴似的往他颈上涂,边涂边说:“好歹是我弄出来的,总不能不管——下回要再遇上这种事儿,你就把我绑起来,省得我乱伤人,我又不生你气。” 烛玉没应声。 “听见没?”虞沛顺手往他肩上拍了一掌。 “啪——”一声,响得很。 虞沛愣住了。 她往常也爱在他身上拍拍打打的,但声响经衣衫一挡,便会沉闷不少——而不像现在,又脆又响。 眼睁睁看着他肩上渐浮出淡红印子后,她才切切实实地意识到他只披了半边衣裳。 方才的举措也有些暗昧。 她挠了下面颊,又有些无措地垂下手。 可一句“对不起”还没冒出来,腕子就被他钳在了两边——手掌与她的腕结结实实地贴紧,连丝缝隙都没留下。 “你拽着我干嘛?”虞沛挣了下,没挣脱。 “不是说再遇上这种事,便把你绑起来么?”烛玉捏了下她的腕子,血液涌上,惹得她指尖发麻,“说话转头便忘?” 虞沛忍不住笑:“这是一件事吗?” “怎么不算?”烛玉拉近她,也笑,“你方才可打疼我了。” “这么疼?我瞧瞧打成什么样了。” 虞沛挣开他的手——这下倒不费劲儿,稍一用力就挣脱了。 她戳了下那已变淡不少的红印子,语气有些夸张。 “伤得这么重啊,要是叫那老古董看见了,岂不得要我性命。” 烛玉原本只打算与她发科打趣,直至她将手搭在了肩上。 力度很轻,像春日的柳梢儿拂过肩头,落下一阵微弱的痒。 那点痒意没有消失,反倒随着她的动作钻入骨头,游走在四肢百骸。 白日里下过的雨返成了闷热湿气,充斥在房间里。 连呼吸都变得潮热。 在那酥麻延至腰眼的瞬间,烛玉忽抬起手,一把握住她的腕。 “可以了。”他喉结上下一滚,压低了声儿,以掩住哑色,“药涂好了。” 虞沛没觉出他的异常,还在继续揶揄。 “可以了?这么重的伤,恐还要学两道治疗诀,帮你——烛玉,你怎么了?” 她躬伏了身,去瞧他的耳朵。 “为何在抖,还有耳朵……” 感觉有些红。 也不知是不是烛光映照的缘故。 可不等她细看,烛玉忽将手伸至她背后,往前一带。 虞沛一个不稳,跌坐在他腿上。 她没能再看见他的脸——他将她整个儿圈进了怀里,双臂收紧,脑袋靠在她肩上。 “沛沛,”说话间,他的鼻尖儿时轻时重地蹭过她的颈子,“别闹我了。” 虞沛被那痒意掐得浑身一抖。 虽然知道龙血对身体有影响,但他怎么这么烫啊。 身子灼热,气息也烫。 她憋了半天,才不合时宜地冒出一句:“我觉得,你可能要祛祛内热。” 烛玉低笑出声。 良久,他才开口问道:“沛沛,我上一瞬才说过的话,你是转眼便忘得干净。” 虞沛眼睫一颤。 ——你不当再用这种眼神看我。 ——看待幼时同伴。 ——或是个毫无威胁的朋友。 那双大手压在背上,她忽然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早不是那个静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闷葫芦,也不再是抱着长剑兴冲冲找他比试的小孩儿。 他褪去了柔软稚嫩的覆羽,长出坚硬的骨骼。 不光如此,他还会再长,直至变成一个成熟的男人。 就像丢掉当初那个闷葫芦小孩儿一样,他终有一日会把眼前张扬夺目的小郎君抛得远远儿的,再也看不见。 他在告诉她:该以看待异性,看待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郎君的目光,去看他。 虞沛大多时候都心大得很,思绪像是乱奔的马,跳脱自在。 可偶尔也有心思敏感的时候。 她陷在这灼烫的怀抱中,心里无端生出躁恼。 “不能像以前那样了?”她问。 烛玉听出她话里的不快。 他知晓该安慰她,并告诉她,他俩可以永远像之前那样来往。 就像她和水雾,和银穗银禾,和往后遇见的每一个朋友——亲密诚挚,却不会再近一步。 但不行。 他不知自己要什么,可万分清楚,他不愿留在“朋友”的位置上。 总要打破些限制,于是他道:“不能。” 虞沛更为心恼。 她泄愤似的捶了下他的后背:“那你就不该在我面前脱衣服,也不该这么抱着我。” 说着,又要往下挣。 但烛玉忽然伸过手托住她的腿,起身,将她抱了起来。 他快步走过,然后把她放在桌上。 “沛沛,我并非有意惹你不快。”他稍顿,“只是……” 只是想让她像拒绝那条求娶的鲛人一样,也把他放在同样的考量中。 “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虞沛同样直视着他,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是喜欢我吗?” 烛玉陷入惘然。 喜欢? 他不清楚。 储放在他心绪中的感情,似乎并没有这一样。 他想不明白,便道:“应当不喜欢。” 虞沛松了口气:“既然不喜欢,那——” “我想与你成婚。” 虞沛:“……” ??? 这人脑子在冒泡吧。 有病! 神经病! 脑子冒大泡!!! 既然不喜欢,又成哪门子婚?! “你要想找人成亲,就跟龙宫门口的那块石头成去吧!”她推开他,跳落在地,“你俩天生绝配,百年好合!再发癫了还可以盘它身上睡大觉!” 烛玉:? 他哪里说错了吗? “沛——” “呸呸呸!”虞沛接过话茬,瞪他一眼,“别叫我。咱俩轮流守夜,你上半夜,我下半夜,到点儿了我再来。” - 气冲冲跑回房间后,虞沛半天没缓过神。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种耍人玩儿的爱好呢? 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几遭,虞沛收到了系统的提醒:“小殿下,距离任务完成已经不到十个时辰啦!” 情绪稍缓,她拿出复影镜,按了下红玉。 渐渐地,镜面上浮现出毛团儿的身影。 已经这么晚了,它却没休息——估摸着是一直都在镜子前守着她,眼神都有些呆滞了。 一看见她,它的眼睛顿时亮了许多。 “咕叽!”它兴奋地蹦跳两下,贴近镜子。 ——终于愿意来看它啦! 见着它,虞沛的心情也好上许多。 她盘坐在床上,语气不自觉放轻许多。 “你不用睡觉吗?” 毛团儿扭扭身子,以作应答。 “嗷!”它又甩了两下脑袋上的小花。 ——看它的花!它养得很好的! “很好看。”虞沛将指腹贴在镜面上,摩挲着那柔软的花瓣。 毛团儿温顺地伸过花叶,碰了下她的指尖。 “咕……” ——好久没见,它好想她啊。 虞沛与它玩了会儿,才扯回正题:“小毛团子,你能联系上宿盏嘛?” “咕叽?”毛团儿疑惑地歪了下脑袋。 ——找他做什么? 他的主人一直都在呀。 “我有些睡不着。”虞沛戳着它的触手玩儿,“想跟他说话。” “哐啷——”一声。 隔壁烛玉的房间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你的小可爱呢 20瓶;TAI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它看不见啦!◎ 听她说要见宿盏, 毛团儿努力攒起劲,直至炸毛成一个圆滚滚的球。 但过了小半刻,它的眼神仍旧明亮且呆滞。 ——宿盏没有出现。 到最后, 它渐渐成了蔫儿了的茄子,软趴趴地往地上一瘫, 眼眶逐渐湿润。 虞沛看懂了它的意思:“他不愿出来?” 毛团儿含泪点头:“呜……” “为何?”虞沛觉得奇怪。 之前不是还跟她见过面吗? 毛团儿想了想, 突然跳将起来,挥舞着触手张牙舞爪地打起一套拳, 又像河豚一样急速膨胀成球,嘴里还念念有词: “嘭——!” “嘭嘭——” 等它重复好几遍,虞沛终于勉强明白:“你是说,他很危险?” ! 毛团儿停下,触手像小鸡翅膀那样上下挥舞。 “叽!” 就是这样! 主人的情绪好差, 要是现在把灵识放它身上,它肯定会爆炸的! 虞沛不解:“可某种意义上来说, 你和他不是同一个人吗?而且他看起来也没什么威胁性。” 毛团扭扭身子。 才不。 那是因为主人被困在壳子里了呀。 要是放他出来,连它都会杀的。 虞沛一手搭在被子上,指尖慢悠悠地画着圈儿。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6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