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沧风见状,松了口气, “正是,有了此物,小凌或许便有一线生机。” 白济安与李琅嬛、姜毓玉也是始料未及, 又惊又喜。 曲沧风又道:“连翘, 你快将小凌扶起来,将剑丸放出。” 夏连翘忙照做无误。 曲沧风将这枚树叶放置于地面之上, 这才出言解释道:“你有所不知,这枚树叶实乃我丹阳宗秘法之一,我丹阳宗功法以“生”为道,此印内蕴木精,生机充盈,祭炼剑丸时可点化灵识。 “归乡是以小凌心血开锋,你又曾以此印炼制剑丸,若以此印中一缕生机牵引,便可将他元神置于剑丸之中温养,暂保他元灵不散,留待日后有机会再为他重塑肉身。” 话音刚落,曲沧风掐诀捏印,运转先天。那枚树叶随着他的动作高高飘起,渐渐生长出无数青藤,青藤裹着凌守夷一点元神自他天心飞出,渐往剑丸之中而去。 归乡在半空中嗡鸣,似乎有些不情不愿,不满眼前这个即将与自己合租的新租客。 夏连翘定了定心神,安抚道:“归乡,听话。” 归乡这才犹豫半晌,敞开剑芒,任由凌守夷那一点元神,随着青藤牵引,渐没入剑丸之内。 剑丸之上华光一散,很快便又消散于无形。 夏连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凌守夷。 凌守夷却还是双眸、唇瓣紧闭成一线,浑身上下并无任何气机。 “这便成功了吗?”白济安主动开口问道。 曲沧风神情并未松快几分,容色依然肃穆:“只是暂时保他一点元神不散而已,若无凝固元神之法,时间一长,也终究是无用功……” 夏连翘攥紧裙摆,静静地凝望面前容色如白雪一般的凌守夷。 半晌,这才抬起眼,一字一顿道:“曲前辈,若这天地间灵气周转,生生不息,是否有利于凝固凌守夷元神?” 曲沧风微微一愣,“理当如此……但连翘你何出此言?” 夏连翘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目光望向天门上空的倾天瓶。 这并非她异想天开,仙门修筑倾天瓶,攫天地灵气为己用,导致下界灵气几近断绝,而瘴气横生,兵燹四起,妖魔肆虐。潇湘大泽群妖为恶,正是最好的例证。 而原著中,白济安也正是觉察到这一点,在打败天帝之后,打碎倾天瓶,还灵气于天地之间。 天地之中元炁周转,生生不息,萌动生机,又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新气象。 “我要打碎倾天瓶。” 夏连翘不假思索,当机立断便作出决定。 似原著那般,逃出仙门之后,再从长计议,杀回天门,实在太久了,凌守夷等不了那么久,他这一点元神保不齐什么时候会消散于天地间。 说出这一番话,她并非信口开河,还有两枚剑印。 这三枚剑印乃颢苍毕生修为所凝结而成,生前他曾单枪匹马杀入天门,身后他留下的这第一枚剑印能拦下天罡神剑。 这第二枚剑印,她相信,也能打碎倾天瓶。 此言一出,曲沧风吃了一惊。 夏连翘抬起眼,目光泠然平静,如山间清泉,清明坦荡无疑,“曲前辈,可愿助我?” 曲沧风微微迟疑。 未等曲沧风回答,白济安却倏忽问道:“连翘,你当真下定决心了吗?” 夏连翘毫不犹豫:“白大哥,我必须要救小凌。” “好。”出乎意料的是,白济安神情平静,什么也没多问,“我帮你。” 姜毓玉见状早已按捺不住。 少年毫不犹豫踏出一步,唇红齿白,却眉目凛然,果决道:“连翘!我也帮你!你也知道,我修为不高,人人都以为我性格软弱可欺,但我今日来此,早已存必死之志!今日愿以道心发誓,若不踏平这个仙门,绝不还也!” 当日,得知白济安要强闯仙门,是他主动提出要与之同行。 不仅仅是为了救朋友性命,也是为了证明自己。 李琅嬛眼底也浮出一抹坚定之色:“连翘,师尊于我有恩,不论如何,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 夏连翘眼眶不由一热:“白大哥,琅嬛,秀秀……” 李琅嬛转向曲沧风,征询他的想法:“曲前辈……” 曲沧风静默半秒,方才道:“你们当知晓,非止世家不会坐视倾天瓶破碎,便是飞升一脉,也有人持不同的意见。” “那前辈到底如何作想?”夏连翘顿了顿,轻声问。 她明白曲沧风的意思。飞升一脉中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般还灵气于天地的无私胸襟,他们推翻世家,反抗世家,但同时也继承世家。 曲沧风沉默许久,方才苦笑一声,眉眼间堆起淡淡细纹,“倾天瓶本不该存在于这世间。” 既已下定决心,那便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抬起眼,夏连翘郑重道:“还请前辈为我掠阵。”言讫,便催动剑光,化作一道流星,沿天门上群山飞瀑,溯流而上。 远远瞧见那一星剑光闪烁在倾天瓶附近,元伯功本还有些意外,很快,便觉察到不对劲,面露惊骇之色。 难道……难道她这是冲倾天瓶而去?! 他心中忙道一声不好,立刻吩咐左右去求援世家高层,自己则点了几个心腹,一拍遁光,追逐而上。 在知晓面前这几人竟如此胆大妄为,敢对倾天瓶下手,那中年道人也不禁变了面色,当下重整人马,纠集了比上一波更为凌厉猛烈的攻势,朝夏连翘几人方向潮涌而来。 无数飞剑、法宝在这一刻重又倾囊而出,宝光交相冲射,激荡起滚滚烟云,天地之间的煞气结成一团,扬起黑雾阵阵。 白济安与李琅嬛并肩而立,望着眼前烟云滚滚,四下只闻金铁交鸣之声,风火雷电伴随百万兵刃如排山倒海般催逼而来,万刃齐攒,天地无光。 狂风吹动白济安白袍猎猎,乌发飞扬,他此时唇角竟绽放出一抹淡笑,微微侧目望向身边的李琅嬛:“琅嬛,你后悔吗?” “人固有一死。”李琅嬛微微摇首,一双眼清明如昼,“仙道贵生,无量度人,能还灵气于世间,我无怨亦无悔。” “只是白道友你一生不拘……”李琅嬛微微抿唇,怀着浓浓的歉疚之情,一字一句问出,“不知可怨,可悔?” 白济安莞尔一笑,“我自与卿同。” 对上白济安那一双桃花眼,李琅嬛心中忽漏跳一拍,如飞雪投火,隐约点化消融,明白了什么。 想往下深究,却又是不明。 “琅嬛。”白济安倏忽道。 李琅嬛微露不解:“?” 白济安眉眼间难道多添了几分郑重之意:“等此役了结之后,我有话要同你说。” 她有点儿讶异地看着他,还想在说什么,四目相对的刹那间,白济安却率先收回视线,袍袖一动,发出数道剑光,如辐辏轮转,正面迎上着滚滚风雷。 李琅嬛定了定心神,也不再多问,专心致志配合白济安的攻势。 曲沧风手掐诀印,扬起袖口,与姜毓玉互相配合。 身合剑光,穿梭在云层之中,这一次,夏连翘心无旁骛,剑心通明,一路往倾天瓶的方向疾驰而去,眨眼之间,便落定在倾天瓶前。 直到被一声冷喝陡然叫住! “住手!” 她循声抬眸望去,只见一道遁光在她面前上下翻飞,元伯功脚踏烟气,疾言厉色冷冷瞧着她,恨声道:“区区蝼蚁,也敢妄动天威?!” 眼前的少女全然没为他言语所激,她面色苍白如雪,却面色不改,容色不动,眉眼淡淡道:“我不杀你。” “你却来送死。” “窃天宵小,也敢妄论天道?” 元伯功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我看你与凌守夷一样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嘴硬之辈!” 夏连翘并不与他逞一时口舌之快,她的目光越过元伯功,静静望向近在咫尺的倾天瓶。 天地之间的灵气所汇成的瀑布自壶口,奔腾而下,汇成灵海汪洋,四面罡风扑面而来。 自它被修筑,诞生于此,已经过了太久,太久了。 灵气在飞瀑与灵海间周转、咆哮,汇聚成历经千余年万余年仍在肆虐不止的风暴。似乎也在等待一个摆脱束缚之机。 真正来到倾天瓶面前时,她一下子平定下来,恐惧、犹豫、自卑自怯,也如罡风一般从耳畔飞掠而过,消散于无形之中。 这一刻,她一颗道心似乎与那缥缈难寻的天道隐隐契合。 她想起溟幽海下,颢苍曾对她所言,“失德者失道”。 她相信,至少这一刻,她是得天之助。 仙门修道不修德,几万余年,气数已尽。 天数流转,天道轮回。 于是,夏连翘微微阖眸,用心去感受悬浮在天心之中的那仅剩的两枚细长的剑印。 她甚至还从祖窍之中,隐约感受到凌守夷淡淡的气息,如雪如霜,环绕着她,鼓励着她。 小凌,和我一起打碎这倾天瓶吧。 她一字一顿在心中默念。 和我一起,向仙门复仇。 和我一起,还天地一片清明。 元伯功见她冥顽不灵,终于勃然变色,将身形一晃,放出法天象地而来,只见他身形暴涨万丈,略略一抬起手,便有剑光如雨,寒光四射! 眼前庞大巍峨如泰山压顶一般的法相,将夏连翘映衬得只有米粒大小,但自古以来,凡人便有愚公移山之志。对于此时的她而言,元伯功才是那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倾天瓶之下,就在滚滚的黑色潮水即将吞没白济安、李琅嬛、姜毓玉与曲沧风身形之前。 夏连翘定了定心神,眉心剑光一闪! 只这一瞬,剑印挣脱天心祖窍,她当即与这剑光合二为一,履践天光,朝着倾天瓶的方向,纵身一跃! 九霄之上,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一道惊天动地的剑芒,如日当空,当胸穿过元伯功,霎时之间,元伯功那庞大的法相便如同浮雪向火一般,急速消融缩小,直至缩小成一个不过三尺大小的小人儿。 剑芒便如同滔天巨浪,吞没一只小小的蜉蝣一般,元伯功的身影甚至来不及从云头跌落,便被激荡如昼剑光绞碎成齑粉,魂魄消散,重归于天地之间。 吞没元伯功之后,剑芒却还在暴涨,与飞瀑灵海间暴动的灵气交相应和,不断有灵气争相恐后地汇入剑芒之中,这些灵气被困在此地已经太久太久,稍有外力牵引,便义无反顾投身其中。 每多汇入一分,剑芒便炽盛一份。 以倾天瓶为圆心的剑光还在不断铺展蔓延,将天门数万丈之遥都笼罩在这剑势之下,不断铺设的剑光,如滚滚洪流,注定会碾碎前进道路上任何不自量力之辈。 到了这一步,这剑势其实已经与夏连翘无关,也非她能操纵控制,她仿佛成了一个媒介,这此间无形天道的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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