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快到惊人。 他飞扑出去,右侧身体撞到了电箱,电箱锋利边角划破了他身上的校服,可他像是毫无知觉,片刻不见停顿的冲到了围栏边。 楼下,小姑娘躺在充气床的正中间,因为巨大的冲击力已经陷入了昏迷。 海藻般的长发铺散在红色充气垫上,随着风和冲上去救人的消防员带起的振动起伏舞蹈。 她安静的沉睡着。 周遭乱成一团,沈最却浑然不知。 他看着她。 神情痛苦而茫然。 她的发丝终究隔空缠绕成了粘稠的毒药,渗透进他的骨髓。 空气里似乎是弥漫着一种从来没有闻到过的血腥味,甜腻得让人反胃,和十多年前他父母车祸现场一样。 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 姜越知的盛宴开启,却把他留在阴冷的黑暗里。 看着他的世界倒退,直到渐渐彻底脱离。 他终究一无所有,收获燎原之后被烧焦的荒芜。 * 医院走廊上,诡异的保持着一种相对的绝对安静。 沈家的保镖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抢救室这一层的各个楼道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保证不妨碍医院正常运转的情况下,又放不进去任何一个闲杂人等。 沈家老太太打过电话,叹息声不断。 沈万国和许晴云被沈最的人看了起来,与外界全然断绝了联系。 沈最静静的坐在抢救室门外,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这种味道让他整个人陷入一种麻木的混沌中,残酷的虚空感让他勉强压下去的念头无处遁形。 隔着玻璃,姜越知被各种仪器包裹成一只弱小可怜的粽子,药剂顺着透明胶管汩汩的输进她的胳膊。 放在旁边的监护仪器屏幕上,那个指针安静而稳定地上下跳动着。 安稳而没有危险的黄色电子波浪。 沈最抬起眸子,眼底猩红。 他猜到了她的目的,却完全猜不透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只是活死人一样的躺在这里吗? 让他生生看着却求而不得?这算哪门子的解脱。 正想着,抢救室的铁门缓缓向一侧滑开,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穿绿色手术服的医生,看到沈最后摘下口罩迎了上来。 “沈少爷,病人身体机能没有大问题,但脑部电波扫描异常,她迟迟无法清醒,我们怀疑是撞击到了头部,引发的神经问题,但很奇怪,我们找不到任何病灶,为了防止病势发展,建议您联系南岛国国立医院神经科,那里有世界最权威的脑神经科医生。” 沈最盯着医生一张一合的嘴,久久没有出声。 一阵沉寂的压抑后,他动了动唇角,突兀的笑了。 原就精致的五官舒展开来,妖冶的近乎极致。 医生一脸懵逼的看着沈最超乎寻常的反应,不明就里。 沈最的笑容却越拉越大,直到不可抑制。 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东西,诡谲狰狞。 真狡猾啊,他的小狐狸。
第40章 南岛的海面上, 一艘游轮在平缓的向前行驶。 姜越知趴在栏杆上,几乎快把胆汁都吐出来。 她刚从船葬群所在海域回程,就遇到了南岛几十年一遇的特大台风风暴。 游轮随着巨大的波涛上下荡漾,整颗心被抛上天, 随即又被一股沉重的力量生生拽回来。 身后房间门开着, 随着船身的晃动一次又一次的砸向门框, 程仰止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房间门卡死在锁框里的锁舌抠出来, 重重的把门关上。 程仰止喘着粗气拍进沙发里,问阳台门边一手拉着门杆一手给姜越知递湿巾的司嫱:“真他妈的邪了门了, 这趟从出来就不顺, 楚门的人,真要想要那东西, 找什么样的行家没有, 非要多花几倍的钱让咱们这种只懂舞文弄墨的去干什么?我说这钱挣得可真憋屈。” 司嫱等姜越知把湿巾接走,才站稳身子回头看他,“整个南岛......只有知知能分辨出来那东西的真假, 你觉得请那些所谓的行家, 就算再厉害再顺手, 带回来的是个假东西, 楚门重新再找人去认所耽误的双倍, 甚至多倍的时间, 和请知知去,多付几倍的钱,哪种方案更有效率。” 程仰止耸耸肩,歪头去看还抱着栏杆的姜越知:“吐的怎么样, 我总觉得下一秒你的心肝脾肺肾就要从你嘴里都倒出来了。” 姜越知摆摆手,没说话, 然后擦了擦嘴,顺着栏杆一屁股坐在了阳台的地面上。 长时间剧烈的呕吐让她有些脱力,只微微抬眸瞧了一眼程仰止那个方向,随即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她的头靠在两个栏杆中间的夹缝里,找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随着起伏上下晃动。 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微微弯曲,自然的疏散伸出去,睡袍的领口滑落在臂弯里,露出大片细腻柔亮的肌肤,白到晃眼。 里面的真丝吊带睡裙被偶尔翻上来的海水打湿了一大片,粘在胸前。 额角的冷汗滑落,几绺发丝贴在脸颊一侧,她沉重的喘着气,眼底殷红剔透。 六年了,她还是克服不了晕船的毛病。 所以才会每次出行都选择坐这种大型游轮,可是没想到,几十年一遇的特大台风也能刚巧被她赶上,这运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优越。 姜越知慢慢调整过来,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角,将手伸向司嫱,被她搀扶着重新站起来,回到了房间里。 “跟楚门搞好关系,今后咱们那家挂羊头卖狗肉的小酒店才能开的更顺畅,你以为,楚家人会做亏本买卖吗,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压根不可能得到楚家的庇护。” 一如她当年一样。 程仰止叹了口气,整个人缩进沙发里,“也不知道这次带回去的东西到底行不行。” “你是在质疑知知的水平?” 司嫱有点不高兴。 “那不能,”程仰止秒怂,但后半句话还是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能耍的了西京沈最的人,我这辈子都是服的。” 话音刚落,气氛就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凝滞中。 沉默,聚焦着尴尬。 意识到嘴太快说错了话,程仰止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嘴上,神情懊恼。 司嫱翻了个白眼,不再管他,转头担忧的看着姜越知,转移话题,“知知,你怎么样,要不要去里面睡一会。” 姜越知除了最开始几秒钟的怔愣,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看了眼手机。 看到依然没有信号,于是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卧室。 这一觉,就在海洋摇篮般的哄睡服务中,昏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进卧室的时候,姜越知就醒了,她下意识的看向窗外,风浪已经停了,船身也不知何时重新平稳了下来。 她胡乱套了件衣服起身走进浴室,再出来的时候,已是神清气爽。 查看了一下卫星定位,离目的地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她轻手轻脚的走出卧室。 外头光线昏暗,司嫱和程仰止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姜越知去厨房随手拿了两片面包,一边吃,一边走到了阳台上。 海面波光粼粼,巨大的金色火球压在海平面之上,慢动作的向上攀爬。 她缩进阳台角落的躺椅里,目光茫然的盯着眼前浩瀚缥缈的画面。 沈最,这个姜越知都快要遗忘的过去,重新跳出来,有点恍如隔世的错落感。 六年前,她利用神经性药物骗过了医疗监护仪器,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源自于医者仁心,但更大的原因是,当时医生知道沈最重视她,不敢承担任何一点有可能造成她病情延误的责任。 因此,即便对她的病势存疑,医生也只能按照最坏的情况下达医嘱。 最后能顺利走出来,任何一步出了差错,都不可能如此顺利。 后来许多年,无论是国内网络上的信息,还是南岛周边人的评论,都对这件事情津津乐道,无外乎是沈最身边曾有只会舞弄人心的狐狸精,心思深沉。 所有评价无可厚非,姜越知一应笑纳,但她还不至于为此盲目自大,她很清楚,自己计划的最后一步,筹码是沈最的爱。 六年过去了,那年出国前她假借药物昏迷,半梦半醒之间,沈最俯身而下,危险的气息铺面靠近。 少年高大单薄的身影慢慢笼罩住她,寒凛的气息无孔不入。 “知知。” 低沉喑哑的声音,冷淡,凉薄,蕴含着巨大的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如同他声线一般寒凉的手掌慢慢附上她的脖颈,即便她无法彻底清醒过来,但神志其实是清醒的,对外界的一切都能够清晰的感知,只是无法做出反应。 颈间逐渐蔓延的压迫和疼痛曾一度让她真实的恐惧,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无法抵抗。 生死全在一念之间。 她可以利用自己的生命做赌,实在最大程度能够自保的前提下,贪生怕死是本能,她也会害怕。 姜越知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身上人的滔天怒火,就算不睁开眼睛,她几乎也能完美复刻他此时的模样。 幽戾的眸眼,漆黑的瞳孔,堆积郁结的阴沉怒意,阴鸷狠厉。 “知知,你连背叛我所用的筹码,都是我给你的。” …… 姜越知骤然回神,后背已经满是冷汗。 眼前的海面已经风平浪静,太阳早已爬上了四十五度角。 她苦笑一声,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面包片。 被她紧紧攥在手心变了形,还有不少面包屑散落一地。 “过去的事情就别想了,虽然过了六年,我还是想恭喜你脱离苦海。” 身后冷不防的冒出一道女声,姜越知吓了一跳,转头去看,司嫱不知道何时站在阳台门前,也洗过澡换了衣服,慵懒的靠着门框,幽幽的看着她。 红裙,红唇,红色的丝绸面拖鞋,艳丽夺目的像个新婚的小媳妇。 和曾经记忆里那个蓝头发的非主流早已大相径庭。 “其实我一直挺奇怪的,明明你那么喜欢沈最,为什么到后来却来了南岛。”姜越知将手里的面包片扔进垃圾桶,盘腿坐直。 司嫱三年前读大三的时候作为交换生来了南岛,毕业后也没有回去。 三年来,她对姜越知未曾见证的那三年三缄其口,每每提起,都转移话题,闭口不谈。 三年又三年,西京几乎已经成为一场不真实的梦。 “当年你的事情闹得那么大,一走了之之后,以你对沈最的了解,你觉得他会如何?”司嫱苦笑一声,坐在了另外一边的躺椅上。 姜越知哑然。 她不清楚,却不难猜测。 疯子永远最了解疯子。 单凭沈最高中毕业就直接接手了沈家来看,西京的血雨腥风从她开始,就没停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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