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他对什么神仙术、美人魂的追求全都抛在了脑后,一心只想着赶紧从这小黑屋里出去。 等出去了,头一件事就是把那骗人的李少翁给“咔嚓”了。 很快,有小黄门和小宫娥们进来,点亮灯火照明暗室,等候刘彻下一步的指示。 外头天还大亮呢,蝉鸣与燥热的气浪直向三人袭来,恍惚间竟生出一种“不知今夕何年”的错觉。 南风已经叫人将搭起来的简易戏台和帷帐撤去,只留下卫无忧两人手里的皮影剪纸。 小霍贱嗖嗖侧躺在担架上,捧着那小像问刘彻:“陛下,您这七位王夫人——” 猪猪陛下暴跳如雷,冲上来对着霍去病的屁股轻踹了两脚。即便气成这样,他还得顾忌着小霍脚上的伤,只能憋屈着斥他:“赶紧给朕都扔了!” 卫无忧小盆友眼看霍去病还想挑战刘彻的忍耐力,连忙招呼南风,火速抬着霍去病遛了。 从暗室出去的时候,小霍还嘟囔着:“这么快?忧儿,可是你说好的叫我放放风,这才出来不到半个时辰!” 卫小四嫌弃道:“您还是闭嘴吧,免得老姨夫下令……“ 您这往后几个月都铁窗泪了。 事实摆到这里,就已经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刘彻不是傻子,在知道所谓的招魂真相之后,自然有自己的决断。他不能总干涉下去,免得引起怀疑。 卫无忧自认为天衣无缝,哪里知道,从他戳破招魂仪式一开始,猪猪陛下的关注重点早就转移了。 刘彻现在全副心思想要知道的,是卫无忧这小子,到底算不算长安影视城的一份子。 * 是日。 皇帝陛下深思熟虑,冥思苦想,找上了李少翁。 大殿之内。 小霍长腿一伸,坐在旁边与卫小忧吃吃喝喝看热闹,都疑惑着按照刘彻的性子,怎么不直接砍了这人,还要跟他废话。 这不符合皇帝陛下的人设。 很快,李少翁就被押解来了。这小子也是倒霉,那个“文成将军”的封号还没捂热乎呢,就被刘彻给收回去了,还特意命身边的禁卫军将人给压来,前后态度相差之大,不过才过了十余个时辰。 李少翁十分迷惑啊。 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小伎俩已经被卫无忧给戳穿到姥姥家,甚至人家卫无忧为了直观显得更有冲击力一些,还和霍去病演了一出。 他被蔡卫尉推着跪倒在地,满面惶恐问:“陛下,是仆做错了什么吗?您这般对待仆没有关系,可是王夫人的亡魂若是知晓,怕是要为您神伤啊……”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四喜冷冷打断:“你若还暂时想活命,就趁早闭上嘴。陛下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 帝王说一不二的杀意流露出一丝丝,叫殿内的气氛无端有些凝重。李少翁垂着头身形僵滞,果然不敢再多言。 他终于反应过来,刘彻肯定知晓了些什么。 猪猪陛下没打算跟他废话,直接将昨日霍去病玩的那皮影小像丢到了李少翁面前,无声戳穿他的真面目。 李少翁大惊,慌忙趴在地上磕头求饶。 卫小四悄悄靠近霍去病咬耳朵:“这回该拉下去了吧,怎么也得打一顿赶出去?” 霍去病摇摇头,眯着眼分析:“肯定比这个狠。陛下跟他废了这么多话,憋着狠招呢。” 小萝卜丁听得连连点头,觉得这话有理,于是和霍去病一同期待地看向上首的皇帝陛下,等待他霸气整治骗子的场面。 刘彻察觉到这目光,忽然弯唇笑了:“朕也不是不能饶你一命,只要——你能玩出点旁的新花样,叫朕惊叹了,猜不透了……” 最好,能把小无忧惹急了,露出 些什么马脚来。 卫无忧确实被惊到了,这一点霍去病也一样。 小霍将军忍不住,挣扎着要站起身,被南风重新按了回去。 他只好把扶手椅拍得“哐哐”响:“陛下,陛下就这样的骗子,您还留着他做什么?” 刘彻眼神一扫霍去病,有些头疼。 该躺着的不好好在屋里躺着,这该炸毛的也不赶紧炸毛,怎么现在的孩子都这般难带? 霍去病说着说着,好像顿悟到了皇帝陛下的奇怪嗜好。 他语气别扭道:“您……你要是真想跟王夫人说说话,臣就勉为其难,再给您扮上。不过咱们可说好了,我最多只能控制四个王夫人动动胳膊腿儿……” 刘彻听得满头黑线:“你把嘴给朕闭上。”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有些时候,他真的很想让霍去病打仗的时候多跟匈奴人唠一唠,回长安就别说那么多了。 容易叫人血压升高。 眼瞅着卫无忧小朋友还是没什么动静,刘彻又催了李少翁一嗓子。 李少翁结结巴巴:“仆……仆学艺不精,当初从师父那里只学到了这一手‘影子戏’。” 刘彻闻言冷笑两声。 只会这么一招就想在他面前得脸,做着一飞冲天的梦?难道天下方士都当他这个皇帝是傻子吗! 皇帝陛下挥挥手:“蔡宁呢。把人拖出去——” 李少翁连忙磕着头:“陛下,陛下饶命,仆确实学艺不精,但是师门却是有真本事的,我们这一脉真正继承师传的是仆那位师弟,名叫栾大。只要您给仆些时日,一定将人寻来,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卫无忧听到这里,终于有些坐不住地拧了两下屁股。 刘彻用眼角余光观察到,挑了挑眉,顺着这话问下去:“此人现在何处?” “本来,我们师兄弟二人学成之后,仆入了长安,而师弟则去了胶东王刘寄那里,听说做了尚方。”眼见刘彻黑了脸,李少翁连忙加快语速,“不过……不过仆前几日收到师弟来信,说他已经在来长安的路上。这书信是从河南郡寄来的,想必人已经到长安附近了。” 李少翁越说越小声,此刻,心中已经充满了 悔恨。 他就是贱啊! 你说好好的,在卫小公子的庄子上做做实验、种种花草,有时候还能拿到额外的赏赐。他们一群方术士包吃包住,朝九晚五,轮二休一,简直没有比这更舒坦更神仙的日子了。 他是猪油蒙了心,才会非要求着在陛下面前得脸。 如今可好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只能等着师弟来救。 可倘若是师弟也玩儿砸了,他们就连裤腰带都没得缓冲,直接洗洗长眠于此地了。 …… 李少翁火速卖了自家师弟之后,刘彻便派人去逮栾大了。 这件事,卫无忧暂时没什么能插手的余地。 毕竟,人家皇帝都说了,就是将人寻来逗逗乐子,没什么旁的意思。这时候再提前做多余的事情,实在太惹眼了。 卫无忧决定静观其变。 这头,蔡卫尉和赵氏执金吾正在城门前的草棚内围坐一处,等着外头兵士们报信儿。 大热的天儿,百姓要进长安城,就得走直城门。 栾大长得好看,外形上高大英俊风流倜傥,加上又是从外地奔着长安来的,在入城的人群里鹤立鸡群,特别好认。 守城的将士们比着画像,打眼一瞧,下令:“就他,抓起来带走。” 于是,满心欢喜来长安投奔师兄,预备大展宏图的栾大,还没进城呢,就先被人抓了。 他被蔡卫尉粗暴地反绑了手,塞到马车里头,而后与执金吾告别,反身出了城,往京郊行驶去。 陛下说了,方术士诡诈,先送去卫小公子庄子上交他看管。 卫无忧小朋友属实是没想到这一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说刘彻对神仙之术上心吧,他好不容易抓到人,自己都没见到,却先送来他庄子上; 可若说他不上心,卫无忧也是不信的。 毕竟前几日意欲提拔李少翁的样子,明显就是上头了。 一时理不清处刘彻的意图,小萝卜丁便决定换个突破口,去见见栾大。 栾大一袭青衫,被关在柴房内已经满一日。 除了正常的吃饭饮水,这人一句多的也不问,只闭目靠在麦秆堆里休息,倒是沉着冷 静,临危不乱。 不愧是日后能在刘彻面前,脸不红心不跳扯谎编瞎话的骗术大师。 卫无忧在窗外观察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我听李少翁说,你在胶西王那里任职,怎么会想到来长安的?” 栾大睁开眼,淡淡与卫无忧对视片刻后,忽而起身向他行了拜礼:“草民栾大,见过卫小公子。” 卫无忧扬眉,隐隐明白了历史上的栾大除了半吊子戏法之外,恐怕就是靠着观察入微和一点点心理学,在刘彻那里一跃成了红人。 也许,还带了几分外貌上的加成。 栾大原本是想用这句话打开两人之间的壁垒,化被动为主动的。 可是,卫无忧听完之后只是短暂的诧异,诧异之余,又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便没下文了。 他甚至没有问出那句经典的“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场子很凉,栾大跪的很难受。 卫小四打量他一阵,觉得差不多,叫人起来:“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栾大摇头:“草民不知。” “不知道就对了。”卫小四笑笑,“回头你可得问问你那位好师兄,是如何拉着你下水的。不过,也得等你平安活下来,有命去问才行。” 栾大听到这话,禁不住攥了攥拳。 师兄出事了?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栾大早就在师兄的来信中知道,他如今供职于郎中令之子的庄内,做什么实验研究员……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对这种平庸生活的厌烦。师兄还与他夸下海口,说陛下偶尔会来这里,他要寻个机会露一手,出人头地。 他这个师兄的水平,糊弄一两次还行,多了必然要露馅的。 可是栾大想不明白,李少翁自己露馅了,是怎么把他给牵扯出来的。 栾大重新郑重看向卫无忧,诚恳道:“小公子既然来寻我,想必是有自己的目的。还请小公子明示,救草民一命。” 卫小四特别欠地耸耸肩膀,摊手道:“不,我没有任何目的。” “……那您何必来关着草民的柴房。” “我就是吃饱了撑的,来看看热闹。”卫无忧笑得十分可爱,小胖手指向天穹:“对你抱着别的意图的 ,另有其人。” 栾大风中凌乱:“……” 不,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栾大完美地误解了卫无忧小朋友的意思,而负责监听二人对话的绣衣直指也同样误会了。 于是,未央宫中收到飞鸽传书后,又短暂地迎来了猪猪陛下的小暴躁。 刘彻将屋中能拍的桌子拍了个遍,手心都红了,还要再冲着四喜嚷嚷:“你说说,这臭小子到底把朕当成什么人了!就一个方术士,长得能有多惊为天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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