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执起楚真真的手,带到衣襟下,缓慢抚摸着胸膛凸起的魔纹。 她是顺从本意,道心正直的火灵根,刀上带出的本命火,天然就会自发烧灼妖气魔息。 魔纹上的皮肤被烧得焦烂发黑。 阮辽没有任何抵御,护体真元也没有启用,任楚真真的本命火在上面流窜燃烧。 他眉眼低垂,眼睛里映着火光,和年少时一样。 希冀和火光交叠在一起,在仙君眼瞳里凝聚出一点泪光。 温热的水滴啪嗒一声,落在楚真真手上。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青年低促而缠绵的喘息。楚真真的手被他带着,拉到了另一处。 阮辽的嗓音似哭又似笑:“碰我一下啊,还是说你已经恶心到不愿意碰我。” 他抱紧楚真真,眼泪滴在她的衣上胸前,浸润出一朵朵水渍。 手上沾满了水光和浊液,楚真真无措地看着阮辽擦干净她的手,然后环抱着她,一步步走出这座空荡的宅子,走上街道。 他身上的魔气和妖气重到可怖的地步,路上巡夜的修士却恍如未见,似乎完全感知不到阮辽。 城中入夜,妖患偶然也会出现。 街头时而涌现妖物,时而有修士一身血气伤痕的和大妖搏斗,又时而会有阵法的光亮照亮夜色。 这一切都与阮辽无关。他只是抱着楚真真,朝某个方向走去。 不是天玄门。 楚真真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得干净。她被人抱在怀中,和阮辽相贴的距离极近,完全处在令她骨髓战栗的威压里,稍有动弹,就是抽筋断骨似的痛。 她眼目失神,几乎无法聚焦去看身周的景象,也不知道阮辽要把她带去哪里。 直到怀抱着她的人足步停顿,她才堪堪在寂静之中,发着颤抬头看。 牌匾上写着,明府。 四周笼罩着浑浊的血光。 这是……祭坛。 城中无数妖息的起源,不论正邪都会来此祭拜或查探的地方。 大师兄会来这里查探线索,宁听会为了排出更好的阵法用念力祭拜,无数小妖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会来这里以各种物品献祭坛上的东西。 连阮辽也会出现在这里。 祭坛好像总是在承载无尽的希望,无数的愿望都落在其中。 楚真真神思恍惚地想。她被阮辽的威压震得太疼,连脑袋都变得迟钝,思考能力快要因此丧失。 “真真,你的朋友都很喜欢来这里。”阮辽在她耳边低语道。 楚真真木然地点了点头。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去回答。 “不想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吗?” 他声音带着蛊惑,楚真真却半点反应也没有。 她已经不想要开口说话。 这一路上,阮辽都不许她说话。只要她一有开口的征兆,就会发狠地按住她的嘴唇,用力将她的嘴磨得出血。 于是楚真真勉强明白,阮辽现在不愿意听她说话。 又或者是害怕她说话。 仙君微微弯了弯唇,并不顾怀中少女有何反应。他踏入府门,祭坛前的障碍在他足下仿若无物。 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来到坛上,阮辽伸手捻了一点灰,神色有些迷恋。 而后,他又极珍视地将手指上沾着的灰原原本本地抖落回去,一丝也不留。 灰烬散去的手,又再度抚上楚真真的眉眼。 阮辽好像很喜欢勾勒她的眉眼五官。 他摩挲着少女的面颊,漫不经心道:“你师兄今日来了这里。我原本不欲伤他,然而他实在太不识相。” “他要看坛里的东西,我也让他瞧了。我想他是你的师兄,对你有几分关切,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他居然想要带走你的骨灰。” 阮辽的唇角忽而撇了下来,语声冷冷的发着沉。 “甚至想要掳去一根肱骨。” “他太贪了。所以我将他的心脉掏了一块,他立刻便丢下东西逃走了。” 阮辽似乎不太开心。 “实在懦弱无能。那样的东西,怎么配做你的同门。” 楚真真猛地抬头,她神色惊愕:“你说……什么?” 她声音艰难:“你掏去了师兄的心脉?” 心脉是修者灵力周转之地,若是缺失,其下场几乎是惨烈的。 轻则灵力散失,重则心脉断裂,修为尽散。 一个失去修为的器修,就再也炼不出任何器物了。 或许是楚真真的脸色太过难看,阮辽又蹙了眉,神色里又浮起明晃晃的阴沉。 “很关心他?” “过几日,我将他的心脉还给他就是了。” 阮辽低头,又吻了一下少女的眼。 他嗓音温软,像是在诱哄顽童:“住在这里好不好。这是你的祭坛,我设在此两百年,许多人都喜欢来祭拜你。” “等到祭坛中的念力再强盛些,世上妖息横行,举世浊乱的时候,我们就一起躲在坛里,永远不必出去。永生永世都可以在一起。”
第65章 沉默 ◎和我说一句话,真真。◎ 楚真真眼睁睁看着阮辽将坛前香火点燃。袅袅香雾弥散, 在暗红的府邸上空晕起更昏沉的颜色。 独属于燃烧香烛的气味弥漫在府中,楚真真极不适应这样的气味。 她被阮辽从怀中放下,双脚触地的一刹那, 她只觉得双腿发软,险些站不稳妥。 不知道是不是浸染在威压魔气里太久的缘故,楚真真头脑发晕。她目光落在祭坛之上,鼻端嗅闻着香灰的味道,忍不住再次咳嗽起来。 少女咳得很用力,好像要把心肝脾肺一并咳出来。 这一切的景象都令她无所适从, 而且惊恐。 坛上的所谓香灰, 全是她上一世死去那具身体烧出的灰。 那不是她真正的身体,是天道根据她的模样仿造的。 灰里埋着她的骨头。 一阵恶心自喉头开始翻涌,楚真真抬手按住自己的喉咙, 死死克制着胃里将要呕吐的感知。 她好像第一次认识阮辽。 随着香火燃烧得愈发旺盛, 明府的大门也轰然合拢。 仙君伫立门前, 眉眼清和。 他慢慢抬起袖子, 手指带着劲力, 在朱门上的缝隙似有若无地轻撩两下。 门上便随之生出漆黑如盔甲一般的光亮桎梏。 他又自袖中取出一柄细剑,刃锋在指尖划一下,落下一滴鲜红的血。 血滴落下的一刻,门上的桎梏便光芒大盛, 随即又很快归于平静。 楚真真眼也不眨地看着阮辽的动作。 她看不懂任何有关阵法的操作,但是她隐约明白, 用血液加持的阵,都凶险。 沾染了修者血液, 就是沾染了因果。 仙君转过身来, 表情又变得柔和。 他望着楚真真, 道:“安心在此住下吧?真真。” * 祭坛前的明府,无日无夜,无星无月。 就如她在三昧阁中窥视到的一样。阮辽自己过的日子,总是这样。 永远一片漆黑,昼夜如一的黑沉。似乎在他的认知中,日子是没有白昼的。 在这样昏沉不见天日的地方,楚真真渐渐变得惘然。 从见到一身魔纹的阮辽之后,她就知道阮辽已经是半魔之身。 半魔。她从来没见过半魔,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 祭坛大门彻底关闭的这一夜,楚真真甚至试图呼唤过天道。然而天道好像彻底失踪了一样,无论怎么呼喊都没有反应。 阮辽仍旧戴着那条烧得焦黑的颈链,细碎的金属在白皙修长的颈上轻轻碰撞摇晃,响动清脆悦耳。 他十分珍爱这条链子,日日都会取下来,垂眼看许久。 因为生得好看,实际上,阮辽戴着这根丑丑颈链的时候,也显得漂亮。 颈上的弧度流畅修长,微微的经脉隐在通透雪白的皮肤下,细链越焦黑粗糙,便衬得脖颈越如白玉一般精美漂亮。 除了颈上时隐时现的魔纹。 魔纹平日里不显,但只要坛上香灰微有波动,阮辽皮肤上的魔纹便会倏忽一现。 魔纹的样子很狰狞可怖,如同带着紫红颜色的肉疤,任谁瞧着都会心惊。 阮辽却好似全不在乎。他日日环抱着楚真真,像是将少女当做一个爱不释手的玩偶。 他会对着楚真真絮絮地说许多话,翻来覆去地说,语句内容有些没头没脑。 “他们说你要走了,可是我没办法信。” “为什么那时候要走呢,怎么把我丢下了也不说一声,是因为很不喜欢我吗,照顾我很辛苦吗,很讨厌我这个样子吗。” 一遍遍地反复说着,阮辽偶尔也会说得累了,就只是沉默地抱着她,时不时突兀地亲她。 有时候亲着亲着,他开始发起抖来,却依旧扳着她的肩膀,要楚真真看着自己,然后继续凶蛮地吻。 楚真真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感到心惊和茫然,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 阮辽不让她做任何事,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是由阮辽亲手喂她。 所有食物都是他亲手做的。他说他学会做了很多东西,但是没有机会给楚真真吃。 他一连做了很多日的甜汤,各种口味都有。阮辽执着于做甜汤,每次将汤端来,他的眼眸都有几分迷蒙的氤氲。 仙君端着碗,将汤递过来。 热腾腾的汤碗置在半空,停留良久,像是在等待着什么突兀的变故发生。 只是每次都不会发生什么。 楚真真沉默地任由他递过来,然后惯例用手去拿汤匙。每当这时候,阮辽就会按下她的手,亲自执起银匙喂她。 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漾开,楚真真觉出几分熟悉。 味道很像她从前给阮辽做过的。日复一日,都是这个味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甜汤的滋味越来越接近她从前做的。 楚真真低头含着银匙,半晌不说话。 她知道阮辽在做什么。他在刻板重复着以前曾经对她产生过伤害的事件。 终于,在阮辽不知道第几次端来甜汤的时候,楚真真说道:“别再做这种汤了,我不喜欢喝。” 阮辽的面色微微雪白。 只是他仍旧双手平稳地将汤碗递过来。 楚真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她蹙起眉头:“不是说了不喝了吗。” 少女语气并不好。被限制行为许多日,她觉得十分疲惫,并且找不到破解之法。 阮辽却有些奇异地弯起唇。 他慢慢道:“实在不喜欢的话,就把碗砸在我身上,好不好?” 楚真真忍不住抬眼。阮辽垂着眼目,一言不发。 她越看,越觉得窝火。于是楚真真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碗,然后很用力地将碗放在一旁的桌上,砸起叮咣一声响。 “谁要砸你了?”楚真真蓦然站起,表情凶恶地一把勾住阮辽的脖子,又将他的头往下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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