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卿当即猜出了一点苗头。 对方收下欠条。 夏侯卿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对方自怀中抽出一个小竹筒:“答案在这里,有本事就自己来拿。” 说罢,他立即施展轻功溜了! 夏侯卿当然不会放过他,一路追着他穿过林子,七弯八绕的,居然来到了一处悬崖边。 夏侯卿目光威严地说道:“我看你还往哪儿逃?” 对方一步步靠近悬崖。 夏侯卿冷声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乖乖把竹筒交出来,或者你老实交代,我不杀你。” 对方不肯就范。 夏侯卿抬起手掌。 突然,对方望着夏侯卿身后大喊一声:“你儿子!” 夏侯卿的确听到了脚步声,下意识地扭头一瞧。 就在此刻,面具男子突然纵身一跃,带着竹筒跳下了悬崖。 夏侯卿脸色一变,赶紧飞身一扑去抓竹筒。 奈何晚了一步,竹筒与人一同跌下了无尽深渊。 “可恶!” 他一拳砸在了山石上! 他深呼吸,压下翻涌的杀气,缓缓站起身,转过来看向来人:“我记得你,你是云凛,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可不是去百花宫的路。
第1023章 1023 师乎掉马 夏侯卿旋即想到了那个戏耍了自己的面具男子。 云凛出现得太过巧合,不免让人怀疑他与那人是不是一伙儿的。 夏侯卿的眼神里浮现起了一丝怀疑。 凌云望了望悬崖,说道:“那个人抢了我银子,我追过来要钱的。” 这么一说,夏侯卿倒是打消了几分疑虑。 以那家伙连城主都敢讹诈的尿性,会干出打劫百花宫少宫主的行径不足为奇。 “你没和你爹娘一起吗?” 夏侯卿问。 凭云霜的武功,那个人是绝对讨不到便宜的。 凌云说道:“他们先回百花宫了,我自己出来走走。” 夏侯卿点了点头。 这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起先小小几滴,顷刻间便宛若被一只大手在云巅苍穹撕裂了一道血口,豆大的雨点倾盆落下,整片山林都笼罩在了一片骤急的暴雨中。 凌云身形单薄,仿佛风一吹就能带走。 夏侯卿看了他一眼,眉心微蹙:“先找个地方避避雨。” 要是把云霜的儿子淋坏了,回头云霜又得和城主府划清界限了。 夏侯卿走了几步,见凌云没跟上来。 他回头瞧了瞧,发现是自己走太快。 这孩子身子骨弱,又非习武之人,在暴雨的冲刷下行迹艰难。 他折回去,将自己的外袍脱了,罩在了凌云的头顶:“走吧。” 二人在附近寻了一处狭窄的山洞。 暴雨连天,洞内洞外一片幽暗。 夏侯卿身上也没个火折子。 凌云倒是带了,可这位养尊处优的少爷不会生火。 “我来吧。” 夏侯卿说。 凌云将火折子递给了他。 夏侯卿将洞内的干柴拾掇好,又抓了一捧枯叶,用火折子升了一堆火。 八月底的千山岛已有了深秋的冷意,幸亏是有火,不然凌云这身子骨,非得冻坏了不可。 夏侯卿的目光落在凌云的身上。 凌云戴着一直遮到鼻子的半脸面具,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睛,淡色的唇与清瘦的下巴。 有端木岐的事故在先,夏侯卿于是没问为何他也戴着面具了。 洞内很安静,只剩暴雨的声音,以及干柴燃烧爆破发出的噼啪声。 夏侯卿开口问道:“你好像不怎么在岛上走动,是不爱出门么?” 凌云道:“小时候,我娘不让我出门。” “为何?”夏侯卿纳闷。 凌云拿起一根棍子,拨了拨面前的柴火:“我娘说,岛上很危险,待在百花宫才安全。” 想到百花宫与各大派的关系,夏侯卿张了张嘴:“倒也不至于此。” 凌云不再说话。 夏侯卿看着他。 或许是同为云家人的缘故,夏侯卿不免想到了云汐。 夏侯卿问道:“你娘和你提过你姨母吗?我是指你二姨母,云汐。” 凌云道:“我只有一个姨母。” 对于他不认云雪的事,夏侯卿并不意外:“就是她。” 凌云淡淡说道:“城主在今日问起云汐,不觉得不合适吗?” 夏侯卿噎了噎。 他惭愧一叹:“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姨母。” 凌云一脸淡漠地说道:“人都死了,城主也另觅新欢了,就别再装作一往情深了。” 夏侯卿脸色一沉。 敢如此和他说话,简直放肆! 他容忍云霜,是因为云霜是女子,又与他平辈,他一个小辈有什么资格对长辈阴阳怪气? 凌云却仿佛没感受到他的怒火,依旧是淡定地用木棍拨弄着火堆。 他的左手抓住右手的袖口,露出一截瘦可见骨的手腕。 夏侯卿看了一眼,怒气渐渐平息了:“你娘不给你吃饭的吗?” 凌云道:“你是我爹吗?要你管?” “你——” 说来也怪,他并非控制不住情绪之人,岛上大大小小的琐事,他都能沉着应对,极少动怒。 可在这孩子面前,他怎么就是这么容易被激怒呢? 不管就不管。 他又不是没儿子! 如果那个人没撒谎的话,云汐当年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平安活到现在。 那个孩子会在哪里? 自然,这个消息极有可能是假的,目的是阻止他将姬婉如抬为正室。 如此一来,百花宫的嫌疑很大。 - 悬崖峭壁。 暴雨滂沱而下。 卫廷拦腰挂在一株崖柏上,被淋成了湿哒哒的落汤鸡。 他在暴雨里打着旋儿,面无表情地说道:“师父,再不把我捞进去,我就要淋没了。” 裘老坐在山洞里,咂咂嘴,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用木钩子把这个不承认的徒弟捞了进来。 卫廷摘掉面具与手套,脱掉湿漉漉的外袍,扔给景弈。 儿子,烤一烤。 景弈一脸拒绝:“自己烤。” 卫六郎问道:“小七,夏侯卿没认出你吧?” 卫廷回想了一下夏侯卿的反应:“认应当没认出来,不过,他大概猜到我是个年轻人了。” 他故意模仿了苍老的声音,但夏侯卿的目光在他的脖子上与手套上来回流连,或许早已猜到自己是在遮掩年龄。 卫六郎担忧地问道:“宫主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卫廷自怀中拿出五千两银票,无奈叹道:“我也不想啊,可是大哥给的太多啦。” 卫六郎:“……” 景弈给了他一个鄙视的小眼神。 卫六郎嘀咕道:“夏侯卿有这么容易上当吗?一个死了那么多年的人,就因为一个陌生人的一张纸条,就轻易相信,不可能吧?” 卫廷道:“他当然会怀疑事件的真假,嗯……七成,不对,现在是九成九了,因为我又耍了他一通。” 卫六郎皱眉道:“这么说的话,一会儿雨停了,他是不是就得回城主府继续抬如夫人为城主夫人了?咱们岂不是白忙活了?” 卫廷挑眉一笑:“六哥,要不要打个赌?” 卫六郎问道:“赌什么?” 卫廷道:“我赌夏侯卿会去百花宫,五千两。” 卫六郎道:“我只有一千两。” 卫廷看向景弈:“你呢?” 景弈道:“我不和你赌。” 卫廷对卫六郎道:“一千两就一千两,赌不赌?” 卫六郎:“不赌。” 卫廷:“我押五千两。” 卫六郎:“成交!” - 两刻钟后,雨停了。 夏侯卿冷静下来之后,将前因后果也想通了。 自己十有八九是中了计,那家伙就是来捣乱的。 这时,千机阁的人与夏侯嫣语也寻到了此处。 “城主!” 娄不凡顶着蓑衣下马,拱手行了一礼。 夏侯卿微微颔首。 “爹!” 夏侯嫣语也翻身下马,快步朝山洞走来。 她一眼看见了一旁的凌云,“我在明霞殿外见过你,你是百花宫的人!” 夏侯卿道:“他是百花宫少宫主云凛。” 见他身上披着父亲的外袍,夏侯嫣语的柳眉就是一蹙。 自小到大,她都是父亲唯一的掌上明珠,哪怕父亲有了几个义子,可亲疏有别。 他们之间与其说是父子,不如说是君臣。 父亲的疼爱,从来只给她一个人,连几个哥哥都不曾享受过如此待遇。 一个百花宫的少宫主,何德何能? 娄不凡问道:“城主突然离开,可是有什么急事?” 夏侯卿风轻云淡地说道:“府上来了个刺客,我追了出来,碰上了云少宫主。” 他不好说自己是被诓骗出来的。 娄不凡狐疑地看了凌云一眼,对夏侯卿正色道:“千机阁的弟子留下来抓捕刺客,我先护送城主回府。” 夏侯嫣语道:“是啊,爹,娘和弟弟一直在等你呢!” 夏侯卿望了眼悬崖的方向,说道:“刺客跳崖了,你派人下去搜捕一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娄不凡拱手:“我会的。” 夏侯嫣语挽住夏侯卿的胳膊:“爹,我们回去吧。” 夏侯卿下意识地看向凌云。 娄不凡老人精一个,当即笑着说道:“云少宫主的马车可在附近?我派弟子护送你过去。” 凌云淡淡说道:“不必了,我自己走。” 他扯下外袍,起身出了山洞。 夏侯嫣语娇嗔地哼道:“这个人……好生无礼!把爹的衣裳都弄脏了!” 夏侯卿望着凌云单薄的背影。 适才在暴雨中赶路还未察觉,这会儿才发现他的脚受伤了。 虽极力遮掩,可走路的姿势明显很僵硬。 凌云还真不是受伤了。 他只是坐太久脚麻了。 对方是云霜的儿子,也是云汐的亲人,他总不能将他独自一人扔在这深山老林里。 念头闪过,夏侯卿大步流星地朝凌云追了上去。 夏侯嫣语气坏了:“阁主,你看啊!” 娄不凡意味深长眯了眯眼:“今日必须城主宣布你娘为城主夫人,别的事都不重要。” 夏侯嫣语委屈得直跺脚:“爹就是偏心,从前偏心云霜,如今偏心云霜的儿子,是不是百花宫的一条狗他都要偏心啊?” 娄不凡道:“语儿,记住,你和你弟弟才是城主的亲生骨肉。” 说罢,他快步上前,笑着对二人道,“城主,我亲自护送云少宫主回去,若是云少宫主少了一根头发,我愿以性命相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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