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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玉也怪不好意思的。 她跟钟斯年的接触真的是非常非常少。 青杨跟钟斯年的关系还算可以。 钟斯年回城之后他们还有过联系，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青杨现在都要上大学了，可能也未必跟人有什么联系了吧。 不过乔玉也不觉得尴尬。 她对钟斯年当然不能算“不耻下问”，但是求学路上厚着脸皮多付出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她唯一有些不好意思的就是辜负了张晓茉他们。 对她而言，钟斯年可以算她以前的“房客”。 但对张晓茉他们而言，钟斯年他们就是农科所的专家，是朱教授的面子也只能请人家百忙之中抽空来一下的人。 乔玉不好意思地道：“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 张晓茉赶紧道：“没有没有，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一次尝试，我们还怕有点冒昧呢，拉着你一起下水。” 刘洋也说：“不管钟专家是不是回我们，他们给我们的指导都已经很多了，我们对他们又尊敬又感激。” 时间眨眼又过了半个月，乔玉一边学习，一边见缝插针地腾出两天时间，坐车转车再坐车再转车地回到姚家村。 人满脸憔悴地刚到村口，还没到家呢，就被村口的大爷喊住了。 “乔玉丫头回来了？好长时间没见你了！” 乔玉回头笑道：“是啊，去省城有点事。” 村口卖水卖瓜的大爷大娘们就纷纷夸乔玉：“还是乔玉能干啊。” 寒暄了一阵，正当乔玉准备回老宅的时候，六爷爷突然说道：“乔玉丫头，我前两天听小冯说村委有你的信哩。” “我的信？” 第867章 他回了，而且不止回了一次 乔玉不在家的这阵子，青杨出门旅游去了。 余小姨一个离婚的女人，有点担心“寡妇门前是非多”，所以也干脆不回来住了，直接跟万婆婆一块儿住店里。 反正现在店扩大了，原先柴爱花他们早餐店的后面也隔了个单间出来。 现在两个小单间，一人一间，虽然堆着货物，但是总的来说住起来也不难受。 所以这阵子老宅没有人，只有金二婶和老岳头时不时来帮忙喂喂鸡狗大鹅。 这收信的事儿，金二婶和老岳头都不敢代劳，所以邮差就直接送到村委那边去了。 乔玉闻言，回家放了东西，就跑去村委了。 村委都下班了，不过姚金宝就住在村委隔壁。 听见乔玉喊，就拿了钥匙给她开门：“这阵子有好封信，本来想托人带给你的，但是又怕弄丢了。” 姚金宝拉开抽屉把信递给乔玉：“没耽误事儿吧？” 乔玉摇头：“应该没事。” 没有电话就是不方便。 乔玉一一翻看着信封。 大部分信件的内容她都能猜得出来，有些是她之前寄出去询问的结果，有些是固定的通信。 只有一封信，让乔玉有些意外。 是钟斯年寄来的。 乔玉拿着一摞信回了老宅，坐在屋檐下，一边任由小黄小黑在她脚边玩，一边就把信拆开了。 钟斯年的信好厚一封，拿在手上的分量都不轻。 乔玉展开一看，顿时就愣住了。 这是一封信，但又不是一封信。 因为，这一个信封里，是好几个人的回复。 钟斯年在信上写：“因寄到农大的信查无此人被退回，因此重新寄一封到姚家村，如你未搬家离开，应是能收到的。” “上次你们寄来的反馈数据和结果，大多在正常范围内，但有几处还需进一步调整。” “此部分是我负责的部分，建议如下：……” “杂交粮食方面并非我擅长，因此我去请教了当天一同去农大的梁师兄，他口头回复经我整理如下：……” “改良西瓜品种是由穆师姐负责，她的建议整理如下：……” 乔玉拿着厚厚的信件，一字一字看过去。 她几乎能够想象出来，钟斯年那么一个社恐，是怎么硬着头皮去跟其他人请教。 然后又把其他人的口头回复，一字一字整理出来，誊抄回复。 她以为自己不会收到他的回信。 但原来他早已经寄出过一次，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看他信上写，也不知道这封信能不能寄到，所以他誊抄了一份，托人再次送至农大。 这么厚一封信，拿在手里都沉甸甸的…… 他要写多久啊。 乔玉心里忽然就愧疚起来。 之前朱教授就说过，农科所承担着重要任务，每个人都有非常多非常难的科研任务。 他们也是好不容易才请到他们的，也只能是匆匆请教一天。 这么忙的情况下，钟斯年挨个去找其他专家询问，整理回复，甚至还誊抄了两遍…… 乔玉拿着信，好半天才呼出一口气，把信件仔细整理复原，一份一份叠好。 …… 给现代送完货之后，乔玉又再次去往省城。 时间已经进入八月中旬，距离她在农大的学习只剩下二十天不到的时间了。 乔玉一回去，就赶紧去找朱教授。 她想告诉朱教授，钟斯年已经回复了。 可没想到她才刚踏进实验基地，就迎头看到了满脸欢喜的刘洋和张晓茉。 张晓茉手里扬着一个大大的信封，几乎都要大叫起来。 “乔玉！你看！钟专家给你回信了！” 乔玉立刻反应过来——钟斯年誊抄的第二封信，也寄到了。 乔玉顿了顿，没有再把包里的信拿出来了。 张晓茉他们催着乔玉打开信件。 乔玉看信的时候，他们就在不远处站着，那叫一个煎熬啊。 恨不得现在就蹦到乔玉脸上去，跟乔玉一块儿看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 只可惜非礼勿视，他们只能在一旁等着。 乔玉也快速看了一遍信，信上的内容跟寄到姚家村去的那封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没有写寄了两次还遭遇了退信。 看来这一封才是第一封的原始信。 乔玉手里的那一封，是钟斯年又默默誊写了一遍的。 乔玉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如果钟斯年不回复她，其实她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钟斯年的性格在那里，而他们的工作又那么忙，乔玉和他的关系也并不亲近。 可他回复了。 甚至回复得比所有人的预期都好。 乔玉把信件向大家公开：“上次大家总结的汇报，钟专家也找了其他专家咨询，全都回复了。” “真的？”张晓茉他们立时就要蹦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 “专家回复我们了！快快快！朱教授他们呢？赶紧找个教室开会！” “我这就去！” 钟斯年的回信得到了充分的重视，实验基地临时开了一个全员会议。 所有师生，甚至学校聘请负责实验田地杂活的工人们也都一块儿，在会议室里挨个对问题进行学习。 会议足足开了三个半小时。 饶是如此，还有学生觉得没够：“那我们的辣椒数据是不是可以采集了？” “西瓜的甜度测试，我们是按照原方法，还是现在去采购穆专家说的那个测试剂？” 朱教授伸手往讲台下按了按：“我们非常感激专家们的回复和指导，但同时，我们也应该知道，专家们对于科研的态度是极其认真的。” “我们汇报上去的每一项进展和数据、疑难问题，他们都进行了解决。” “虽然专家在信件中欢迎我们继续去信沟通，但是我们也要知足和感恩，要节省专家的时间，只有在自我尝试之后，依旧得不到方向的问题，才可以继续询问。” “至于其他的问题，诸如辣椒是否采收，甜度测试用哪种方法，最好都是你们自己亲自试验。” 朱教授循循善诱道：“科研最重要的就是独立思考的能力，我们需要做的是珍惜专家的指导，而不是依赖。” 底下的学生红了脸，但很快，都齐刷刷点头：“我们知道了，朱教授。” 科研路上，每一个人都是辛苦而孤独的。 乔玉看着他们，由衷地佩服。 第868章 乔玉第一次“作弊” 暑假即将结束，乔玉在农大的插班生学习也进入到了尾声。 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乔玉跟着朱教授的团队见证了许许多多粮食科研实验路上的经历。 有些实验结果振奋人心，远超过当代人们的认知。 能长到五十斤以上的西瓜。 一棵盆栽就能结果两百个以上的辣椒。 还有像宝石一样色彩绚烂的玉米…… 每一种说出去都像是不打草稿的吹牛。 但只有乔玉知道，这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她第一次不是去了现代，才感受到科学的发展。 她第一次站在自己家乡的土地上，在自己家乡所属的年代，感受到了科学的力量。 粮食的亩产从三四百斤变成七八百斤，再到一千多斤…… 一亩地的粮食从养不活一个成年人，要可以够一家子人一年的嚼用。 那些改变和进步，都是因为有邓老和朱教授他们这样的人，日复一日在浩瀚而无边无际的知识海洋里，孤独地朝着不知道是否正确的方向尝试。 而他们的每一次尝试，都是未来的希望。 所有的失败，他们默然独享。 而唯一的成功，就会成为点亮万千百姓的灯火。 离别前，乔玉已经无法言说自己心中的敬佩和感动。 思前想后，乔玉还是提笔写下了一封信。 她将她每次去现代所了解到的农业知识，尽可能地以当代人能够接受的程度表述出来。 她不是专家，但她见过现代许许多多的东西。 好几个晚上，乔玉一边写，一边在心里默念。 原谅她吧。 原谅她在看到这么多科研人员日以继夜，没有假期，也不知道前行的方向是否正确，却依然以血肉之躯，跟时间赛跑，为百姓赛跑时……做不到无动于衷。 乔玉第一次对时间“作弊”了。 她把自己能够了解到的信息，都写了下来。 在跟朱教授和张晓茉他们告别之后，乔玉回到了枫桥镇，但一夜之后，她又悄悄重返省城。 那一夜里，她去现代，找了一家打印店，请店老板用店里最普通的纸张，将她所写的内容都输入电脑，打印出来。 而后，悄悄变成了一封只有信封，却没有寄件地址和寄件人的无名信。 信上唯一的字样，是乔玉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农大的地址。 这封信被乔玉放在了没有摄像头监控的门卫室。 这是她做的最大胆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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