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婆婆站起来,喜不自禁道:“能为夫人分忧是我之幸,夫人您放心,我会把事办妥当的。”受到夫人器重,崔婆婆心里涌起了干劲。 “我自是放心的。”萧洛兰轻柔笑道,她剥了一瓣橘子放到嘴里,尝到了微酸,却唇齿留香,她把橘子递一颗给崔婆婆。 崔婆婆接过来,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晴雪是个性子不定的,就爱乱跑,这几天她在庄园里玩,崔郎君那的学画进度就暂时落一程,等她收了心,我再让她去崔郎君那。”萧洛兰说道,女儿学画学的好好的,不招揽崔郎君的好友薛四后说不去就不去了,萧洛兰担心崔郎君心里会有些芥蒂,虽然她觉得崔郎君可能不会在意这些,但做母亲的,总是想的多一些,希望在外人面前,女儿是个知礼淑雅的。 “女儿家在闺中就无忧这么几年,小娘子她性格聪慧,我听什子说小娘子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况且习画也不在乎多这几日,马上临近年了,就让小娘子好好松快松快。”崔婆婆打了个趣,说道:“这样夫人也有空得闲,是不是?” 萧洛兰抿唇而笑,眉眼却略有寂寥。 女儿大了,她们娘俩也在阆歌安定下来了,现在城里有麒麟卫,城外有部曲,女儿身边还有府里的侍卫跟着,她也不用像初来乍到一般时时刻刻的看紧女儿,陡然意识到这一点,萧洛兰心里有些空落,怀念起了半月前女儿对她撒娇要记得生辰的时候。 也许,就如书上所说。 是他们做父母的离不开孩子,而不是孩子离不开他们。 周宗主让她唤戏班进来听戏,她觉得一个人听实在没什么乐趣,二弟妹,三弟妹她们,萧洛兰总共就见过一两次,萧洛兰也不好意思去串门。 而周家一些年轻的小辈,萧洛兰对他们又没有共同语言,官眷也不认识几个,与她差不多同龄的李繁李大夫去弄自己的药圃去了,到了最后,竟只有崔婆婆一个可以闲聊。 手头事情做完之后,等停歇下来时,萧洛兰发现自己闲下来了。 等崔婆婆走后,萧洛兰坐了一会,见外面暖阳照耀,薄雪堆瓦反射天光,好一个大晴天,看了一会也走出了门外。 春花,夏荷上前等候听唤。 “天气正好,我们出去逛一会吧。”萧洛兰抱着雪球,对着春花,夏荷说道。 两个女婢顿时一喜,尤其是夏荷更是喜上眉梢,屈膝一礼:“是,娘子。” 萧洛兰望着两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笑道:“不用准备很多东西,这次出门就是随便逛逛。” 刚好后天就是腊八节了,府里的采购已经把七宝五味粥所需的食材准备好了,萧洛兰十天前还做了一次腊八蒜,就等着后天腊八节的时候正式开吃。 等出了门。 萧洛兰身后跟着春花,夏荷,不远处就是三个护卫。 一行五人先是坐了马车到热闹的内城,远离周宅后,萧洛兰便让其中一个护卫赶着马车回去,带着两个小姑娘,身后跟着两个护卫,慢慢的走在人声鼎沸的坊街上。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节也被称为法宝节,佛成道节,据说腊八这天是释迦牟尼成佛的日子,再加上大楚佛教盛行,腊祭、驱傩、浴佛,皆在腊八这个节日。 此刻街上爆竹,春联,桃符等物随处可见,摊上小贩售卖不少驱邪的颜色鲜艳的驱傩面具,萧洛兰瞧着新鲜,便买了两个。 萧洛兰带着一顶青色透纱幕篱,手里抱着雪球,街上人很多,酒肆茶楼,布庄粮店鳞次栉比,街上有不少带着幕篱或是帷帽的贵女,香车宝马,挑帘相望,货郎小贩,传街过巷,人来人往间,川流不息。 “娘子,您看,那就是山楂糖角儿。”夏荷自从出了府就很活泼,她指了指一个小摊,说道:“您要不要尝尝看?” “明明是你嘴馋吧。”春花道。 夏荷撅起嘴巴,委屈道:“哪有,那家山楂糖角儿份量足,糖分多,我每次出府都要带一包回去,所以想让娘子也尝一下。” 春花,夏荷手里也有一个插着各色羽毛的驱傩面具,红红的画着人脸的面具方正凛然,画工暂且不提,这股怒目镇邪的神意却是到了。 萧洛兰带着两个小姑娘到了近前,称了半包,当做逛街的零嘴吃。 夏荷喜笑颜开,她小时在府外长大的,对外面街坊能说个七七八八,性子又活泼,像个黄鹂似的叽叽喳喳说道:“主母,现在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等后天腊八,街上就会有驱傩队伍,扮做神鬼,判官,钟馗,一路敲锣打鼓,沿门乞钱,打夜胡,跳灶王,可热闹了!” 夏荷说到激动处,戴上面具,手随之挥舞了几下,跳的有模有样的。 萧洛兰笑道:“那等后天我们再出来看看。” 她也被夏荷说的心动,听起来特别好玩的样子。 逛了一会,中午时,萧洛兰找了一家酒楼吃午饭。 酒楼名登云楼,寓意颇好,楼里大多数是文人士子,书画随处可见,萧洛兰隔着透罗纱看着从二楼飘下来的一张张布条幅,墨汁浓洒,各种各样的词笔映入眼帘,她身边还有不少小娘子也戴着帷帽,幕篱望着这些墨宝,三三两两的说些悄悄话。 春花先上楼包了一个二楼雅间,毕竟一楼地方宽阔,无遮挡物。 萧洛兰看完以后,发现上面写的大多数都是一些文人诗词歌赋,其中她还看到了萧公的一首诗,她细读了一遍,是关于中秋的诗,诗句虽然简单却琅琅上口。 【秋思】 脂脍蟹膏肥,七彩凝花糕。 秋风送越椒,银盘入落英。 一首小诗,都是描述吃的,萧洛兰莞尔一笑。 上了二楼,萧洛兰多用了一些饭食,她内心猜测许是萧公写的小诗看起来太下饭了,吃完饭之后,萧洛兰看向窗外顺便消食。 春花看了一眼主母,让坐在另一个桌上的夏荷吃的快些,别让主母等久了,保护她们的两位护卫大哥都已经吃完了,就剩这个馋嘴的,春花有些恨铁不成钢,若不是主母心善,哪容的下夏荷这个性子。 敲门声突起。 春花打开门,是府里的一个护卫,不远处站着一位穿金袍的细长眼睛中年男子。 春花对他有印象。 “廉郡守想求见一下主母。”护卫道。 春花转身回禀了一声。 萧洛兰听到是廉世清求见,她支起身体,想了想说道:“春花,请人进来吧。” 春花把夏荷也拉了出去,候在门外:“廉大人,主母让您进去。” 廉世清踏入门内,金色长袍玉腰带,面上带笑:“卑职拜见将军夫人。” “廉大人请坐,不知廉大人找我有何事?”萧洛兰自觉没有那些弯弯绕绕,便开门见山的问道。 廉世清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皮微垂,他坐在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将军夫人,可否让廉某喝口茶再说。” 萧洛兰一怔,她坐在靠窗的高椅上,端正身体,迟疑了一会,说道:“廉大人想喝尽管喝,等喝完了再说也可以。” 只是一杯茶,已经倒了,她还能不让人喝吗? 廉世清喝了口茶,脸上笑容不变,他转动茶杯,眼睛盯着在茶水里沉浮的茶叶,等喝完一杯,他才说道:“此次前来,只为了一件事。” 萧洛兰认真听着。 “廉某先前对将军与将军夫人说过圣上要嘉奖将军大人,数月前就已经派了御前太监彭晖前来,估计明年开春就会到阆歌,若是快马加鞭,时间可能会更短些。” 萧洛兰听到这,想起了彭晖这号人,是当今圣上的心腹,和周宗主不对付,因为周宗主曾经杀了彭晖的侄子。 “然后呢?”萧洛兰疑惑道,难道出什么变故了。 廉世清苦笑道:“圣上想封将军大人为镇北王,这是千真万确的,您是将军夫人,自然是一品诰命夫人。” “按理来说,幽州为先秦燕地,出过燕王,燕襄王,燕世子。”廉世清这才抬头看向艳绝幽州的节度使夫人:“您为幽州主母,封号应当是燕国夫人才是。” 当今圣上的宠妃,熹皇贵妃,她的妹妹就被圣上封了一个吴国夫人,熹皇贵妃的弟弟还被封了一品国公,他来的时候,那位小国舅正在谋求将军之位,还想弄个将军当当。 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原来是封号出了问题,萧洛兰在心底轻轻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其实她本来就不怎么在意。 “是换了封号吗?换成什么了?”萧洛兰有些好奇,封号究竟换成什么了,让廉世清专门跑过来解释一下。 廉世清望着节度使夫人,帽沿两侧轻纱拂至两边,轻纱下垂障蔽全身,遮住了淡棕长裘,衣服俱是不甚出挑的颜色,帽檐处也不像别的贵妇人缀珍珠网格,就是简简单单的全幅淡清透罗纱。 可是,雪色珍珠珰也挡不住这位幽州主母的成熟艳色。 那张脸,可使明月生辉。 若是没见过,其他人自是不信的,幽州苦寒之地,哪里能有什么绝色,给的名头越好听,万一名不副实,只会增笑耳。 廉世清定了定,低头沉声道。 “据廉某所知,是…” “花容夫人。” 花容月貌倾城色,是为花容夫人。
第140章 (修) 萧洛兰从窗户低头看着廉世清离去的身影, 很快消失在了人流中。 耳边还回荡着廉世清的话。 花容夫人,对比原先的燕国夫人不够庄重,略显轻浮了些, 但要说特别纠结难受生气,萧洛兰还不至于这样, 她刚瞧着廉世清观察她的脸色, 连忙绷住了脸上淡淡的神色。 这一招是萧洛兰从周宗主那学到的, 只要周宗主脸色一冷下来, 眉眼一压, 底下人立刻冷肃敛容,鸦雀无声。 等人离开了,萧洛兰坐在椅子上,猜测这个封号许是皇帝看周宗主不顺眼, 故意膈应他的, 不过萧洛兰私心觉得这皇帝这样做气量也太小了些。 登云楼外人声鼎沸, 喧闹入耳, 小摊货郎的叫卖声络绎不绝。 萧洛兰开门带着春花,夏荷离开。 “主母,我们是要回府了吗?”夏荷显然还有一些意犹未尽,漂亮的眼眸还带着对府外的向往。 萧洛兰抬头看了眼天色,估计下午一点多钟,现在回去早了些, 最近周宗主和慎之有点忙, 好多天都是在府衙那用完晚饭等天黑了才回来, 晴雪今天又去玩了, 她也用不着急着回去。 “我们再逛一会。”萧洛兰说道, 几人沿着街坊店铺又逛了一会。 “娘子, 不如我们去茶楼听书吧,泡上一壶茶可以听上半天呢,而且茶楼里的瓜子果子蜜饯都有。”夏荷跃跃欲试的提议道:“我知道有一家茶楼,他家的说书人讲的故事可好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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