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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曦音又转念一想，连外面冲锋陷阵的士兵都吃不饱饭，这些百姓没有足够的粮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按理说，中山国有这么多的兵，有足够的屯粮，只要元三郎好好经营，不至于混成这番景象。 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翁主沉默片刻，指着锅里的食物再次问道：“锅里煮好的那些食物是什么？” 下一刻。 一道声音从侧方传来。 “翁主对这有兴趣？” 周围士兵瞧见来人，连忙行礼，“见过胡先生。” 胡承恩摸着胡须淡淡嗯了一声，走上前向翁主行礼。 翁主对他的态度颇为冷淡，“胡先生怎么来了？” 胡承恩浑不在意，好脾气地回道：“回翁主，今日是放粮日，殿下命属下出来看看。” “元……庶兄为何不自己出来看看？” 翁主望着底下形同枯槁，如行尸走肉般的中山百姓，联想到卫氏坞堡那些吃饱喝足有活干，每日都对未来充满希望，朝气蓬勃的人，对比之下，她心中顿感凄凉。 胡承恩面不改色地说道：“自灾难发生后，殿下从未离开过王宫。” 老殿下就是出城查看灾情而染病变成怪物。 元三郎一朝上位，对此十分敏感，他怕以同样的方式染上疫病离世，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封地拱手让人，因此十分惜命，就连每日餐食都必须身边人试过才敢吃。 他整日待在王宫内，至今为止都没出宫看过。 至于中山的情况，是由身边心腹每日上报给他，可以说，只要出了王宫，外面现在全是胡先生把持着。 但中山军队构成复杂，各个军营几乎各自为政，那些统领手下有兵，便是胡先生也不敢对他们指手画脚，随意插手军队事物。 就拿城外的两个前锋营举例，两位杂号将军油盐不进，每日来闹腾都是为了手底下的兵要粮要水要物资，殿下顾虑着他们手里的兵权，也不敢轻易出手整顿。 就怕适得其反，逼得人学前护卫营造反。 胡承恩当然明白当中利害，所以一直在循序渐进地收复人心。 翁主闻言，双手一下用力，紧攥着裙摆，心底的怒意快要压制不住。 她极少有如此愤怒的时候，元明轩竟然懦弱至此，中山国让这样的人把持着，她怎能不感到震怒。 瞧见那些排队领食的百姓。 翁主深知，在泥潭挣扎、望不见光明的人，哪个会不喜欢公正廉明、爱民如子，有力挽狂澜能力的明主。 显然，百姓已经对元三郎的所作所为失去了信心，只是他们无法反抗，或许还会在心底安慰自己，好歹自己缩在安全的县城里，比起外面那些人已经很好了。 她需要重拾民心。 翁主深呼口气，努力压抑住情绪，询问道：“先生还未回答，锅里煮好的都是什么？” 胡承恩对她执着于无关紧要的事上，十分不理解。 “回翁主，是大豆搅拌着干草煮出来的糊糊。”就这糊糊，还是几位统帅为百姓争取来的。 “什么？！”翁主感到震惊，“这样的食物能吃？” 胡承恩叹了口气，果然是不知人间疾苦的翁主殿下，百姓有口吃的就不错了，翁主未免太大惊小怪。 他想归这样想，面上却不显，恭敬地回道：“翁主有所不知， 中山本就地薄人众，现在外面几乎已经找不到一块未受污染的良田，粮食吃一点少一点，这时候自然要节省着。” 卫曦音碰了碰身旁的卫礼。 卫礼轻微点头，询问道，“敢问胡先生，既然现在缺少食物，只怕干草也不好找吧？煮干草和喂粮食，不是差不多？” 听见话语声，胡承恩不由转头打量他。 见是卫氏的郎君，他微微垂眸，心底略微不屑。 到底是世家大族出身，一个个的都天真且愚蠢，问这话就跟问‘何不食肉糜’又有何区别？
第271章 三匹马 胡承恩有些不耐烦了，“卫郎君不必操心，士兵在外面找到的干草数量极多，原本是用来喂食马匹，马吃不完才拿来煮豆发放给百姓。” 卫曦音等得就是他这句话。 听他提及干草，她早已想到了这是拿来喂马的。 褚钰他们待在别人眼皮底子下，行动颇有不便，与其偷偷摸摸调查，还不如正大光明的去看。 卫曦音装作不谙世事，眼睛一亮，“ 马居然吃的比这些百姓都好，想必应该养得不错，我都好久没有看见正常的马匹，也不知到时候殿下愿不愿意送我们几匹马。” 胡承恩顿时噎住。 这位卫娘子脸皮真厚，居然敢打他们战马的主意！ 卫曦音不搭理他，有些急切对着翁主说道：“翁主，这里又脏又臭，没什么好看的，你带我去看看马吧，我想骑马玩。” 身后跟随的秦善沉默，女郎这话说得怎么有点像二郎君。 翁主沉默片刻，先对着胡先生吩咐道：“既然干草数量极多，胡先生就不必限量，今日先让百姓们能吃个饱饭。” 正在排队领粮的百姓，听见她的话语声有了点反应，纷纷抬头看向他们的翁主，目光中透着一丝感激。 胡承恩还正处于卫娘子要去看他们战马的震惊当中，根本没留意翁主说了些什么。 战马何其珍贵，怎能让外人前往马场。 他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卫娘子想骑马那让士兵牵一匹马出来便是，马场是军事要地，岂能随意放人进去。” 卫曦音不和他争辩，扬了扬下巴，“那你去牵吧，要三匹，我堂兄也要。” 卫礼告罪，“舍妹不懂事，给胡先生添麻烦了。”竟然也没拒绝。 翁主冷着脸，“怎么？我说的话胡先生都当耳边风了？” 胡承恩：“………” 他觉得头大，立刻垂眸拱手，“属下不敢。” 只有一张嘴，要同时应付两个小娘子。 元瑜婉是陛下亲封的翁主，就算殿下继位，仇视这个嫡妹，底下人却不敢忤逆她。 两位女子料想在城内掀不起什么风浪，胡承恩不介意卖翁主一个面子，他面色恢复如常，“翁主说得极是，那今日就不限量，让这群百姓吃个饱饭。” 不远处的百姓闻言面露感激，纷纷朝着翁主下跪道谢。 大棚前，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 世道艰难，能有一顿饱饭，对于百姓来讲已是幸事，翁主能为他们着想，他们又如何不感激涕零。 胡承恩眼神微妙，若有所思，终究什么也没说，向翁主告辞。 临走前，他吩咐亲信前去马场牵马。 卫曦音默默注视着那名士兵离去的方向。 果然是在南面。 胡承恩前脚刚走，后脚四名部曲终于放好行李返回，一同跟来的还有程秀。 褚钰依旧没有露面。 身后跟着有护卫营的人，大家不好谈话，只站在一旁默默地等着。 大棚内的士兵见翁主在旁盯着，不敢手抖，几乎每个排上前的百姓碗里都盛了大碗的糊糊。 有人领了餐食，在屋檐下席地而坐，几口狼吞虎咽吃完，又急匆匆地拿上碗去排队。 翁主说了今日不限量，那肯定要吃个够！ 以至于半天过去，大棚前的人竟一点都没有少。 士兵知晓这是翁主的命令，胡先生也同意，他们不敢不从，眼见锅里的食物快不够了，只得派人去生火烹煮。 一口口装满糊糊的大锅被运来，抬上台面。 百姓们也不争抢，老实的排成四列，随着人群向前移动。 卫礼低声说道：“五堂妹，大约有四千多名百姓在此。” 长长的队伍望不到头，已经排到隔壁街道，卫礼也是数了半天，才得出一个大概数字。 翁主闻言不由抬眸看他，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不其然撞上，皆愣了一下，神情不自然地扭过头。 身处两人中间的卫曦音：“………”显得自己很多余。 她轻咳一声，柔柔弱弱地道：“翁主，咱们还要站多久？我有些累了。” 身后的护卫营士兵满脸无语，不是你闹着要骑马的？怎么这会儿又喊累了。 大夏日的骑马，卫娘子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翁主沉默，这话她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接。 万一说错了，误了女郎的事可如何是好？ 好在没等多久，有士兵牵着三匹马从南面过来。 阻断道路的百姓纷纷让出一条空隙，让马匹过去。 士兵牵着马很快走到她们跟前。 那三匹马一看便知是好马，身体线条匀称，肌肉结实而有力，修长的脖颈昂首，鲜亮而光滑的毛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光泽。 因为是给贵人骑的，士兵挑选的都是性子温顺、立姿挺拔的好马。 在马圈众多的马匹当中，也是百里挑一的马儿。 卫曦音面不改色，“我这会儿又不想骑了，将马牵去我们的院子，明日再骑。” 负责运马过来的士兵：“………” 见人不动，她面露不悦，“没听见吗？！牵过去让我的人看着，明日我要骑。” 士兵犹豫地说道：“回娘子，马匹认圈，放在院里的话有可能大半夜会跑回去的……” “就在城里你怕什么？现在城门紧闭，马又跑不出去。”卫曦音浑不在意，“你也不必担心，它们敢跑我就都宰了，明日也不骑马了，改吃烤马肉。” 士兵吓得身子一抖。 就是这样他才担心！！！ 马都是好马，比他的命还值钱，真让卫娘子宰了，他只怕是小命不保。 士兵求助的看向翁主。 翁主和善地说道：“卫娘子和你开玩笑呢，如今战马珍贵，放心吧，等她玩几日玩够了，自然会将马匹送回去。” 好歹是翁主的救命恩人，胡先生都同意了他们还能怎么办。 牵都牵来了，又不可能马上牵回去。 士兵胆颤心惊地将马移交给卫氏部曲，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卫曦音见不远处的护卫营士兵都离得远远的，不动声色地将写好的纸条递给程秀。 程秀接过，拢于袖中。 “去，将马儿牵进院子里看好，明日我再出去。” “是！”程秀行礼告退，牵着三匹马儿离开。
第272章 软禁 是夜。 城内一片寂静，四处漆黑。 巡视的一队士兵发现，卫氏部曲所居住的院子有微弱的光亮。 前几日他们早早地就睡了，今日不知怎地居然点上了油灯。 有士兵细想片刻明白过来，听闻今日卫娘子向胡先生要了几匹马，估计那些部曲还在忙着搭马圈。 卫娘子实在太会折腾人了。 一队士兵伫在墙外观望了会，确认无事后摇着头离开，寻着路线继续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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