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次来东菏,是一声不吭地过来的。以后不许再这样,要提前和我说,知道吗?” “知道。” 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姜佩兮边吻他的唇角,边给他提要求,“以后不许再把我托付给别人照顾,记住了吗?” “嗯。” “以后不许不把自己当回事。你要时刻考虑我们的家,好吗?” “好。” 姜佩兮吻他已经发烫的耳朵,对于他的配合表达满意,“乖。” 这个字含糊出口的瞬间,她被压到软榻上。 “别这么说。”他的呼吸洒在姜佩兮的颈间,很烫。 “那你要不乖吗?” 忍着笑的姜佩兮轻声问他,指尖缠着的襟带被拉开,“嗯?” 周临沅试图坚守自己的底线,他捞住自己松散的里衣,“不行。孩子在睡觉。” “所以我们要小声些。”她的吻落在了颈侧,又用牙去磨他的喉结。 周临沅没能守住。 艳色与低泣裹挟耳目之时,偶尔冒出的理智让他觉得自己在亵渎神明。 这里不是金屋,但他被困在这里了。 并且再也没法出去。 时隔多年,姜佩兮再度体会到丈夫和新婚那夜如出一辙的笨拙。 或者说,该以青涩来形容。 失忆也并不全是坏事,姜佩兮想。 至少长成后的周朔,绝不可能这样可爱。
第97章 自周朔回来后, 周七就惦念这位办事极妥帖的族弟。 奈何小姜郡君跟藏黄花大闺女似的,防止他这个登徒子做出任何不轨的举动。 “弟妹,我和子辕说几句话都不可以吗?”他始终不死心。 “不可以。” 周七发出控诉:“你好绝情。” “是这样。” “我和子辕多年相识, 我也很挂心他的病。弟妹好歹跟我透个口风,也叫我安心些。” 游廊下挂着薄纱。 此刻正有风, 风把薄纱吹得轻扬。 他站在游廊的尽头,被纱幔掩着模糊不清。 “弟妹, 你让我见一眼子辕吧。” 姜佩兮步子顿住, 转头看他, “一眼?” 见对方态度松动, 周七连忙点头,“就一眼。” 下一刻,她示意自己向前看去,“看吧,两眼也行。” 周七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对方往前走去。他急着跟上, “我还想跟子辕说句话。” “不行。”又是毫不犹豫的拒绝。 她眉眼疏离, 神色凉薄,“他最近脑子不太好使, 总会说些匪夷所思的话。为了防止他找回脑子后,因为丢脸再也不想见你。你还是不要见他了。” “他脑子怎么了?傻了?”周七被这话唬住。 姜佩兮想了想, “比傻好一点。” “还能好吗?要不我给建兴递个消息, 请那边的大夫来看?”他语气担忧。 “能的。”她这么回答。 但看着素纱后静立的丈夫, 姜佩兮又补充道,“不能好也没什么, 现在也不差。” 留下这句后,她便向游廊的尽头走去。 贵胄们站在绢纱后交谈, 言笑自若。 他离他们很远,且显得多余。 耳畔又响起律吏们的闲话,“姜夫人和定公真像是神仙眷侣。” “他们不是夫妻,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这样相配的两个人,竟然不是夫妻?” “谁知道呢。不过看上去确实像夫妻,两人有商有量的。” “怎么出来了?”她语调轻柔。 周临沅静默着看她走近,“我是不是打搅你们了?” “没,本来也结束了。他想见你一面,才跟着我走这一段。” “我不想见他。” 丈夫的话像是怄着气,姜佩兮惊奇看他,“你先前关系和他很好,怎么突然不想见他?” 他抿唇不答。 看了会周朔垂眸憋闷的神情,姜佩兮回头看回廊,已不见周七的身影,“他得罪你了吗?” 下一刻,姜佩兮觉得自己的衣袖被扯住。微弱的力道,只用以传达心愿。 “不看他,好不好?” 听起来怪委屈的。 “为什么不看呢?” 春草蔫了一样,他低下头,“那就看吧。” “你不高兴?”姜佩兮凝眸看他。 含糊且不情愿的表露:“嗯。” “为什么不高兴呢?” 眼见对方话又憋在嘴里,姜佩兮开口激他:“你不说,就只能一直不高兴。我只问你这一次,这次不说,以后也都别说。” “他们说你们很相配,像是夫妻。” 这句话内容有些多,姜佩兮逐一分析,“他们是谁?” “刚才那些离开的律吏。” “那‘你们’是谁?” “您和定公。” 姜佩兮愣了好一会,忍不住想笑,又故作深沉,“他们说错了吗?” 他抬起眼,浓黑湿漉的眸子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自己不也这么觉得吗?” 姜佩兮试图让自己严肃正经些,却被眼前人逗乐,便用疑惑的语气调侃他,“之前也不知是谁,觉得是我的情人。是谁呀,子辕?” 手腕被他握住,潮湿的手心贴着肌肤,湿开一片。 “我错了。”他说。 眼见再说下去他就要羞愤到无地自容。 姜佩兮适时收住自己打趣他的心思,反手牵他,“等下次我告诉那些律吏,我和你才是夫妻,好不好?” 只想象那个场景,周临沅就觉得过于荒诞,“不了。我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哦,你不是小心眼的人。”姜佩兮重复他的话。 “我确实不是。”他为自己辩白。 姜佩兮只看着他笑,不接话。 周临沅最终在她的笑里败下阵来,含糊着不情不愿地承认,“我只有一些。” “一些什么?”她追着问。 这一次,少年不再配合。 他倔强着撇过脸,不再看她。 “得亏我刚刚没同意七县公见你,不然真是没法收场。”姜佩兮感慨自己的英明。 他们走在回去的路上。 郁郁不乐的周临沅试探询问,“我不想见他,您也不想他见我。那我们能不能离开这里?” “不能。”姜佩兮遗憾拒绝。 接着她解释道,“七县公现在办的差,本来是你办的。我现在帮他的部分,本也属于你。我们要是这么走了,他怎么着也得把我们追回来。” 周临沅以沉默接受不能离开的结局。 情绪越发低迷。 周朔不该只因一件事,情绪衰落至此。 他今天出门就是反常,姜佩兮摩挲着他指尖的茧子,“今天怎么出来找我了?往常不都是等我回去吗?” 地面鳞次的青砖排列着映入眼帘。 他音色低缓,只是平淡地叙述,“临沅来了信。” 周朔提到临沅那一刻,姜佩兮便知道前世发生的事还是如期降临了。 果不其然,他接下来的话应证了她的猜想。 “我母亲病故了。” 姜佩兮这下知道周朔为什么问她能不能离开这里了。 拒绝的话说早了。她心里叹息。 握住他的手。 姜佩兮停下步子,站定看他,“你是想回临沅奔丧吗?这个我们还是能走的,七县公不会拦我们。” “不了。”他的拒绝毫不犹豫。 透过游廊下的雕刻,周临沅看到被晚霞占满的天色,“她很讨厌我。” “别这么想。我先前见她,她还给善儿送了长命锁。”她想安慰失落的丈夫,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她不想见我。我在建兴学府求学四年,她从没去看过我。哪怕是节日。” 本想安慰他的姜佩兮敏锐抓住他话里的疏漏,“四年?你只在学府学了四年?” 周临沅愣着点头。 “你怎么会只在学府四年?你至少该有八年在学府。” 周临沅目露茫然,“我只在学府待了四年,随后就作为死士受训,不可能在学府待那么久。” “死士?”姜佩兮怔住。 她满是不可置信,“你怎么说也是世家子弟,怎么会被送去当死士?” “没有人注意到我。”他说。 再度说起当初,他已很平静,“学府有没有我,都是一样的。” 反倒是姜佩兮声音抬高,“可你莫名其妙消失,临沅不会问建兴要人吗?” “不会。当初建兴的名声在临沅很差,他们把我送去建兴,就是想要我消失。” 建兴的名声,早些年确实差。 姜佩兮幼时,偶尔会听到仆婢们说鬼故事吓人。 鬼故事的背景,就在建兴。 什么无头鬼,什么长舌鬼,最可怕的是建兴有吃人的妖怪。 这个妖怪白日庄严肃穆,晚上就把小孩骗到人迹罕至的角落,随后脱下人皮,张着血盆大口掏出他们的五脏吃。 而这个披着人皮的妖怪,多数人都认为是昇日主君。 后来逐渐长大,知道鬼故事只是吓唬人的东西。很多事都扯得没影。 但这仍不妨碍姜佩兮对天黑后的建兴,尤其是荒芜的地方都很害怕。每次晚上出门,都带着一大群仆婢。 长久没等到回应,周临沅问得小心翼翼,“我是死士的事,您不知道吗?” 姜佩兮瞟他一眼,“你说呢?” 周临沅已会避开怒火,立刻与自己割席:“是他骗您的,和我没关系。” 姜佩兮松手想走,却被他紧紧握住。 “我错了。”他的认错总是那么顺溜。 “不是说和你没关系?” “是我让您生气的。”他垂眸不敢看她,神情显得委屈又心虚。 姜佩兮向他保证,“我不生你的气。” “您对我很好。”他评判自己受到的恩惠。 姜佩兮由着他牵自己的手,“走吧,回去用膳。” “好。” 东菏水患严重,尽管姜佩兮本人十分挑剔。可顾着当下的情形,吃得一直很简单。 大人用膳的时间不久,但喂孩子吃糊糊是件麻烦事。 等周临沅喂完孩子,天色已全暗。 趁贵夫人沐浴的时分,周临沅翻出今天收到的信件。有两封。 一封是极具官腔的通知,一封是用血写成的血书。 他再度展开那封用血写就的书信。 母亲写了八个字给他: [妻离子散,曝尸荒野。] 她就这么耗尽了,周临沅对母亲的最后一点期待。 他木着脸将这封信叠好,凑近火烛。再看火焰将它灼烧殆尽,只余一些灰烬在空中漂浮。 那个贫瘠孤僻的故乡,和他已无半点瓜葛。 他猝不及防地失去八年记忆,也于瞬间再度拥有。 生命中的幸与不幸,眷顾与苦厄,周朔从未有过自己选择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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