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落了她二十年,关了她二十年,让她当了二十年的工具。 末了,连她和儿女的死活都不顾。 少年夫妻,成亲那么多年,连她的名字都记不起来、叫不出来…… 这样的男人,是她的丈夫…… 于氏惨然笑了一声,身体一个踉跄,踩在江水里。 风挽月见状,连忙扶了她一把:“嫂嫂。” 于氏任由她扶着,惨白的脸上挂着泪:“萧皓芝,沈厌,你们害了我一辈子。 你们这样的人,不配有下辈子! 即便是有下辈子,你们两个也不会再相见、相识!你们只配生生世世错过!” “于氏!”沈厌终于怒了。 他脚撑了地,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脚尖冲着于氏心口踢来。 一脚踢中,必定当场毙命。 “哧……” 利刃破开血肉的声音,清晰入耳。 沈厌重重摔回船上。 本就不大的船,剧烈摇晃,摇摇欲坠。 萧敞疯了一般,大声喊道:“庆云!” 血,顺着沈厌心口往下滴落。 一滴,两滴,三滴…… 鲜艳刺目的血,顺着箭尖流出来,滴落在萧敞手上、衣袍上。 鲜血,从沈厌唇角流出。 他声音因痛苦而变得有些低哑,吃力:“别……别看我……” 萧敞眼里布满红血丝,大颗的眼泪落了出来。 这是于氏第一次看见萧敞落泪。 她浑身发抖,像是在同风挽月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会哭?他竟然会哭? 老郡王离世的时候,他不曾落过一滴泪…… 我生完砚儿大出血,九死一生,他连一点心疼的表情都没有…… 这样的人,竟然会为别人哭?” 风挽月扶了于氏,往小舟上看去。 萧敞手腕被绳索勒得鲜血直流,举着双手给沈厌捂伤口:“庆云,你答应我的事都还没做到,你别死……” 沈厌唇色苍白:“皓芝,抱歉,我……要食言了……” 萧敞泣不成声。 沈厌哑着声音:“我……要先走一步了……” “别,别这样!”萧敞声音都在颤抖。 “吧嗒!” 沈厌冰凉的手,滑落在萧敞腿上。 萧敞呆滞住。 他颤抖着伸手,去探沈厌的鼻息:“庆云,庆云你醒醒……” “他死了。”于氏在岸上道。 死了…… 萧敞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球死死瞪着于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于氏抹了把泪,朝萧玦欠身:“清河郡王殿下,把他的绳索解开吧。” 萧玦看了一眼萧敞:“解开他的绳子。” 两个侍卫上前,利落给萧敞解绑。 得了自由,萧敞一屁股瘫坐在小舟上,小舟剧烈摇晃,连带着沈厌的尸体也在晃。 萧敞见状,把沈厌拉入怀里。 随后,他看向于氏:“你想要的休书,在我书房书案的右侧抽屉…… 休书给你,钱财给你,儿女也给你,我们这辈子两不相欠。 下辈子,不要再遇到我了。” 于氏含恨望着他。 萧敞低头去看沈厌:“我这一生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我自己想要的。 年幼时,喜欢骑射,却被逼着学习琴棋书画。 年少时,想出游,却被逼迫承袭爵位。 成年后,不愿婚娶,却被逼娶妻生子。 直到后来,遇到庆云。 庆云教我骑马射箭,带我游览山水,给了我快乐和自由……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我确是不懂你。”于氏含泪讥讽:“就像,我不懂你要起兵造反一样。” “造反?”萧敞用袖子擦拭着沈厌唇角的血,悲凉一笑:“若是好好的,我为何要造反呢? 冒着生死,求的,不过是一个世道安稳、男女平等、嫁娶自由……” 于氏气得颤抖,说不出话来。 风挽月安抚着于氏,看向萧敞:“你连平等对待自己妻子都做不到,又谈何给天下男女平等? 她为你生儿育女,被你囚困半生、冷落半生,又被你无情抛弃…… 到头来,你要死了,都还顾忌着颜面,拿休书侮辱她,告诉天下人,她是你不要的人…… 这样的你,配谈男女平等、嫁娶自由?” 江风拂来,带来湿气和寒意。 萧敞拿宽大的衣袖仔细给沈厌的尸身挡了风,说道:“确实,我不配……” 说完,他看向于氏,面色由悲恸变得平和:“那也没办法了。 这辈子,你再吃点亏吧。” 说完,他捡起染血的绳子,缠绕在沈厌和他身上,收紧绳索,紧紧打上死结。 萧玦见状,立即要制止:“萧敞,你要做什么?” 萧敞冷漠道:“与你们无关。” 他手指摩挲着沈厌后背,摸上冰凉箭尖,用尽全力将箭拔出,对准自己心脏,狠狠一刺。 “扑通!” “哗啦……” 江面溅起巨大水花。 沉水之前,萧敞凝望着沈厌:“你瞧,以后,我也是自由身了……”
第222章 狭路相逢,避无可避 丝丝缕缕的血痕,随着流动的江水散开。 空气中,飘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于氏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巴干呕起来,边呕边泪流满面。 好半晌,她才费劲地站直身体。 江风吹来,摇摇欲坠。 风挽月问她:“今后,嫂嫂有何打算?” 打算? 于氏红着眼,摇了摇头。 萧玦开口道:“知道萧敞造反的人,并不算多。大不了,就说他是被叛军杀了。” 被叛军杀? “不!”于氏紧紧捏着帕子:“就是该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萧敞造反了!” “那汝安郡王府……”萧玦问。 于氏神色坚定:“汝安郡王府,没必要存在了!” 萧玦看了她片刻,点头:“本郡王知晓该怎么做了。” “多谢。” 于氏朝他郑重地行了一礼。 -- 距离军营十里的地方,有一处小村庄。 村里的百姓搬迁之后,屋子就空了下来。 如今,正好为萧玦所用。 一行人到村庄时,禁军们正在忙碌着,对着一堆木材敲敲打打。 屋顶上,飘着一缕炊烟。 风挽月带来的粮食,被全部运了过来,搬进一个临时充作粮仓的屋子里。 一个身穿深灰色衣袍的瘦高男人,站在门口指点:“堆稳些,别倒了。” 风挽月观察了几眼,确定是不认识的人。 这时,萧玦介绍道:“他叫贺归,是个居无定所的游医。 入山采药,差点被老虎袭击。 我救了他,他便暂时跟着我。” 游医? 风挽月点头:“军中大夫少,多个大夫,多份保障。” 萧玦却笑。 他朝那边喊道:“贺大哥。” 贺归朝这边走过来。 他蓄着浅浅发茬,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来,用木簪簪着。 剑眉星目,棱角分明。 偏瘦的身姿,在药草香味的加持之下,多了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不像游医,更像个道士。 贺归冲萧玦点头:“殿下。” 语罢,目光在风挽月和于氏脸上一个来回,对风挽月行礼:“这位,便是郡王妃了吧?” 风挽月淡笑:“我旁边这位,也是郡王妃。” 贺归看向于氏。 于氏回道:“今日之后,我便不再是汝安郡王妃了。” 原来是汝安郡王妃。 贺归朝她行礼。 于氏抬眸看他:“贺大夫不必多礼。” 贺归从善如流道:“夫人眼底淤青,面部浮肿,步伐虚浮,需忌忧思,多休息。” 于氏勉强一笑:“多谢贺大夫。” 贺归想了一下,自衣袖里取出一个香囊:“这个香囊,赠给夫人。 随身携带,可安神宁气。” 于氏下意识看向风挽月。 风挽月冲她浅笑:“既然是贺大夫好意,嫂嫂就接下吧。” 不拿白不拿。 于氏只好接过香囊:“多谢贺大夫。” “贺大哥。”一旁的萧玦开口:“过几日,本郡王便要渡江了。 身边的人,留着都有用处。 所以,劳你跑一趟,帮本郡王把汝安郡王妃送回汝安城去。” 送人? 贺归想都没想,就回答道:“不去。” 萧玦笑了一声:“怎么着,让你送个人,觉得本郡王大材小用了?” 贺归被呛道。 于氏主动开口道:“不必麻烦贺大夫了,我自己也可以回去了。 余下的事,我也可以自己做。” “那样会耽误事。”萧玦蹙眉。 听到这话,贺归蹙眉:“我的任务,不止是送人?” 萧玦挑了眉峰。 贺归的目光,又落在了于氏脸上。 直到出发,他都想不通。 他好好一个大夫,怎么就沦落成车夫了? -- 当天,于氏就被送走了。 风挽月暂时留了下来。 渡江一事,正紧锣密鼓地张罗着。 腊月的最后几天,飘起了雪。 天地间,一片苍茫。 在一片白茫茫中,萧玦率先带了一万人渡江。 他带了一小队人马,直入叛军离卫城最近的一处军营,烧毁兵器和粮仓。 冰天雪地里,烈火烧了一整夜。 隔着一条江,卫城依旧能看见冲天的火光,和高高升腾起的烟。 -- 上朝时,病恹恹的萧璟被扶上龙椅。 他掩唇咳嗽了几声,哑声问:“昨夜,叛军的营地被人纵火了?” 一个官员按捺着兴奋,回道:“回皇上,起火的地方,正是叛军的粮仓和兵器库!” 粮仓? 兵器库? 萧璟瘦得皮包骨的脸上,表情阴郁:“消息还没传回来么?是谁动的手?” 那官员回道:“回皇上,还没消息。” 萧璟抓着帕子的手,轻轻搭在龙椅扶手上,轻微喘息着,一时间看不出神色。 半晌后,他才问:“萧玦在封地如何了?” 几个官员默默交换视线。 其中一个官员站出来:“回禀皇上,几日前,清河郡下了几场大雪。 消息,暂时中断了。 不过,下雪之前,下官得了准确消息,清河郡王正带了人,漫山打猎呢。 每年下雪,他都要打猎。” 打猎? 萧璟扯了一下唇角:“他在封地,活得倒是逍遥自在。” 官员们连连称“是”。 萧璟又道:“既然长熹喜欢打猎,便给他传朕口谕。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75 首页 上一页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