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外甥像舅舅,他就是老太太的儿子武忠勇,今天本来去上工去了,可是下午总也心慌就提前请假回来了,他担忧的看了眼炕上的老娘,这才对秦若道:“大师算的不错,我确实应该排老二,我上头还有个大哥。” 就在这当口,秦若画了一道安魂符已经让老太太重新安静下来了。 她转头,看向武忠勇,后者才道:“当年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之后,我爹和我娘都各自没了家,一起往南逃难的时候,几年的相处两个没了家没了亲人的人就搭伙过了日子,那一年一九零八年,我妈十五,生下了我大哥,取名武大勇,三年后一九一一年生了我,我爹给我取名武仲勇,一九一三年那年,眼见南方也不安稳,我爹娘决定北上回家,索性哪里都没有活路,死在老家还算落叶归根,抱着这样的想法,我爹娘带着五岁的哥哥和两岁的我往北走。” 武忠勇那时候不过才两岁不记事,还是后来听他爹娘一次晚上怀念才知道的,“南方春天来的早些,我们出发的时候土层刚解冻,路上,走到九月,还离燕城大老远,我哥哥得了痢疾,吃不饱再加上年龄小,我爸妈都没来得及治,他就昏死过去没再醒来,我爹挖坑就把他埋在了路上,我妈怀着我妹妹差点一尸两命,我这妹妹那时候还才七个月就早产了,都说七活八不活,她活了下来。我爹取名山花,其实是三花,因为她本该是老三。我哥哥死的时候还不到七岁,没有序齿,我就成了武家老大,名字排行的仲字也改成了忠。” 说完这段过去,武忠勇看向秦若,“大师,我妈这个情况,和我哥哥有关系吗?” 当年武大勇死的时候太小,世道乱又天天在死人,人都麻木了,自然也不会惦记一个五岁就夭折的小孩子多久,日子还得过,所以哪怕武家老两口偶尔会想起,却也没有找过,再说找了又能怎样,大半个世纪都过去了,几小节骨头一捧土罢了,徒增伤心难过,就这样,那小小的尸体在那条逃难的路上沉睡了六十二年。 秦若看着那蒲公英上的困卦,叹了口气道:“你哥他……当时,可能还没有咽了气。” 也就是说,武大勇昏死过去之后,老太太当年怀着孕惊痛过度差点一尸两命,武忠勇的爹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就把大儿子挖坑草草埋了赶紧救妻子,然后那还没咽了气的孩子就被活埋了。 秦若的猜测显然武忠勇也想到了,他脸上闷痛惊惧之色一闪而过,他也已经当了父亲,甚至当了爷爷,如何能不明白这句话代表的意思。 “那……那怎么办?”武忠勇也慌了神,如果是哥哥当年被活埋时还活着,活活闷死在底下必然满心怨气,虽然就算没有活埋他也一定活不了,那年头得了痢疾就是个死,可是他如今像抛下他的家人发难,也是在理的。 “你想岔了,他要是满身怨气怨你们,你们还能好好的活到这时候儿孙满堂吗?” 秦若感慨了一句,又道:“我先问灵看老太太说怎么了,她身体了望月鸮的一丝阴魂附体,不是你那哥哥的鬼魂。” 说完,也不管武家人作何感想,把碗递给刘大顺,道:“端着,跟我去取老太太一滴血。” 刘大顺慌忙接过,安抚的看了一眼陷入悲伤自责的舅舅和母亲,跟着秦若走到了炕边,秦若牵起老太太枯瘦的左手,她自己的左手摸了下右手小臂,借了那兽头九环刀的一点刀锋,划破了老太太手指,一滴血珠滴进碗里,取血完毕老太太手上的伤口也不再渗血了。 一滴血滴进碗里,看似没有任何的用,连一点土都没打湿,秦若,拿起那三只蒲公英杆儿,插.进了碗底的土里。 然后把碗往面向西面的桌子上一放,指甲掐了个问灵诀在那三只蒲公英上手一拂,蒲公英头顶掠过一丝火焰,顶着一点猩红的火星就像三支燃起的线香,甚至有袅袅青烟升起。 武家人看着这一幕,屏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在他们看来这简直是神仙手段。 青烟越来越浓,开始在空中交织,几人大惊的看着这一幕,因为那烟开始凝聚画面,正是老太太提着小笼上山挖野菜的画面,虽然简略但让人一眼就能瞧明白,就像……就像戏台上看幕布后的皮影儿戏。 画面上本来一切正常,结果变故发生在老太太勾着身子拔了一株盘子大小的黄花子,是在两个山坡的夹角里那山水冲刷出的崾崄里够着手拔出来的。 只见那青烟形成的人影拔完黄花子之后放下笼子摸了摸手臂,似乎打了个寒颤,也就几秒的事,恢复正常之后就是老太太继续挖野菜的画面,没有再出现任何异常。 青烟形成的画面到最后老太太进家门戛然而止,三支蒲公英已经燃烧到了根底,碗底的土也变成了香灰一样的灰色。 “老人家拔那黄花子那里风水局上叫聚阴走水局,她打寒颤是阴气入体,本来老人家魂火不旺,加上沾惹了那崾崄里的阴气,就让那望月鸮有了可乘之机,如今源头与你们的大哥武大勇有关,但是为什么牵扯这个望月鸮,老太太面相上看不出来。” 秦若话音落到这里,武家人无比焦急,孙氏道:“那把我那早夭的大伯子尸体迁回来入武家祖坟,能解决吗?” 秦若赞赏的看她一眼,“我猜那武大勇若有执念也是在这里,想回故土入土为安,他入土前没断气,这么多年悄无声息也没折腾你们按理没有怨气,那么他没去投胎的原因可能就跟这望月鸮有关。” 望月鸮,殷商时期用以祭祀的一种祥瑞之鸟,但祭祀总有三牲甚至奴隶,所以它出现,必死人,几千年前存在于传说中的一种鸟,现在一缕魂附身在老太太体内,这就是棘手之处。 显然青烟里看到的聚阴走水局只是表层原因,可是更深处的却被这一缕魂遮蔽,她相面看不出因果,这种情况极少。 “那……难道我妈就没救了吗?”武氏怔怔的看着她。 “别急,我是说这会儿解决不了,今晚,请老太太大儿子托梦,问原因。” 秦若看了眼武忠勇,转而对刘大顺道:“我听见你舅舅提及当年正是九月,你母亲生日是不是九月十七?” 不等刘大顺点头,武氏自己道:“对,母在不过生辰,我也就几个日子,就是九月十七。” “那九月十六那天算是武大勇的祭日,老太太正好又是那天出了事,”秦若沉吟了下,道:“那我画一道请梦符,请那位梦里一见,具体如何明天自见分晓。” 武家众人脸上一松,就听秦若看着他们道:“你们谁今晚跟老太太共梦?” “我来!”孙氏第一个道,随即她看了眼丈夫和小姑子,“你们因为感情和愧疚难免梦里情绪激动万一影响了效果那可牵扯着妈的命。” 而且,她男人要上工,这几天担心老太太都没睡好,她婆婆和男人对她好,这时候她不出手还待何时,小姑子虽然也六十二的人了,但遇事容易慌,还是她更合适。 刘大顺和武忠勇以及武氏三人都积极表态自己愿意,可是秦若道:“孙阿姨是个性子沉稳有担当的,就她吧,这个没有危险,就是要在老太太梦里见武大勇,明儿个晒晒太阳就行了,主要是现在老太太身体里那一缕魂还在,她不能自主说话才来这一遭。” 秦若解释完,武氏和武大勇满眼感激的看着孙氏,他们二人的亲妈,却是与老太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儿媳妇在忙前忙后,几人也都不是奸恶之人,自然心下感念。 “行了,这大师虽然厉害但也是个姑娘,太晚了错过公共汽车回不去城里她家人可不得担心,别婆妈了,赶紧请大师画符吧。” 孙氏见自家男人和小姑子眼中那好似有千言万语的感激,一挥手,直接对秦若道:“大师你画符吧。” 秦若微微弯了弯唇角,“好,把你手伸出来攥住你婆婆的左手,你随便哪个手都行。” 她说完,孙氏忙不迭的爬上炕,左手握住了老太太的左手,秦若左手点过右胳膊小臂,然后在老太太的手心开始画请梦符,同时口中道:“乱世战火催,骨肉终流离,漂泊一甲子,如今请梦还,是非恩怨请君梦里一见。” 话音落符脚最后一笔也成了。 孙氏直觉掌心里先是一烫,然后一股微微地凉意在掌心里浮动。 “好了。其余的事明天等我来,我早上无法出门,再一个孙阿姨明天起来九点半之后就要去院子里晒太阳,到我明天下午来时间刚好。” 请阴魂入梦,直系血亲不要紧,可是孙氏跟武大勇只有伦理关系,要晒晒太阳去阴气,不然容易做噩梦。 秦若叮嘱完注意事项,就告辞了,“我先回去了。” 武忠勇让孙氏取了一个小箱子,道:“大师您辛苦这一趟,辛苦费多少您直说。” “事情还没处理完,现在谈这个太早。”秦若笑了下,“等事情结束再说吧。” 见她坚决,孙氏道:“那也成,大顺儿啊,你去把大师送回去,晚上就不来了。你媳妇儿也怀着身子呢有我们在呢,你哥下工了也回来,你就别来了回家去。” 秦若直言自己不用送,可是孙氏和武忠勇以及武氏三人执意要刘大顺把她送到城里,刘大顺也是这个意思。 他已经对秦若的能力佩服的服服帖帖,自然想着交好。 见此,秦若也没再推辞,两人赶上最后一趟末班车坐车回了新南桥,刚走进那黑市的巷子里,秦若眉头一皱,看着最西端九区那神色不善的年轻男人,冷着脸迎了上去。
第三十四章 秦若一在巷子口露面, 那个男人就朝她走了过来。目光死死的盯着她,似乎生怕她逃跑似的。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这人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 既然来者不善, 她也自然不必笑脸相迎。 东头的管理人员叫晁文强, 见到秦若身影他上前道:“那头九区那个小伙子是来找你的, 看样子来者不善, 有事你只管说,敢在我这一亩三分地来闹事的,不管什么身份我都还能插上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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