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锦绣没兴致同孟娘子翻旧账,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别说以前的旧账。他既然活着,自然还是我钱家人。可是……” 钱锦绣冲孟娘子冷笑一声,“你教出来的好儿子,竟然已经同一个乡野村妇成了亲,还口口声声说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什么孟家。” 孟娘子一听,当即怒道:“什么?竟有这种事?这个逆子!若那人当真是孟鹤山,您放心,不劳您钱家教训,我孟家都得好好收拾他。” 钱锦绣叹口气,道:“看他那样子,钱衷说,可能是失忆症。估计是山崖太高,磕坏了脑袋。但依我看,十有八九是在装神弄鬼。我本想直接把人带回来,但他闹腾不允,他家那个娘子,捡了这么大个便宜,自然也是不肯放人。” 钱锦绣眼中精光一闪,“也是……孟家三郎,论姿容气质,放眼整个余宁,也再没人比得上。哼,那个村妇,倒是会挑。当时,店铺周遭百姓太多,我又有官职在身,弄得跟我强抢民男似的,只好先作罢。” 钱锦绣眼睛往孟娘子身上一瞥,笑得揶揄而冷漠,“我可真是恭喜你了啊,孟娘子。你孟家几度问鼎余宁城首富,娇养出来的儿子,到头来,给你找了个这么好的媳妇儿。要是那村妇知道你家底细,恐怕做梦都想入赘到孟家,你可就白得一个女儿。” “别说了。”孟娘子听得满肚子火气,发现自己吼了出来,道歉道,“抱歉,在下失礼了。钱大官人还请莫再说风凉话,我孟家,从来只认您一人。那个村妇……我绝无可能认下。” 孟娘子咬牙切齿,巴不得将毁了孟鹤山清白的女人五马分尸而后快。但她也抱着一丝丝希望,万一是钱锦绣弄错了呢? 她还没亲眼见到人,还不能肯定那个男子是孟鹤山吧。人家也说了自己不是。 孟娘子行礼道:“我现在就去您说的那家看看情况,天色已晚,就不打扰大人,我先告辞。” 钱锦绣道:“我已经派人盯着了,他们今晚跑不了。他们店铺在绸缎街,名叫桑语丝织,至于住处,我家下人也跟踪到了,在城郊的一处旧宅院。娘子明天去也行,不着急。您现在正在气头上,可别做出什么冲动之事。” 孟娘子应下,告退离开钱府。 孟娘子走后,钱锦绣躺在长榻上,心情不佳。 钱衷见状,问道:“主子既然不开心,为何不自己前去,亲自教训,出口恶气?何必在家烦心。” 钱锦绣道:“不着急,先让姓孟的探探路,免得我浪费时间。我不开心,是因为那个赵桑语。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跟我抢男人。赵桑语区区村野之人,竟敢做这种事。我钱锦绣,千金之躯,孟鹤山就算真患了失忆症,也该一看到我就乖乖听话。居然口口声声说自己叫初七,什么蠢名字,难听死了,还一副贤惠模样,看着我就来气。” 钱衷只好低声劝劝钱锦绣,侍奉得越发小心。 钱锦绣心中烦躁,需要泄火,吩咐道:“去把柳仲郎给我叫来,今晚让他伺候。” 在大武国,侍妾大多为男子。 寻常人家的正房夫君,称为“相公”,而侍妾,则称为“仲郎”,取“伯仲叔季”中的排名之意。 仲,意味着低人一辈。 仲郎,即相当于男尊世界里的姨娘。 钱衷应下,吩咐门外候着的小厮去传话。 柳仲郎闻讯后,颓丧的脸上立刻喜气洋洋。他是最近一年来,钱锦绣最宠爱的侍妾。但近来,钱锦绣已经半个月没来看他。他心中猜想重重,却不敢贸然去问钱锦绣。 他深知钱锦绣的性子,阴晴不定,也没什么哄人的耐心,若是缠着她问,恐怕只会觉得他善妒烦人,越发嫌弃。 柳仲郎拿来把金叶子打赏小厮,又把自己房里上上下下的仆人全赏了一次。 大家得了赏,越发殷勤,将柳仲郎好好洗漱打扮一番,送去钱锦绣住的园子。 * * * * * * 平时,初七和赵桑语到了家中,总要先逗弄逗弄赵小黄和赵小鹅两只小朋友。 初七孵蛋时做的小肚兜没有浪费。 赵小鹅现在已经长大,是只圆滚滚的傲娇小母鹅,鲜红的小肚兜穿在它身上,正合适。 大概因为赵小鹅是初七亲自孵化的,刚破壳那会儿,初七也照顾得多,赵小鹅对初七格外亲昵。 赵桑语每次回家,看到摇摇晃晃朝初七跑来的赵小鹅,都会心生嫉妒。 可爱的女鹅,更爱老爹,不爱老妈。 这时,她就会故意挡住赵小鹅的路,不让它蹭初七。 但是今日,无论是初七还是赵桑语,都没有兴致陪小朋友们玩闹。 赵小黄和赵小鹅仿佛能感觉到人的情绪,一狗一鹅,都乖乖趴在窝里,暗中观察,不敢闹腾。 吃饭时,两人都没什么心情,但他们不想让张大娘等人担心,只好勉强笑着,敷衍完晚饭后,两人一起躲去房间里呆着。 夜里寂静,赵桑语和初七躺在床上,都睁着眼。 赵桑语已冷静许多,道:“初七,如果你当真是孟鹤山,之后打算怎么办?我们在余宁城里这么久,孟家你也听说过吧,余宁孟氏,富甲一方。” 赵桑语苦笑了下,“其实,我以前就觉得你很贵气,一点儿都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竟然能贵气成这样。” 初七闷声道:“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纵然孟家有钱,我要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桑语,无论怎样,我都只是初七罢了。我是你相公,不管叫什么名字,我都是。” 赵桑语捂住眼睛,克制住眼里的酸涩,“初七,回来的一路上,我脑子里全都是你,都是我们之间过去的种种。我在想,你人这么好,对我也这么好,是不是,曾经你和钱锦绣也是如此。你们拥有很多回忆,你也会跟她说你是她的相公,你只爱她一个。只是,你都忘了。” 初七沉默,他无法反驳,也无法回答,无力之感汹涌而来。 会是赵桑语说的这样吗? 赵桑语道:“我既希望你想起来,又害怕你想起来。我真的怕,你要是想起来了,会不会骂我是骗子?会不会觉得,是我骗了你的人生?” “不会。”初七立刻答复,“桑语,我不想骗你,所以失忆的过去种种,我不敢保证。但是我可确定,我永远不会背刺你。你救了我,给了我很多快乐,这一切都和孟鹤山无关。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是失忆,不是脑子出了问题,也没有性情大变。” 赵桑语答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初七侧过身,抱住赵桑语,吻住她的唇,却感觉她一阵瑟缩。 初七愣住,“你还是介意?你不相信我是清白的?” 赵桑语摇摇头,道:“我信。其实……初七,无论你是如何,我都喜欢你。只是,我现在总有种负罪感。我很怕自己无意间成了罪人。” 初七拍拍她的背,道:“不会。若此事当真,论起罪人,也是我这个二嫁之人的罪。是我缠着要嫁给你,与你无关。” 赵桑语听了这话,越发难过,初七对她越好,越讲道理,她心里就越沉重,唯恐自己耽误了他的人生。 初七道:“好了,睡吧。纵然天大的事,明日愁来明日愁,再应对便是。” 赵桑语点点头,渐渐睡去。 * * * * * * 次日,赵桑语和初七才到绸缎街,就看到店铺门口全是人,旁边还有顶轿子。 不是昨天钱锦绣那顶,也不是之前见过的八抬大轿。 赵桑语松口气,不是钱锦绣就好,她看到那女人就害怕。 伙计一看到赵桑语,连忙跑过来,说那些人一大早没开店就来了,一直在门口,弄得没法儿做生意。问他们,他们也不肯说话。 赵桑语和初七走进店铺,不理他们。多半是来找茬的,当空气算了。 轿子里的孟娘子掀开窗帘探看,见二人走进去,从轿子里出来。 她心中震惊,那个男子,竟然当真同孟鹤山生得一模一样。 小厮们开路,孟娘子走进店铺,冷声道:“孟鹤山,居然……还真是你啊。” 赵桑语和初七朝她看去,眼前这女人,成熟美艳,衣着华贵,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眉宇间自带威严。 一看便知,非寻常之辈。 孟娘子见初七毫无反应,喝道:“逆子,见了你娘还不跪拜,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赵桑语顿时惊慌,这、这人就是孟娘子?是初七的娘?她望向初七,眼神无措。 初七握住她的手,望着孟娘子道:“这位娘子,您应该认错了人。我不认识什么孟鹤山。” 孟娘子一听这话,怒上心头,“可笑。孟鹤山,你别跟我来这套。昨天钱锦绣同我说时,我还不信,觉着兴许是认错人。今天一见,你是我肚子里生的,化成灰我都认识。” 孟娘子瞥赵桑语一眼,全是鄙夷。 她懒得跟二人废话,直接冲孟家下人们喝道:“来人,把三少爷给我带回去!”
第69章 孟家下人们听令便上去抓初七。 她们个个都是精挑细选而来的高壮妇人, 三两步上去,将初七团团围住,拽住他的双手。 初七挣扎反抗, 赵桑语也连忙上前拉那些妇人, 却丝毫都拉不动。 赵桑语转向孟娘子,道:“孟娘子, 身而为人, 做人做事都得讲点儿道理吧。官府抓人尚且需要个说法, 出示公文, 而你,一上来就直接抓人,凭什么?就单单凭你空口白牙说他是你儿子?我告诉你, 他是我相公,人尽皆知。今天, 我绝对不会让你将人带走。” 孟娘子却笑得满脸轻蔑, 道:“相公?笑话。赵桑语, 明媒正娶才是相公,跟我家儿子的婚事,根本未经过我允许,他怎么就是你相公了?明明是你拐走了我孟家的三郎, 居心叵测,还敢跟我叫板,简直不知死活。” 赵桑语反驳道:“你少血口喷人。是不是拐走, 初七他本人最清楚, 你别在这儿大放厥词。我们本就是明媒正娶, 我不吃你颠倒黑白那一套。” 孟娘子依然胸有成竹,看赵桑语像看只蚂蚁, 道:“问他?哼,他的话,不值得一听。男人,最没用,几句好话几颗糖就能轻易被女人哄去。况且,也不知你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弄得又蠢有失忆……赵桑语,你既然觉得你很理直气壮,那好啊,我给你个机会证明你的清白。你把初七的户籍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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