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 然后笑着转头, 俊秀的眉眼带着满足; “这个院子每月净收益有四两多, 是我做掌柜收入的五分之一,听上去不多,可这些钱, 交到我父亲和夫郎的手里, 那除了是当月的生活费外, 还是他们都能攒下的私房钱。” “私房钱……”宋文筝喃喃,依旧疑惑。 “对呀,私房钱!”陈月如重重点头,然后从窗边一步步走回来, 与宋文筝相对而坐,等待开席。 “一个家庭的和谐不就是这样吗?每人都有肉眼可见的好处拿, 当利益分配均匀的时候,就会避免很多家庭矛盾, 我每日在外上工, 也不耐处理这些家庭琐事, 就干脆买房买院,让我父亲和夫郎都忙起来,既有利可图,又受人尊敬。” “但凡换个地方,我哪买得起这么多宅院?!若开个小铺,我父亲和夫郎又不是做生意的料……你盘算盘算,除了我这样,还能什么法子,又能置产,又能营收,更重要的是,还能让后宅一心奔钱,没空找茬的?” 宋文筝;“……” 她眼中的疑惑慢慢消散,然后手臂抬起,特别敬服的朝对面竖了个大拇指; “你牛!” 坐于对面的陈月如翘着唇,眯着眼,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她的夸赞,然后话题一拐,又不死心的向她提及银钱之事。 “你瞧瞧,这便是金银的力量,倘若我手中无银,置不下这片房产,那我父亲和夫郎日日相对,又怎么可能全无龌龊,阿筝,你听我的,女人手中真不能没有钱,不能被男人把持——” “咳咳!”眼尖瞄到陈夫郎端着托盘自厨房走出,宋文筝赶紧咳嗽制止,示意对方往窗口看,然后很自然的又将话题转到了房子上。 你来我往的讨论了几句修缮问题,那陈夫郎也终于慢慢悠悠端着托盘来到了房间。 陈夫郎今年十八岁,是很清秀的长相,皮肤白皙,眉目温顺,一袭靛蓝细棉,款款而走时,那腰间的尺寸好像比一年前胖了许多…… 意识到这点的宋文筝眼皮一跳,赶紧起身接过托盘,再转头看眼陈月如,有些嗔怪; “月如姐,姐夫这是有身孕了吧?你说你也真是的,这么大喜事不告诉我,姐夫身子这么沉,哪还能干这些做饭端菜的事,得注意点,多休息,不能跟平常一样做活……” 陈夫郎手中端菜的托盘被接过,又听宋文筝如此言语,俊脸微红,还有些不好意思; “宋妹妹严重了,我这月份还小,不耽误做活的,小门小户的,哪有那般金贵——” 话未说完,对面陈月如也跟着接话,懒懒散散,不太在意; “是啊,做个家务有什么耽误的,又不是什么重活!” 宋文筝;“……” 瞟眼表情微僵的陈夫郎,宋文筝简直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 让你多嘴!让你多嘴! “咳咳——”她尴尬的咳了两声,脸上又堆了笑; “姐夫你回屋休息吧,我们这儿可以了,下酒菜有了,等会我自己再拿个酒就行,你也忙这么久了,赶紧休息休息去,快回吧。” 陈夫郎的脸上也是强堆出的笑,勉强体面; “没事没事,宋妹妹是客人,哪有让客人自己弄的道理,妻主昨儿可是特意交代了妹妹会来,所以我早早就买了好菜,厨房里还焖着猪蹄呢,你们先吃着,我去看看去,再过一会儿就给你们盛上来,先吃着,吃着。” 他一边说一边往门口退,嘴里话落,人也识趣的退到门口外,然后转身,一眨眼就又钻进了厨房里。 而这边宋文筝的视线收了回来,投向陈月如; “刚刚你怎么那样说话!” 她压低声音,眉头紧蹙,句句谴责; “姐夫都怀孕了,你还拉我来喝酒,还让他准备酒菜,你不知道孕夫得多休息啊——瞧瞧你办的什么事儿!!” 陈月如被斥的有些懵,眼神回瞪; “什么啊?你这哪里来的怪毛病!” 她甩了下袖子,有些恼怒的端起桌上茶杯喝了口,又瞪一眼; “男子家家,怀个孕不很正常吗?哪家男子不怀孕?难道怀个孕我还得把他供起来啊?不过就是煮个饭罢了,有什么稀奇?像我们院里西边的那位,都孕八月了,还天天出去挑水给码头上的人洗衣赚钱呢……” 宋文筝的表情逐渐扭曲,依然愤怒; “那,那可能是人家穷的没办法,必须得出去挣钱,你家又没这么穷,何必亏待夫郎,难道他肚子里怀的不是你的孩儿吗?第一个孩儿啊——” 陈月如依然瞪她; “亏待!我怎么亏待了?!不就收拾个家务做个饭吗!谁家夫郎不是这么过来的?又不是大户人家,难道怀个孕,我还得给他雇个小奴伺候不成……” 宋文筝;“……” 张张嘴,一大堆关于怀孕有多辛苦的话挤在嘴边,但瞧眼对面,满脸茫然恼怒却没有一丝惭愧的陈月如,那一大堆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宋文筝在没有苏醒记忆时,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四年,按理来说,她应该早就与这个世界同化,可偏偏,那十四年她因为身份原因,将自己紧紧缩在后院,不敢探头,后面记忆恢复了,敢探头了,但上辈子的记忆却比这个世界的十四年更鲜明。 理智上她知道这个世界女尊男卑,有点类似古代阴阳颠倒的封建王朝,可情感上,她见识过21世纪的女性为了平权做出多少努力,也见识过女性在婚姻里受到的压榨痛苦…… 在此时此刻的陈月如脸上,宋文筝仿佛看到了上辈子那些理所应当压榨女性的封建男。 对于这样的心理,解释没用,回怼没用,一切的一切都没用。 因为她骨子里就是这样认知的,这种东西,改不了! 屋内气氛一时凝滞下来,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陈月如不自在的瞟她一眼,又轻咳了下,心里虽然还莫名其妙,但好歹自恃年长,终还是打破气氛,先开了口; “行了!行了!” 她抬手端起桌上的茶壶给宋文筝续了杯茶,眉目间的恼怒缓缓消退,又恢复了一贯温和姿态。 “别争这种事了!我今儿让你来喝酒,不是为了和你吵架的,言归正传,我是想用事实劝诫你——” “我家就是事实!四年前,我家是这条街上最穷的人家,那时人人都夸我长得好,有学问,可有什么用呢?” “没一个人家瞧得上我,儿郎多看我一眼都要挨骂,媒人都不登我家门……可你再瞧瞧现在!!” “我老丈人亲自登门提亲,我夫郎温顺听话,我邻居和善温和……” 她唇角上挑,俊秀的眉眼间逐渐浮上志得意满; “几年罢了,他们的态度为什么差这么大?” “就是因为钱和权啊!” “因为我手里有钱,外加还有那么丁点权,所以我赢得了尊重,赢得了地位,赢得了满意,赢得了家庭——” 她目光炯炯,斩丁截铁; “阿筝,权力和金钱真的是女人最大的魅力,只要有这些,那男人几乎追着跑,哪有如你这般,为了个男人倾尽家财的!!你现如今唯一要做的,就是为自己置产,置的越殷实越好,筝儿啊,你得知道,这兜里的钱,那就是让男人看,而不是让他花的,你得学会下诱饵——” 宋文筝轻轻闭眼,用手指按捏了下脑袋。 她承认,对方说的这番话,全都是站在她这边的为她好,可是—— 她轻叹了声,举起面前茶杯,将里头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抬头,眼珠对上了对方眼睛,第一次对这件事正面回应; “月如姐,我知道你这样是为我好,可我不愿意这样!” 陈月如一愣,懵懵反问; “不愿意怎样?所有人都是这样啊……” “哪怕所有人都这样,我也不愿意!”宋文筝的面上已经没了来时的惬意,她自座位起身,看模样,竟是己不打算再享用这桌酒菜。 “我知道,月如姐你的做法是利益最大化,也知道,要想在婚姻里掌握主动权,那就必须理智心狠,权衡利弊,步步为营。” “我知道这些,可我不想这样!” “人生短短几十年,我不想将那些权谋算计用在这上面,我宋文筝的夫郎,是我自己挑选的后半生,我爱他,所以在我这里,他永远比银钱重要。” “我就是要真诚热烈,我就是要不顾一切,我就要看看用爱浇灌的余生,有没有那么可怕——” 话落,她扫眼桌上的丰富菜色,又朝对面点点头,用最温和的语气告了辞; “月如姐,我手上还有事,你知道的,我还有很多东西需要买,就不在这喝酒了。” “告辞,明天见。” 微一拱手,告辞转身,行至门口,却瞥见陈夫郎正端着托盘站在一旁,他看过来的表情怔怔的,显然是听到了两人对话。 宋文筝脚步一顿,但也实在无心停留,便微点了点头,又道了句“抱歉”,安静转身,背影彻底消失在了大门口。 正值中午,阳光热烈,宋文筝沉默的一个人行走在小巷,越过向路上泼水的阿公,躲过闹哄哄的熊孩子,再目不斜视的忽略揽客暗/娼…… 心中沉甸甸的,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声,埋头继续前行。 罢了,好歹几年的交情了,也确实不值当为这种事有隔阂,自己明天还是服个软,买些好酒好菜到铺子里请个罪,毕竟人家也是为自己好,虽与她想法不同,但总不能不知好歹…… 心里正千头万绪的想着,不知不觉,眼前的巷子便到了拐弯之时,宋文筝没注意,依旧神思不属,不想,对面拐角处却猛然冒出个人,且速度比她还快,横冲直撞,等宋文筝回过神来,两人相撞已经无可避免。 “砰——” “艹,我的头!” “我艹,谁啊!” 两声呼痛同时响起,宋文筝坐在地上,用手捂着被撞的眼冒金星的脑袋,耳中听到对方声音,懵懵的眨眨眼,顾不得疼痛,抬头去望。 艹! 居然真是半年前在沈府见过的老乡,怪不得口头禅如此顺溜。
第54章 沈玉姝他活该!! 只—— 宋文筝忍着痛瞟一眼, 又瞟一眼,直到对方捂着脑袋的手放下, 一脸愤怒的瞪视过来,宋文筝才赶紧将目光收回,真情流露出了本来龇牙咧嘴的痛苦模样。 真的很痛!很痛!! 两人身高差不多,在那样的惯力冲击下,身体与身体,额头与额头,砰然相撞,毫无措施…… 救命!她怀疑可能会得脑震荡!! 而对面周如冰的痛苦不逊于她, 但与宋文筝静观其变不同的是, 她在忍过那股最初的疼痛后, 已经迅速从地上爬起,作出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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