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悠悠不明所以,宁嘉宝倒是秒懂。 毕竟美貌一直都是稀缺资源。 酒吧里的灯光变得更加昏暗,刚才还嘈杂热闹的人都静了下来,舞台上漆黑一片,只留一束灯光。 林见深的深色牛仔裤已经洗得发白,球鞋也磨着毛边,他弓着背坐在台上拨动吉他。 他的面容是疲倦的,为了省钱节食而变得身材消瘦,举手投足间却慵懒随意,他唱歌时眼睛并不看着观众,而是茫茫落在空中找不到焦点。 这些因为他颓废苍白而俊美非常的面孔而痴狂的人,统统不在他的眼中。 他的声线清脆而明亮,如清泉入口,流水击石。 他只唱半个小时,时间一到他就收拾东西毫不犹豫的走人,音乐一停,台下狂热的男男女女都掏出钞票往台上扔。 他们都知道林见深缺钱。 林见深笑了一下,脚步停顿,扭头回到台上低头捡钱。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在发生,林见深不会为了这里任何一个人驻足,他的心是冰雕雪砌,对这些拜倒在自己脚下的人不屑一顾。 他越是如高岭之花一样高高在上不可攀折,大家就越爱看他不得不弯腰的卑微样子。 一开始林见深并不理会这些人扔上来的钱,随着母亲的情况越来越糟,所需的花费也越来越多,重症病房一天的花费,就是普通人几年的工资。 他开始学会低下头颅,弯下脊梁,他背负的是自己母亲的生命。 发现他的转变后,往台上砸钱的人越来越多,这已经演变成了一群人的狂欢。 小姐妹也吹着口哨从手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粉色钞票,体贴的问沈悠悠和宁嘉宝要不要,乖宝宝沈悠悠在这种奇异气氛的带动下,鬼使神差从那叠钱里抽了几张。 还没来得及扔出去,宁嘉宝就出声打断:“沈悠悠,我要上洗手间。” 沈悠悠的情绪突然抽离,狗腿地带着她往洗手间去。 “要不要我帮你呀。”沈悠悠搓手,不放过任何能刷好感的机会。 “滚出去。”宁嘉宝冷着脸,她是瞎子又不是残废。 林见深洗了把脸,冰凉的水浇在脸上让他困倦的头脑变得清醒,已经夜里十点多了,他要赶紧去医院缴费,之前交的已经见底。 重症病房不让陪护,他看过妈妈之后,还有另一份工要打。 林见深疲惫地擦了把脸,好苦啊,这样的日子,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他又困又累,看起来脆弱又茫然。 他这样子实在太招人眼了,刚走出洗手间林见深就被人拦下。 那男人醉醺醺地拉着他不肯放手:“林见深,何必这么辛苦呢,我早就看上你了,只要你陪我一晚上,我就出钱治好你那快死的妈,怎么样。” 林见深被他喷出来的酒气熏得几欲作呕。 “五十万,一晚上怎么样。”那男人大着舌头,用一种黏腻的目光看着他。 附近的人都停下脚步,抱着手臂看好戏。 “哪里来的脏男人小气鬼,五十万也敢在这里叫。”旁边来寻欢作乐的女人不屑:“我出两百万。” 人群开始沸腾。 酒吧的人听到动静,都纷纷围了过来。 来这里玩的人本来就都不差钱,这两个人的行为好像打破了某种平衡,现场不仅没人阻止,反而开始纷纷竞价。 “我出五百万!林见深,今晚你是我的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嗓子:“早就看不惯你那副清高样子了。” 林见深嘴唇微动,看着眼前的丑陋闹剧,他胃里一阵翻腾。 他沉默的被人群围在中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捂着嘴几乎就要吐出来,叫到五百万之后,所有人都没再说话,看着林见深等着他的回应。 “抱歉。”林见深的声音微不可察。 “啧,吵死了。”一道娇蛮的声音从人群后面响起:“这点钱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所有人都转头往后看,一个拿着盲杖的美丽少女皱着眉头站在那里,大家被她的容貌所慑,人群犹如摩西分海般自动散开。 宁嘉宝走到人群中央,对这些人的行为嗤之以鼻:“穷鬼就别做这种竞价的事惹人发笑了吧。” “五百万还不够我家的狗包机出去旅行的。”她语气嘲讽,神情刻薄,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 “五千万。”她冷笑着,毫不在乎地把手上的黑卡扔在地上,落在众人脚边。 她语气不耐,刚才叫价叫得起劲的人都默默闭嘴。 她有一种超越了年龄的惊人般的美丽,气质靡丽,明明打扮普通却难掩满身贵气,林见深在她身旁都变得有些黯淡。 这美丽到有些妖异的少女和气质颓废的林见深站在一起,宛如佳偶天成,满室生辉。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垃圾不知道怎么闭嘴呢,这不是挺会的吗。”她神色暴躁。 “癞/□□就乖乖地待在井底,别跑出来惹人厌。” 有人从她的美色冲击中醒来,听见她说话这么不留情面,想到上流圈子里从没听说过有她这号人,当即觉得她是为了林见深在硬撑。 “你说有五千万就有五千万?我还说我有五个亿呢,今天就让你吃个教训,告诉你出门在外逞英雄的下场。” 他起了邪念,非要出手教训教训她不可。 林见深担忧地握住她的手臂,在她耳边让她快走,他没关系的。 眼看那人的脏手就要碰到宁嘉宝,沈悠悠终于带着沈家的保镖赶到,十几个肌肉虬结,戴着墨镜的西装暴徒往宁嘉宝身后一站,整个空间静的针落可闻。 “刚才那只癞/□□,吵得我头疼。”宁嘉宝耐心耗尽:“让他滚回垃圾堆。” 在身后拳肉相交的声音中,宁嘉宝转身就走,林见深始终牢牢抓着她的手臂,身后求饶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林见深跟着宁嘉宝回到沈家大宅,沈父沈母还没睡,见宁嘉宝一脸阴沉不敢触她霉头,眼睁睁看着她带着个陌生青年进了房间。 两人把疑惑的目光投向沈悠悠。 沈悠悠抠脸:“那是嘉嘉新交的男朋友,在咱们家借住一晚。” 沈悠悠绝望,她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借口了,宁嘉宝在这又没有朋友,她总不能说这是她花了五千万英雄救美,买的包夜对象吧。 宁嘉宝房门紧闭。 林见深局促地站在她面前,垂着眼皮开始解扣子。她是不一样的,如果是她的话,他毫不迟疑。 他又惋惜又庆幸,惋惜的是这个像神明一样冲天而降的美丽少女居然看不见,庆幸的是这样她就看不见他卑微局促又可怜的样子了。 “唱歌吧。”她打断他。 她侧着身子蜷在床上,美丽却没有焦距的眸子落在半空中,目光空空茫茫,既没有看他也没有看别的什么。 这一刻她好像和台上的林见深重合了,她高高在上,美丽无匹,世人皆不在她眼中。 她脱去在外人面前的刁蛮任性的骄纵外表,轻声说:“唱歌吧。” “虽然看不见,但是我喜欢你唱歌的样子。” 林见深想,她想说的应该是她喜欢自己的歌。 没有乐器,他走到宁嘉宝身旁,跪坐在床边为她唱他自己写的一些不成曲调的歌,她缓缓闭上双眼,长而卷翘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好像羽毛搔在他的心上。 林见深听见冰雪消融的声音。 第二天,她又变回那副高高在上的刻薄样子,在林见深问她要手机号表示以后会还钱的时候,她懒懒的说:“我猜你在用一种恶心的感恩眼神看我,但是不必。” 昨晚的柔软好像流星,一闪而逝,宁嘉宝傲慢的说:“我心情好时碰到路上的小猫小狗也会摸一摸,给根火腿肠。” 他就是她随手救的小狗,人类会爱上狗狗吗? 林见深的眉间又爬上一点忧郁:“我知道了。” 穷小子和富家女之间隔着天堑,林见深不甘心,星星也好,月亮也好,他迟早会让她坠落在自己掌心。 他推门的声响惊动了守在门外困倦的一家三口。 沈父沈母和沈悠悠隐晦的目光在他和宁嘉宝身上转悠,看到两人衣衫齐整,齐齐松了口气。 从那天起,宁嘉宝就好像打开某种了开关。 她开始日抛男朋友。 可能是看不见的原因,她尤其钟爱搞音乐的,一开始沈父沈母还担心她会被穷小子带坏,后来发现他们担心早了,人家早分手了。 虽然不知道她那些男朋友是哪来的,但是管又管不住,提醒她有婚约在身吧,她反而更肆无忌惮。 宁嘉宝振振有词:“我这么漂亮,怎么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眼见逆女拦不住,沈父沈母只能帮她一起瞒,沈母破罐子破摔,与其让她找那些不知道底细的人,还不如她先把把关,挑点知道底细的青年才俊出来。 反正照月那孩子要上学,时间上刚好能错开,等订婚后有人管着,说不定嘉嘉就能收心了呢。 沈父沈母自我催眠。 沈悠悠毫无底线,甚至主动帮她收集各种资源,放学后和沈母一起拿着平板替宁嘉宝选妃。 宁嘉宝看不见,也没什么娱乐,每天和系统琢磨一个恶毒女配该有的修养,在系统的辅助下,她果然进步神速。 听完她的事迹,沈懿眼前一黑。 这时候佣人敲响他的房门,说穆四爷来访。 这位爷身份贵重,手段狠辣,家里现在乱糟糟的,没有能招待客人的地方,沈懿强打起精神,虽然不知道他突然来访是为了什么,但想起穆四爷喜欢赏花。 “把四爷请到玻璃花房。” 沈家的玻璃花房是沈爷爷沈奶奶花大价钱造的,里面有很多名贵和稀有的品种,在祖孙三代的细心打理下,沈家的花房在圈子里小有名气。 和别人对他的称呼不同,穆四爷非常年轻,他长年身居高位却气势内敛,他好看的皮相和他狠辣的手段一样出名。 沈家和穆四本来交情泛泛,最近沈父领头的一个大项目和穆四有点关系,听说他喜欢赏花,正好最近他搞到一株非常稀有的金丝雀芙蓉,就请他过来。 佣人把他带到玻璃花房后就离开。 穆四刚进去,就听见一阵断断续续的杂乱钢琴声,循着声音找过去就看见一位身姿窈窕的少女背对着自己,毫无章法地在按钢琴的琴键。 “按这里。”他走到她身旁,温和地指正。 “嗯哼。”少女抬头看他:“然后呢?” 穆四呼吸一滞,眼前的少女美丽的近乎妖异。 以前也不是没有人打着赏花的名义给自己送人,他没想到一向以家风清正著称的沈家也会做这种事。 他将少女禁锢在怀中,摩挲着她娇艳的唇瓣,眸光微暗:“你就是沈家送给我的金丝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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