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操纵那守灵宫女已经用尽了她微末的能力,之后只能待在玉梳中有意识却无法出来。 已经在玉梳中流传千年的幽魂陈阿娇轻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厌倦了看这人间的悲欢离合,我只为寻求一个寄托,如今大师因缘际会得到这玉梳与当年那压胜兽,求您渡我出这苦海,赐妾一个解脱。” 陈阿娇的魂魄因为供养压胜兽獓因而无法往生轮回,一直囚禁在这梳子里不能离开,如今见了当年的压胜兽才能鬼魂飘出梳子来陈情,如果秦若不答应,时间到了她自然又得回去梳子里。 这才是她初见秦若就对她礼遇有加的原因,实则,从她对卫子夫一口一个贱婢对刘彻称竖子的言行中可见她依旧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女。 “我渡你一程的前提是你得放下恩怨,而且,你面临的是消失在这三界五行之中魂飞魄散,你明白吗?” 秦若叹气,她对陈阿娇的遭遇也挺同情的,只是千年了她还没看透,错的不是卫子夫,也不是钩弋夫人李夫人等人,而是站在权利之巅的男人,与后妃何种爱情纠葛流传后世的千古一帝汉武帝刘彻,不论是金屋藏娇的陈阿娇,还是轩车得宠的卫子夫,或者舆论营销的钩弋夫人与北方佳人李夫人,都是王权的牺牲品,没有一个幸存者。 陈阿娇金屋藏娇沦为笑柄,卫子夫得宠多年巫蛊之祸母子获罪,钩弋夫人被去母留子红颜早逝,李夫人生育之后不见汉武帝,是因为她明白,她明白色衰而爱驰的道理,爱好容貌的男人一见她有损的红颜必然弃她如敝屣,所以为了家族荣耀为了死后哀荣她只能以完美的侧影企图在帝王薄情的世界里留一抹隽永。 陈阿娇这缕幽魂流离千年还没看透,是封建王权对女性的压迫让汉武帝有得到或者舍弃的绝对权力,陈阿娇等人没有说不的权力,游戏的开始和结束都掌握在汉武帝的手中。 “这一千多年我看了太多,我哪能不知道,没有卫子夫还有别人的道理,可是我当年能恨的只有她,我恨得起的也只有她,怪只怪,她跟我一样是个苦命的女人吧,杀人的或许不是拿刀的,但谁让她确实是拿起屠刀夺我恩宠的人呢,仇恨我已经放下了。” 陈阿娇只一眼就看穿了秦若的心思,她轻笑了下,又道:“至于魂飞魄散,妾之所求也。”说着,又是敛袖一拜。 “好,”秦若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不管陈阿娇看不看得开,历史的车轮已经走到了如今,再提往事孰是孰非也没有了意义,只是当年历史书上寥寥一笔写下的却是一个古人生平,金屋藏娇四个字却困住了陈阿娇一生。 “既然你因压胜兽而有此际遇,那就,让它还你一梦送你解脱。” 秦若说着,走到窗户跟前,拿起那獓因像的木雕,一指点在它眉心上,道:“送你的旧主在梦里解脱吧,不过不要殃及其余无关的人。” 她交待完,那做回首之顾的獓因浮起一道黑色虚影,朝秦若一点头,这才向那青烟幽魂走去。 “多谢大师成全,妾知你缺一枚五铢钱和开元通宝,此地以西三十里那颗柳树下就左侧三尺处就有一枚开元通宝,”陈阿娇又是一拜,最后道:“这梳子困了我千年,赠与大师留作纪念吧,后续归属全凭大师之意。” 说完,她化作一道青烟朝那走来的獓因黑影奔赴而去,獓因朝那一缕青烟大口一张,喷了一口气,至此,青烟消失不见了,这一次,陈阿娇在梦里,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獓因做完这一切已经归回木雕,桌上牛角化作的齑粉和玉梳证明陈阿娇的魂魄来过,秦若看那玉梳,灵气盎然一道淡淡的金光偶尔闪过。 如今这梳子,送于忆梅倒是不合适了,陈阿娇的结局不怎么好,而且上面有个篆书“娇”字,送长辈也不合适,她这个注定守寡的人用着才正好! 把梳子放在梳妆台上,秦若看了看桌上的红宝石和螺钿,决定给于忆梅做一把梳子。 木头就用那段有黑纹的雷击木,反正她就算做两把五帝钱辟邪剑也还绰绰有余。 秦若根据这两天黑市人流减少的情况猜测,于忆梅心情不好固然有担心贺钧剑的缘故,但也跟外面情况又严峻了有关系,一九七五年的冬天,外面的形式经过十一月会议也变得有些不太好,黑市来往的客流不仅减少还行色匆匆。 但愿她这把梳子能稍稍让于忆梅开怀吧。 第二天,飞飞扬扬的雪花飘了一天,秦若也在二楼刻了一天的木头,晚上,秦若缠着于忆梅道:“妈,我要你房间床帐上那个月上缠枝梅的花样儿,你给我画一下嘛。” 说着她又补充,“要缩小版的哦。” “好好好,妈这就给你画。”于忆梅放下茶杯笑着应下,拿起手边的钢笔和纸随手一画,就算活龙活现的一幅画,秦若拿起一看,满眼惊艳,“这也太好看了,以后妈妈可以开绘画班教人画画。” “如今形势又不太好了,”于忆梅放下笔叹了口气,“未必还有我再教人的一天。” “黎明前的黑暗往往黑的人心惊,过后就亮了。” 秦若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拿着画上了二楼,梳子她已经雕刻成了,雷击木再加上一丝功德紫气刻下平安好运符,如今就等月上缠枝梅的图案刻上去了。 最后在把那螺钿和红宝石镶嵌上,就齐活儿了。 整整一天秦若趴在桌上鼓捣这个梳子,除了吃饭根本没挪位置,也幸好她小臂上兽头九环刀足够锋利且能助她雕刻,不然这种精细的手艺活儿再来三十年她也不会。 最后这些工作就算秦若有帮手她也做不了,正好年底了,新南桥巷子里的集市经过一茬儿年货后也该关门了,她这个甩手掌柜也该去看看。 腊月二十七,秦若陪于忆梅吃完早餐,她看了眼手表正好十点,于是道:“妈,今天正好不下雪,我出去一趟,可能下午回来。” “去吧,穿上厚棉衣,里面把棉背心也套上,带上手套,围上围巾别感冒了。” 于忆梅一边交待还不放心,等秦若换了棉衣下来,她掀起长及脚踝的棉袄衣襟看了看,确定秦若棉衣里面穿着她缝制的棉背心这才满意的放下手,又给她围上围巾,拉好拉链才把人放出门去。 秦若坐了车,冬天的公共汽车上人更加少,路上的雪还没化,车子走的也慢,一路摇摇晃晃到新南桥站时已经快下午一点了。 她还没进巷子,入口处人来人往的身影略见几分忙碌,进到巷子里面,这才有了真的要过年了的热闹。 多了卖鞭炮的摊位和卖福字年画的摊位,虽然不能贴门神,但家里卧室的山墙上贴个身体健康或者年年有余的年画还是很有必要的。 晁文强摆了个摊位,上面各种各样的腌制肉,干果坚果以及水果,还有手工粉条糖糕之类的东西,抢购的人络绎不绝。 看到秦若,他把摊子交给了手下的小弟,起身朝秦若走了过来,低声道:“若若你咋今儿来了?办年货的吗?我给你和姜叔还有我岳父家一家一份儿都留好了,我爸找的百货大楼负责进货那经理的关系,给我匀了百货大楼一小半的量,这都马上要卖完了,年货在这院子里放着呢,我总想着年前你会来一趟,不拘哪天来都能送到你手里。” 与秦若相识这么久,他也跟着姜恒城开始把秦若叫若若了,晁文强比她大,两口子人还不错,秦若也就随他去了。 提起姜恒城,秦若先前还说要去姜家,结果一直不是下雪就是有事没顾上去。 正好年后过去拜年,秦若打定了主意,却不想年后她也没去成。 “我先谢谢晁哥了,”秦若笑道:“我想找个做木活儿的手艺人,晁哥有熟人吗?” 晁文强笑道:“这你可问对人了,就你对面那个自称明朝朱家后代的朱老板,他父亲做木活儿手艺好得很,听说祖上修过宫苑。” “我有个小木器需要木工师傅帮忙,既然如此,那我过去看看去。” 秦若说完朝晁文强挥挥手,挤过人群进了九区,九区今天也热闹了不少。 “朱老……”秦若一个板字还没说出口,被一个人迎头撞上差点掉地,撞得秦若捂着下颌眼中都沁出了生理性眼泪。 “对不对,对不起!”一个瘦小的女人弓着身子一边朝她鞠躬一边道歉,破旧的棉袄既不遮寒酸也不掩风霜,抬头的瞬间,嘴唇都干的掉皮了。 她皴裂的双手紧紧把一个麦乳精的罐子抱在怀里,局促的看着秦若,似乎在等她原谅。 “没事,你这是要卖东西吗?我可以收。”秦若道伸手扶起她,“人多了难免人挤人,不要紧的。” 女人一身寒酸眉间愁绪笼罩,但撞了人等道歉才离开,至少明面上的品德还不错,在九区忙忙碌碌,是要卖东西的人,她不由出声问了一句。 “卖……我卖家里老人以前收藏的几样零碎东西,”女人眼睛一亮,下意识抓住了秦若的胳膊,又见她棉衣是新的,倏地缩回了手,局促的在自己身上擦了擦,似乎怕弄脏了秦若的新棉衣。 见她神色间颇有些不知所措,秦若主动扶住她手臂走到了自己往日摊位上,道:“来咱们在这儿说,这是我摊位,你先等一分钟我拜托对面老板一件事,你把要卖的东西拿出来我都要。” 这女人看面相才三十岁,也曾是吃穿不愁的富足之家,只是如今落魄,印在她子女宫上,女儿生了病,夫妻宫丧偶有丧偶纹,一个人也可怜,她能帮一把是一把。 见秦若声音温柔对她态度好,孟安然眼眶含泪点着头,“好,谢谢你,谢谢恩人。” 如今秦若还没买东西,她已经要感激涕零了,显然也是窘迫到了极点,也同样是个心怀感恩的人。 秦若快速走到朱老板摊儿前,对他道:“朱老板,听说你会木活儿雕刻是不是?” 这头有人等着,秦若直接开门见山。 朱老板也放下揽客的心思直接应了,“那必须啊秦大师,你要做什么家具一句话的事儿!” “那就好,我不打家具,我这儿有个忙要你帮,辛苦费少不了,就是要麻烦你给我加个点儿做。”秦若说着把梳子和螺钿红宝石以及图样儿掏出来,“就这把梳子,把这画儿刻上去,螺钿和红宝石镶嵌上,位置你看着来,如果方便你看着上个沉稳内敛的颜色,我送我婆婆的礼物。”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79 首页 上一页 80 81 82 83 84 8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