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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筷子戳在一颗溢汁的肉丸上，一面道：“小听最近在修炼一个功法，要练七七四十九天，其间见不得日光，所以平常都不出来见人。” 楚真真正在吃一碟炒粉。她闻言，古怪地看了一眼尹枕流：“见不得日光？” 这功法听起来，很有些邪乎。 但剑走偏锋的功法也不在少数，尹枕流身为法修，典籍阅览无数，如果他道侣修炼的功法不好，他肯定能辨识出来。 楚真真也不打算多管闲事，她一心只想填饱自己的肚子。 桌上菜式琳琅满目，楚真真吃了一阵，才后知后觉地瞧见一碟桂香牛乳糕。 她心头一动，旧日里有关阮辽的回忆再度涌上心头。 于是楚真真从储物戒中摸出一张油纸，小心翼翼地自碟中包了几块糕收好。 尹枕流见她行径，略微诧异。他道：“师姐，你想吃的话再要一碟便是，何必偷几块回去？” 楚真真瞪他一眼，气道：“偷什么偷，你会说话吗啊？我这是给旁人带的，不是我自己要留着吃。” 她确实嗜甜，但是今时今日，早就不是那个非要尝一口甜的楚真真了。 给阮辽带，也只是因为昔日的她出门，都会给少年阮辽带一份东西回去。 毕竟是复原阮辽十七岁的时光，楚真真当然做戏做全套。 她瞧这桂香糕，就很适合带。 尹枕流“哦”了一声，刻意拉长声调，怪声怪气道：“给童养夫啊？” 楚真真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和他解释，只点头敷衍：“对对对，童养夫。” 尹枕流显然也不怎么上心，他一边吃一边顺口问：“还是从前的那个？现在想必已经长大了吧。” 听到这话，楚真真动作顿了一顿。 旋即，她敛下眉目，应道：“嗯，长大了。” 并且长得很好，已经是一方仙君了。 将几块牛乳桂香糕小心地包好之后，楚真真发了会儿呆，便又从那碟糕里拿了一块，正要送入口中时，却听见一道稚嫩的童声响起来。 “姐姐，这个糕好香啊。” “可以给我吃一块吗？” 楚真真抬头，打量着眼前的小女孩。 小女孩一双眼睛生得极大，眼瞳极黑，看人时忽闪忽闪，格外灵动。只是与这份灵动相不符的是，她身上衣衫褴褛，袖口布条一缕缕的垂落，脏兮兮皱巴巴的。 显而易见，这是一个小乞丐。 看到这小女孩的第一眼，楚真真便觉得古怪。 青云客栈是城中最大的客栈，装潢精美，寻常乞儿怎么会到里头来要饭？ 楚真真眯了眯眼，糕点掂在手中，没说给，也没说不给。 她看着小女孩，慢悠悠说道：“可是这糕点，姐姐也很喜欢吃。” 若是寻常人听到这话，大概也就走了。可是小女孩仿佛并不明白她的意思一般，仍然脆生生地说道：“可是姐姐，我想吃。” “它好香好香好香，吃起来应该很甜吧。” 小女孩天真地望着楚真真的眼，黑亮的眼眸里写满了明晃晃的渴求。 楚真真看了眼手上的糕，又看了眼小女孩。她的五感极其敏锐，交谈之间，已然觉察出了一些什么。 她嗅到，这小女孩的身上，飘渺的泛着一丝妖气。 正此时，小女孩又一次开口了：“姐姐，我真的好想吃这个糕。” “如果姐姐你给我吃的话，我会报答姐姐的。” 对面的尹枕流望着楚真真与这小女孩的交涉，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楚真真闻言却略感兴趣。她微微挑了挑眉，道：“真的吗？这糕给你吃，我看看你要怎么报答我。” 华光河中，已经许久未出现小妖了。 这不说明城中无妖，只说明这些妖物藏匿的手段愈发高明。 正如她大师兄朱林的识妖盘一样，明明指示着明府中有大量妖物，却每次探查都无法找出端倪。 这已经是他们师门第五天相约明府了。之前在明府的种种探查，都是无果。 难得遇到一只小妖，楚真真可不舍得放过。 小女孩接过楚真真手中糕点。糕点到手的一瞬间，她立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眨眼之间，她几乎将整块糕咽了下去。 吃完之后，小女孩朝楚真真露出一个弧度极大的笑：“谢谢姐姐。” “我带姐姐去一个地方，去一个能够让姐姐心想事成的地方。” 小女孩舔了舔唇角，露出一个餍足的笑。 “走吧姐姐。” 见楚真真不动弹，小女孩看了一眼对面的尹枕流，咯咯一笑：“如果姐姐想要带这位哥哥走的话，也是可以的哦。” “我认识这位哥哥，这位哥哥和姐姐一样，也是个好人呢。” 楚真真看向尹枕流，尹枕流此时也神色不明地看着她。一时间，气氛有些古怪。 但很快，楚真真便若无其事的起身，笑眯眯地朝尹枕流一招手：“走吧小师弟，我们且跟去看看。” 三人便这样走出客栈。小女孩在前引路，楚真真和尹枕流二人就在后头跟着。楚真真和尹枕流离小女孩有一段距离，打眼看去，是十分古怪的三人行。 尹枕流脸色不太好看。他望着小女孩的背影，低声对楚真真道：“师姐你是不是也感觉到，她身上有妖气了？” 楚真真点头。她瞥了尹枕流一眼，“你不也是感觉到有妖气，才肯跟上来的吗？” 尹枕流摇头：“我不是担心妖气不妖气的事情。我是说……我知道这小孩。” “她经常在青云客栈讨吃的，小听见她可怜，也常常给她些后厨剩的饭菜吃。” 尹枕流道：“只是时日长了，她好像就缠上了小听，之前小听没练功时，她就成日跟小听要吃的，就像……刚才她对你一样。” 楚真真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这小孩盯上了你道侣？” 尹枕流点头：“没错。”他顿了顿，又叹口气道：“不过她今日难得改换了目标，我担心这小孩有什么后手，师姐你还是小心些为好。” 楚真真拍拍他的手，安抚道：“放心，你师姐可是化神。你这个废物小金丹，好好瞧着吧。” 尹枕流撇撇嘴，显然是对楚真真的大放阙词不甚信服。 穿过街头巷尾，小女孩很快将路带到。 她的路带得很绕，明明是走大街能够抵达的地方，却偏偏要在暗巷小弄里头兜兜转转几圈再过去。 楚真真跟着小女孩走，险些昏了头。 她从未想过，华光河这样的大仙城里还有这样多的小街暗巷。 兜兜转转许久，他们最终停在了一间熟悉的府邸前。 明府。 楚真真目光微凝。眼前的明府分明和从前他们进出的明府看上去无甚区别，她却能够感受到，府中显而易见的浓郁妖气。 还未走进门，便能感受到厚重的妖息扑面而来。 楚真真被这妖气熏得皱起眉头，而尹枕流也一副愣怔怔的模样，一时间，竟然没人再朝前走一步。 此处漫溢的妖气，几乎能够用“可怖”二字来形容。 身前，小女孩仿佛也察觉到什么。她转过身来，朝楚真真尹枕流甜美一笑：“哥哥姐姐，怎么不往前走呢？” 她说着，两只稚嫩的小手推开了明府紧闭的大门。 朱门启开的一刹，楚真真抿了抿唇。 门扉大敞的明府之中，所散发的不仅有妖息，还有丝丝缕缕隐秘的血腥气味。 为什么由小女孩引路，就能感知到府中原原本本的妖气？ 这个疑惑还未散去，小女孩就笑盈盈地招呼楚真真和尹枕流。 “哥哥姐姐，快进来呀。” 楚真真和尹枕流依言进入。一进门，便能见到一个巨大的祭坛置在院中。这坛十分高大，足足有一尺多高，站在坛前看不见内里物事。 或许是为了方便来人往里投掷物事，高高的坛身上凿了一阶一阶的石梯，梯子修得歪歪斜斜，一路斜着延伸到坛壁顶端。 楚真真盯着祭坛。她可以确认，明府之中的妖气和血腥气味，全部源自这个巨大的祭坛。 可是，她和师门中人来了明府十数次，都从未见过这一个祭坛。 小女孩站在祭坛之前，恭恭敬敬地躬身一拜。 旋即，小女孩转过身来，露出一个笑容：“姐姐，这是我们家族的祭坛。” “它很灵的。只要姐姐你拜了它，不论你许什么愿望，祭坛都会帮你实现哦。” 小女孩话音清脆，谈及论坛时，神色里竟然浮现了几分崇敬的娇俏。 楚真真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问道：“真有这么灵吗？假如我要天上的星星，它也能给我？” 小女孩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了楚真真一眼，随即又咯咯笑起来：“姐姐，太荒谬的愿望是不行的。但假如，你的愿望是要让某个你很讨厌的人去死，祭坛是完全可以办到的哦。” 楚真真了然地一点头，继续问道：“那么，这个祭坛该怎么拜？是像你一样，躬身一拜就可以了吗？” 小女孩道：“不是的姐姐。我方才那一拜，只是和祭坛打招呼，并没有向它许愿。” “如果要向祭坛许愿，就需要登上祭坛的石梯，然后在里头掬一捧灰，撒下来，才算是成功祭拜了它呢。” “姐姐想要许愿吗？如果想的话，现在就可以上祭坛哦。” 楚真真闻言，非常随意地一点头：“好啊。” 她正要朝前走，衣袖却被尹枕流扯了一扯。 尹枕流面色不太好看，看向她的眼神蕴着某些不安。 楚真真却只是按了按他扯住自己衣袖的手，向他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小女孩笑嘻嘻的看着楚真真，继续催促道：“姐姐快些啊，祭坛可是有时效的，若是错了时辰，可就不灵了。” 她说话之间，祭坛周遭像是有什么感应一般，弥漫的妖气和血气愈发浓郁了几分。 这等场面，换了哪个寻常修士都不会轻易听她的话上去。 楚真真却似毫无所觉，当真提步上阶，一步步的朝祭坛顶端走去。 小女孩的眼神紧紧黏在楚真真身上，随着楚真真拾阶而上的步伐，她唇角的笑意也越扬越大。 楚真真终于走到了祭坛的最高一层石阶。她低头，朝祭坛内里看去。 方才在祭坛脚下，她能感受到弥漫的妖气和血气。如今上到祭坛最上方，往里瞧时，却只能看到堆积如山的香灰。仔细感知，里头竟然半分妖气也无。 下方，尹枕流神色间不由多了几分紧张。 他身为金丹大圆满，又是法修，五感较之同境界修士更加敏锐。尹枕流能够清晰的感知到，随着楚真真拾级的高度，这祭坛散发出的妖气正在成倍的增长。 尹枕流目光紧紧盯在楚真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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