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桑语放下挡住眼睛的手掌,冲初七露出最纯真的笑,内心默默替自己擦把汗,真是好险啊,差点一着不慎,再度翻车。初七的醋劲儿她领教过,绝对不想来第二次。 孙工头那边,则是截然不同的情形。这么多小倌儿,各式各样,风情万种,她忙得眼睛都转不过来,一会儿冲杏花小倌儿眨眼,一会儿朝荷花小倌儿送飞吻,满脸沉醉。 其中一小倌儿,头上插满了火红的石榴绢花,在一众花花公子中,显得格外扎眼。他手指以松,指尖红艳艳的帕子飘落下去,正好落在孙工头脸上。 孙工头鼻子狠狠吸一下,浓郁的脂粉味钻进鼻孔里,真香。她揭下帕子,朝二楼的石榴小倌儿望去。 石榴小倌儿嗔怪笑道:“呀,看我这人,笨手笨脚的……娘子可能帮帮我,将帕子还给奴家?” 他朝下望着孙工头,抛个媚眼儿。 孙工头魂都被石榴小倌儿勾走,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脚下生风,拔腿就往怡红楼里去。 赵桑语连忙扯住孙工头,道:“孙姐姐你干嘛呀?你真想进去不成?你说了陪我逛街过节呢。” 孙工头哪里还有心思同赵桑语多周旋,道:“哎呀二娘,你自己玩儿吧。我急着上去办正事!人家小郎君还等着我呢,嘿嘿嘿——” 赵桑语见孙工头一副色迷心窍的模样,想到贤惠的孙相公,心里过意不去,阻拦道:“不行,你不能去!我和你一起出来的,你去这种地方玩儿,我怎么跟孙相公交代啊!你别去了,我们去其他地方逛逛吧。” 孙工头被赵桑语弄得不耐烦,“哎呀你好烦啊,你不说我不说,他不就不知道了嘛!” 孙相公想想,哄道,“二娘,我一年到头做工特别累,我相公又盯得特别紧,我好不容易才得到机会松松骨,你别坏我事儿啊。你跟初七玩儿去吧,就当我跟着你俩逛了……” 怡红楼的爹爹最会看动静,怕孙工头这位潜在顾客跑掉,立刻迎上来,簇拥着她往里走。 孙工头脚往里边去,回头留下最后一句话,“好妹妹可得保密,千万别跟我相公说啊!初七也别说哦,姐姐回头请你俩下馆子吃席!” 说完,她的身影消失在用各色灯笼和花枝装饰的怡红楼中。 赵桑语:“……喂……不是真的吧……” 孙工头真进去了,那她怎么办啊?难不成,她真得装作不知道,帮着骗孙相公? 赵桑语心中纠结,扯扯初七衣裳,道:“她怎么这样啊?这不是为难我吗?跟孙相公说吧,她得恨死我。不跟孙相公说,我心里又过意不去。孙相公人那么好,晚上还给我们做了一大桌菜……” 初七翻个白眼,拉着赵桑语往孙工头家走,冷声道:“孙工头太过分,我们现在就回去找孙相公。” 赵桑语被初七吓到,连忙拉住他,劝道:“初七你冷静点啊。仔细想想,假如我们跟孙相公说了此事,他必会大闹一场,孙家肯定鸡犬不宁。但两人有了心结后,却还嘚继续在一起过下去……既然如此,倒还不如不说。” 初七停下脚步。她说得对,女子上青楼很寻常,没有哪户人家会因为这点事谴责女人,反而会怀疑是不是家中的相公无能,留不住自家娘子。 将这件事情捅破,除了让孙相公难过,也没有其他用处。 孙相公已经嫁过人,也不可能就此同孙工头分开再嫁,闹大了,大家只会说他善妒不贤惠。 倒还不如现在这样。 初七叹气,他光顾着替孙相公不值,一时间竟欠缺考虑,差点冲动行事。 赵桑语虽然劝下初七,自己心里却也不痛快,总觉着这么帮孙工头欺瞒,很对不住孙相公。 孙相公为人正经和气,又因为读过书,对礼义廉耻格外在乎,若是有朝一日发现孙工头依然未改恶习,不知该多么伤心。 初七看出赵桑语心情不佳,知道她也是违心行事,劝她道:“你也是一番好意,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如果此事一直不被发现,或许孙相公也就能一直开心下去。总之,孙工头自己混账,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初七捧住赵桑语的脸,笑道:“你别因此太过烦心。你心情不好,肚子里的孩子也会不高兴。” 赵桑语听初七说到孩子,不好意思再颓丧下去,拉着他的手往街道另一端走,“走,那边都是好吃的,难得我们能进城过夜,我带你去吃东西。” 街上,小商贩们趁着节日前来摆摊赚钱,各种小吃摆了一路,还有花灯、荷包等小玩意儿。 赵桑语买了两串炸年糕,软软糯糯的年糕在油锅里滚过后,膨起一层酥皮,在扔进红糖黄豆粉里滚几圈,拿出来趁热吃,香喷喷,外酥里糯。 年糕烫口,赵桑语吃得龇牙咧嘴。 初七看她心急得跟只猴子似的,将自己这串吹了吹,递给她吃。 赵桑语也不客气,拿过来先吃初七这串,吃完后,又把自己那串吃得干干净净。她还嫌没过瘾,居然跑回去,扭头扎进小摊,又买来三串。 初七见状,抢过一串,“你刚吃了我的,这串还给我吧。”他倒不是真想吃,只是见赵桑语这么不加节制,担心她吃撑。 年糕这种东西,不容易消化,现在又是晚上,她还一次性吃下这么多。 可是……她有身孕,有胃口吃东西是好事,他不想坏她兴致。 赵桑语吃完年糕,又见小摊上卖一种名为“糖雪球”的甜食,忍不住买下一包。 糖雪球就是将山楂放进糖霜里滚,沾上白色的糖粉后,看上去像一个个雪球,和冰糖葫芦差不多,但口感更绵软。 酸酸甜甜,吃得赵桑语胃口大开。她太久没吃过这些乱七八糟的小吃,简直有种回到大学时代的感觉,那时候,她晚上常常和室友一起在小吃街逛吃逛吃。 边吃边担心变胖,然后继续吃,约定下次再减肥。 现在想想,真是令人怀念啊。 赵桑语在这边吃吃喝喝忆苦思甜,初七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 等到赵桑语终于满足地停下来时,肚子已经撑得圆鼓鼓。 吃得时候没觉得,停下来后,她才感觉到撑。 赵桑语拍拍自己的肚子,活像揣了个西瓜,这才有点怀孕的样子嘛。 初七扶着她往孙相公家里走,快到时,二人却犯了难。 赵桑语不敢进去,害怕道:“孙工头还没回来呢,我们现在回去,孙相公问起来可怎么办啊?要不……咱们再折回怡红楼吧,去把人弄出来。” 初七只好再次扶着赵桑语返回,反正她吃撑了,多走走,正好消消食。 怡红楼里芙蓉帐暖度春宵,外面,才刚刚入春,夜里还挺冷。 赵桑语跟初七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人出来,实在受不住,便花了点钱,让怡红楼的小厮去帮忙叫人。 总算将孙工头那色狼逮了出来。 孙工头餮足,满意而归,碍于初七还在,不好多说话炫耀。 赵桑语跟初七则一路沉默,他俩无辜路人,就这样被孙工头阴了一把,无奈变成隐瞒此事的犯罪同伙,真是倒霉。 折腾大半夜,三人才回到家里。 孙相公一直在家等候,见三人回来,还问候玩得是否开心。 孙工头最开心,她揽过孙相公亲一口,嬉皮笑脸,孙相公一脸娇羞,往往赵桑语和初七,不好意思道:“还有人在呢……” 赵桑语拉着初七,连忙逃离现场,跑去孙相公准备的客房里。洗漱后,她躺在床上,一想到孙相公,心中便万般不是滋味。 初七亦是如此,他拉过赵桑语抱住,“桑语,有朝一日……你也会像孙工头那样骗我吗?” 赵桑语摇摇头,立刻表态,“我才不会。初七,你之前说得没错,孙工头这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跟她玩儿多了,迟早会出事。我发誓,以后除了生意,我再也不信她的话。这家伙,改不了的花心好色,气死个人。” 赵桑语方才吃太多积食,此刻一激动,胃里顿时翻滚。
第52章 “所以我才说, 叫你不要吃那么多……”初七轻拍赵桑语的背部,无奈摇头。 赵桑语趴在桶边一阵呕吐,晚上吃的东西没消化, 胃里塞着难受, 现在吐出来,整条喉咙食道都跟火烧似的, 又疼又酸。 吐了好一会儿, 她才缓过劲儿来, 在初七的搀扶下回房。 这么闹腾一下, 赵桑语睡意全无,干脆拉着初七聊天,天南海北什么都说, 说自己小时候的恶作剧,把前男友的事件改编成“我有一个朋友”版本, 拉着初七一起骂他。 最后, 话题依然回归到赚钱上,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封建主和资本家都不是什么好人。 赵桑语心理不平衡,“我们辛辛苦苦织布,布在市场上转几道, 价钱仍旧远远超出我们的原价,怎么想都很难受。那些商人只是开着店罢了,根本不事生产。” 初七道:“那也没办法, 我们这种乡下散户做不成规模。我们在城里开不起铺面, 也没有名气和渠道, 东西再好也卖不出好价格。目前只能想办法抬高下布匹单价,争取多赚点儿。” “抬高单价……”赵桑语被初七的话语启发, 想到一事,“我们从前都是卖白布,这种布料最不值钱。人家收回去后,自己再染色,价格便能涨高许多。比如说我们今天交货的这批红布,可比白布值钱得多,但事实上,二者所费工夫差不了多少,红布仅仅多出染色一个步骤。染色不算什么,后续织布才最费时间精力。” 初七道:“你的意思是,以后想卖有色布匹?” 赵桑语道:“对。染丝并不难,我们多试几次,肯定没问题。而且,田大力还在家里,他无处可去,又不会纺织,但我们总不能卸磨杀驴,赶他走吧。刚好,加个染色步骤,把这件事交给他做。这次他染的红丝线就很好用,做事也肯下力气。你觉得如何?” 初七笑道:“赵老板自是机智过人,有生财之道,我不敢有意见。只是,你也别心里只装着钱财,忙了一天,你好歹睡会儿养养神,身体要紧,其他事明日再说。” 赵桑语闻言,忧心道:“也是,再这么熬下去,我的美貌都会被毁掉……算了算了,还是赶紧睡觉吧。”这里又没有熬夜面霜面膜,毁容更可怕。 初七:“……女人的容貌也并不是很重要吧……”他更在乎健康好不好,但赵桑语似乎弄错了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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