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公公对门外的小太监扬了扬手。 小太监会意,麻溜儿地去启祥宫禀报了。 景宣帝神情疲倦,看了眼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还是又拿了一本。 福公公欲言又止,走上前,将灯芯调亮了些。 景宣帝确实感觉视线有点不大清楚了:“还是你贴心。” 福公公不敢居功。 景宣帝又道:“卫惜朝走了?” 福公公讪讪道:“没,卫大人在偏殿跪着呢,没您的旨意,他不敢离开。” 景宣帝不咸不淡地讥讽了一声:“你确定他是跪着的?” “呃……这……”福公公干笑。 一般来说,触怒天子是要跪等的,可卫家幼子是一般人吗? 他一般起来就不是人。 景宣帝冷声道:“让他滚进来!” 不多时,卫廷被小太监带进了御书房。 卫廷是一大早入宫的,景宣帝愣是晾了他一整日。 别人被晾这么久,早战战兢兢,不知龙威何时就要发作在自己头上。 这厮不亏待自己,该吃吃、该喝喝。 景宣帝是见了他就来气。 “你胆子倒是大,没朕的旨意,也敢私自回京!” 卫廷拱手:“陛下,老祖宗给臣托了个梦……” 景宣帝打断他的话:“说人话!” 卫廷:“臣错了,臣想回来了。” 景宣帝:呵! 景宣帝就看不明白了,卫家上至卫老将军,下至卫小六郎,全是忠厚老实的武将,怎么到了卫廷这里,就变得如此厚颜无耻了? 这小子还有没有一点脸皮的? 景宣帝龙威四溢地说道:“你的骨气呢?还是说,你终于答应娶朕的公主了?” 卫廷叹气:“臣没答应,公主万金之躯——” 景宣帝冷声道:“你别说你配不上!” 卫廷认真答道:“没有啊,公主万金之躯,自然是配得上臣的。” 听听,这叫什么混账话? 弄得像是惠安公主高攀了他似的! 福公公捏了把冷汗。 卫大人,您是真敢说呀。 卫廷话锋一转:“只是陛下,臣对惠安公主并无男女私情,强扭的瓜不甜。” 景宣帝沉声道:“你娶了惠安,相处一段日子,自然会明白惠安的好!” 惠安公主是皇室最貌美的公主,又才情兼备,皇帝就不信日日对着这样一个大美人,卫廷还能无动于衷。 卫廷没再此话题多做辩驳,而是正色道:“再者,北寇未除,海匪未灭,臣还想多为陛下效力几年。” 这话,只差没说我不想交出兵权了。 景宣帝心里怎么想的,不得而知。 总之,一刻钟后,卫廷安然无恙地从御书房出来了。 已经差不多快转成明卫的暗卫撑着雨伞走上前:“少爷,陛下没为难你吧?你都在里头关一天了!” 卫廷淡道:“纠正一下,是待了一天。” 关字,听起来就很没面子的好么? 暗卫:“哦。那,陛下可有让您回寺庙啊?” 卫廷道:“没。” 暗卫惊喜道:“这么说,您以后都不用再做和尚了?” 卫廷嚣张地说道:“当然不用了,本少爷……还俗了!” “惜朝哥哥!” 不远处,一袭湖蓝色绝美宫装的惠安公主,冒雨朝卫廷走了过来。 宫女为她撑着油纸伞。 这一幕,美如画卷。 卫廷一秒佛光罩顶,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贫僧法号玄心。” 暗卫:“……” 惠安公主:“……” -- 卫廷出宫后,惠安公主带着满腹委屈回到了启祥宫。 她一头扑进娴妃怀里,美眸含泪地说:“母妃……父皇太过分了……” 娴妃搂着怀中娇滴滴的女儿,好笑地问道:“你父皇怎么过分了?” 普天之下敢如此非议一国之君的,恐怕只有惠安公主了,别的皇子公主哪儿讲皇帝一句不是? 可谁让皇帝宠惠安呢? 惠安公主委屈地说道:“惜朝哥哥回京了,我方才在宫里见到他了……可他竟然还没有还俗——” 在惠安看来,一定是自家老爹不让卫廷还俗。 她是舍不得责怪卫廷的,就只能往自家老爹头上扣屎盆子了。 娴妃神色一轻:“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惠安公主直起身子,一脸受伤地看着娴妃:“这件事难道不重要吗?” 娴妃敷衍地笑了笑:“重要,重要,一会儿你父皇过来了,母妃替你求求情,让你父皇免了卫廷做和尚。” 惠安公主哼道:“这还差不多!” 她又愉快地去玩耍了。 娴妃问道:“这么大的雨,你又去哪里?” 惠安公主扬起小下巴道:“去找静宁!” 她要去欺负静宁! 娴妃头疼,你哪次在静宁手里讨到了便宜? 静宁八字好,陛下已经在考虑册封她为镇国公主。 但凡与镇国二字扯上关系的,那都不一般了。 女儿再受宠,也只是个受宠的公主。 静宁不同,倘若当真册封,她将比肩诸侯。 娴妃不忍心女儿一次次去静宁面前作死,对女儿说道:“你消停一点,你三哥快回来了。” …… 京城大雨滂沱,远在三十里以南的丰县也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项公子……如今该叫萧重华了。 他身着银灰色斗篷,站在驿站的廊下。 他左臂受了伤,隐隐可见缠绕的纱布。 景弈提着长剑,一身杀气地自雨雾中走来。 他的剑刃上滴着血,蜿蜒地流了一路。 “受伤了?”萧重华问。 “没有。”景弈说。 萧重华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帕子。 景弈没用来擦脸,而是用来擦了剑。 剑比脸重要。 萧重华淡淡问道:“第几波刺客了?” “十三。”景弈答道。 萧重华摸上自己手臂的伤处:“真是心狠手辣呀……” 景弈没说话。 知道卫家幼子狠,却没料到他如此之狠。 “我也没料到,从前是我低估他了。”萧重华淡淡一笑,“昨晚若不是你挡在我面前,我伤的就不只是手臂了,我或许已经没命了。” 那一剑是直冲萧重华心口而来的,景弈以身作盾,对方临时改了招式,最后只划伤了萧重华的手臂。 萧重华漫不经心地说道:“卫廷的刺客似乎并不想伤害你。” 景弈皱眉:“表哥……” 萧重华抬了抬手:“不必解释,卫廷打的什么主意我一清二楚,他想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叫我误会你与他私下有所交情。景弈,我说过,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不会怀疑你。” 景弈沉思道:“我确实不知,他的人为何不杀我。” 萧重华笑了笑:“雕虫小技罢了,我不至于上当,你也别往心里去。” 卫廷从皇宫出来时,雨势小了些。 他坐上马车。 暗卫道:“少爷,回卫家吗?” 卫廷冷声道:“你和祖母说的那些话,我是不是还没找你算账来着?” 暗卫抓住缰绳:“哎呀,这么晚了,卫家大门一定关了,去梨花巷吧!” 马车进入梨花巷时,恰巧一个穿蓑衣、戴斗笠,腰间配着长剑的陌生男子从里头出来。 他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可卫廷是何等眼力劲的人? 他扫了眼他佩剑上的徽记。 护国公府的人? -- 护国公府。 秦彻毫无睡意。 厨房炖来了补汤,他一口也喝不下去。 他在屋子里踱来踱去,秦嫣然来找了他两次,都被他敷衍地打发了。 秦云的长随来了一次,他也没见。 他出动了府上最精锐的部下,按理是不会失手的—— 可为什么,他如此心绪不宁? 小厮推门:“老爷,徐庆来了。” 徐庆,他派出去的部下。 秦彻忙道:“快让他进来!” 徐庆进了屋。 秦彻吩咐小厮道:“把门关上,别叫任何人靠近。” “是,老爷。”小厮退了出去,合上门,警惕地看守了起来。 秦彻迫不及待地问道:“得手了吗?” 徐庆摘下斗笠,露出右脸上一块狰狞的刀疤。 “没有。”他说道。 秦彻一怔:“怎么会?你不是——” 不是府上最厉害的高手么? 若非如此,就凭这残缺的面相,也很难成为府里的侍卫。 倒不是说护国公府以貌取人,而是秦家财大气粗,什么厉害的护卫请不到,非得挑个容颜有残的? 秦彻冷冷一哼:“你不会是下不去手吧?” 徐庆低头道:“徐庆的命是老爷给的,徐庆一生只效忠老爷。” 秦彻就道:“那你为何没动手?” 徐庆道:“我没机会。” 秦彻古怪地看向他:“此话何意?” 徐庆顿了顿,如实道:“老太爷去了梨花巷。” 秦彻身子一晃:“什、什么?我父亲不是……去庄子上了吗?” 徐庆回忆道:“属下也不清楚,属下赶去梨花巷准备动手时,老太爷冒雨出现了。” 其实秦沧阑是去了两趟,只不过第一趟去给二虎还小石头时,徐庆尚未出发。 秦彻额角的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然、然后呢?” 徐庆道:“然后,那个叫苏承的男人,把老太爷一棒子打晕了。” 秦彻:“……” -- 燃着油灯的屋内,秦沧阑缓缓自睡梦中醒来。 武将的身体素质不是吹出来的,他是真强,被苏承结结实实闷了一棒子,居然不到半个时辰便恢复了意识。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他并未惊慌,很是冷静地让自己适应了光线。 随后他一扭头,瞧见了三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心底莫名地闪过一丝柔软。 他大概……真的老了。 三人坐在地上玩积木。 小虎最先发现他醒来,歪歪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大个子太爷爷醒啦。” 大虎、二虎不约而同地扭过头来。 二虎呼哧呼哧跑出去,将苏小小拉了进来,指了指床铺上的秦沧澜:“醒啦。” 苏小小摸摸二虎的小脑袋:“知道了,你们去爷爷那边玩。” 这里是苏二狗的屋。 小虎呲溜呲溜地来到苏小小面前,将自己的小脑袋往苏小小面前一递,抬起一双小手拍了拍头顶。 “小斧也要摸摸。” 苏小小好笑地摸了摸他。 大虎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确定秦沧澜是真的醒了,他指了指自己:“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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