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吧, 下吧, 再下大一点, 他在心中如此期盼着, 最好下个洪水滔天, 等彻底打败周幽州后, 他的主公自会还天下一个太平。 现在的牺牲是必不可少的,韩福先是写信给宣州的时傅南,代表主公严厉的斥责了他在伐幽一事中无所作为,让其立刻攻打广陵,不可再作壁上观。 随后请魏云州过来一叙,让其发兵三万大力从山阳渎下楚州,攻楚一事有王百万相助,必要重新拿下来,随后转神农 ,最后与宣州兵一起攻打! 魏云州领命而去。 韩福望着书桌上荀家人的资料,仔细思索人选,该让谁去接触荀家人好?他先是找来了主公的门客,柳家兄弟,询问了一下他们兄妹俩在广陵的见闻,以及荀家郎君的相貌举止,得知荀郎君与那些读书人处的很好以后,心里一定,柳璞回答以后,问出一个问题:“韩书记,我听说,葛神仙死在广陵城了。” 韩福皱眉,像葛神仙那样的小人物,也就爱财如命的时傅南对他上心,平时他都是不放在眼里的,不过终究是主公门客,哪怕对柳璞这样的闾里游侠再不喜,也还是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柳璞听了,默然,他没想到投奔周幽州的葛神仙居然被凌迟处死了,这样的话,他阿妹的仇,算是被周幽州给报了? 一时之间,柳璞心中有些惘然若失,心情有些复杂。 他身边的阿妹也有些惊讶,等走出房门后,柳雅摸着自己蒙眼的白布,恨声道:“谁让他杀了,他杀了我们要杀谁!” 仇人已死,柳雅并未感到欢喜,她满腔的仇恨犹如被堵住的窟窿口,没有发泄处,堆积在心中,愈发恨的咬牙切齿,甩开阿兄的手就走了,柳璞连忙追上去。 韩福思量许久,最后找来一人。 那人与柳璞兄妹俩擦肩而过。 是个丹青画手,寄居在主公门下有两三年了,就住在洛阳深居简出,唯有一手画技名动东都,他的画惟妙惟肖,以假乱真,一向受洛阳权贵和花魁清伶的追捧。 “某拜见韩书记。”画手长袍上染着各色丹青,玉树临风。 “宁红澄,你等会画一幅画,然后将那副画送给清河荀家,可能做到?”韩福盯着画手。 画手眼看拒绝不了,便点头道:“书记要我画什么呢?” “画一条河就行了。”韩福道:“到荀家时,你改一个名,就叫张水好了。” 画手忽觉紧张,然而人在屋檐下,只得画了一副画,又被叮嘱了几句,随后便被韩掌书记送出了洛阳,沿河直下。 月底。 萧洛兰接收到了洛阳的魏云州已经带着大军从山阳渎的水路出发,她看过地图,从山阳渎出发的话,要经过楚州,怪不得王百万最近疯狂在攻打楚州,神农的高重盈表示已经严阵以待魏军。 两方大军浩浩荡荡,战争一触即发。 敌人这次看起来就攻势极猛,驻守在广陵的徐怀册坚决守城,因宣州离广陵比较近,所以广陵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萧洛兰原本就没指望宣州的时傅南能永远袖手旁观,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感觉到意外,她在一间药房里拾掇药材,前线战事紧张,给士兵的药物需求也多了起来,她无事时就泡在了药房里,收集晾晒那些止血的草药,身边的夏荷和冬雪就一起帮忙。 三七、血余炭、仙鹤草、棕榈、蒲黄、艾叶、三七参、地榆 、白茅根、白及、槐花、侧柏叶,时间长了,萧洛兰把这些草药都认识了遍,她住的院子现在差不多成了一个药房,每日忙碌完毕,晚上就看着阿木,易将军送来的情报。 萧洛兰看着那些战场消息,就能想象出他们的压力有多大。 萧洛兰轻轻呼气,走出房门时,就看见十六就坐在门下台阶处,嘴巴里叼着一根草,吊儿郎当的望天,手里抱着一个红缨头盔。 周十六转头,笑容灿烂。 萧洛兰也回以一个笑容:“是不是等急了,你下次回来早可以先吃,不用等我。” “堂妹在清河书院进学,您一个人在府里,我作为小辈应当侍奉您左右才是。”周十六坚持道。 萧洛兰无奈:“那就一起吃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周十六心不在焉,少年郎俊秀的脸比以前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沙场气息。 萧洛兰吃着中午饭,女儿昨天才去清河书院进学,萧公与清河一起送她进去的,担心她不习惯,准备在书院多留两日陪陪她,顺便熟悉一下清河书院,书院她昨天看过一遍了,很不错,何进,郑鱼心他们都陪着她,她也放心。 等到晚间,女儿就回来了。 周十六吃着饭,萧洛兰望着他眼底的青色,还是问道:“昨晚没睡好吗?” 周十六的脸从碗中抬起来,咳了一声:“有点。”不待伯母问,他就担忧道:“淮南军现在正在猛烈攻城,也不知徐怀册能不能守住。” 萧洛兰心中早就有一想法,见此道:“我在清河安然无恙,王爷留下的两千鬼屠骑呆在这里也是浪费了,不如和各位将军商量一下,用在何处好。” 是的,周宗主临走时还不放心她的安危,硬是留了两千鬼屠骑护卫在她左右,就驻扎在清河地界。 平日都是十六安防布置这两千鬼屠骑的,萧洛兰眼看战事越来越紧张,不免想到了这两千鬼屠骑。 听闻此言,周十六一口汤猛地喷了出来,咳嗽不已,狼狈的擦着嘴角,一脸惊恐道:“伯母万万不可,那批鬼屠骑是保护您的,怎可挪作他用?被伯父知道了,他会扒了我的皮的。” 周十六话都说的不利索了,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打那鬼屠骑的主意啊。 萧洛兰让夏荷重新上一碗汤,心有忧愁,可她人好好的就在清河,给她实属浪费了。 晚间。 一个落魄画师敲开了荀家大门,道是荀家远方亲戚前来避战祸来躲一阵。 荀县丞身体不济,精神不好,想让门房打发了,待看见画师画作时又改变了主意,请人进来。 荀言望着画,莫名觉得眼熟。 看到画下角的署名时将画收了起来,他望着这位穷亲戚,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宁红澄回道:“张水。” 老迈的荀县丞眼睛骤然睁开,想起画师画作,乃是一条奔腾不休的大河。 “张水…”荀言笑容勉强,为自己的猜测感到心惊,甚至要扶住桌子才能站稳。 张水,谐音涨水,再联想其画作,意义不言而喻。 他纵使心机过人,也感到手脚一阵冰冷。 “你还有话要说?”荀父问道。 “洛阳很好,不知公可愿为洛阳令。”画师按照韩掌书记的话说道。 荀父呼吸急促,原本暗色的脸孔顿时浮现红色,洛阳令啊,是洛阳令,他的面孔扭曲,深深抓住儿子的手腕,感觉要被这巨大的喜悦淹没了。 “我…”他的嗓子很干,发现自己说不出拒绝的话,拒绝什么呢?那可是洛阳令啊! “我届时与公一起赴任。”画师又道:“事不宜迟,请公速做决断。” 画师走后。 荀言陷入了天人交战,一边是老父的洛阳令,一边是河迅失控时发生的惨剧。 “汛期已过,雨水不绝。”荀父睁着混浊的老眼,道:“我儿,这是天意啊。” 作为一个县丞,荀父官职只在县令一人之下,更何况他做县丞已久,衙门里,不管是谁都不愿得罪他,同时还有自己的人手。 “明日我便接手县衙的防汛工作,你带一批人混到加固堤防的人手中,时机一到就动手。” “那悬旗,挂灯呢?”荀言艰难道。 儿子说的简单,荀父却是一听就懂,要发大水时,官府都会派人提前告知更下游的村子小镇,告知方式不限于悬旗,挂灯,这是官府每年都会做的事,荀言耳濡目染,对衙门里的工作也都知道。 荀父暴怒道:“他们重要还是你父的官职重要?荣华富贵,你不要了!” “只要我们做的快,谁也不会知道怎么回事,何况泥螺河本来就不堪重负了,年年决堤年年修补,今年再决一次也没关系。”荀父不停说着话,似在劝说自己,越说越坚定信念:“我们已经绑在国公船上了,前不久岱州大捷,周幽州这边的人愈发凶焰滔天,眬州牧梁兴已经下了大牢,说不定哪天就死了,你想想看,如果他将我们的事告诉那些北人,异族将领…” “我们到时会落个什么下场?” 荀言眼里终于露出一丝惧色。 “干完我们就走,就你我父子二人,府里奴婢家财都不要了,等到了洛阳…” 荀父喃喃道:“一切都有了。”
第256章 “怎么愁眉苦脸的啊?” 萧晴雪挎着阿娘给自己做的古代版本的书包, 瞅着一早上就表情不愉的十六,嘴巴不由稍微撅了撅,不满道:“送我上学就这么让你难受?” 她哼了一声:“若不是阿娘非要让你送, 我还不想让你送呢。” 周十六无语,这什么跟什么, 他是那么计较的人吗?他是担忧战事之故, 顺手将堂妹的书包接了过来, 周十六道:“送, 送, 送,我的小祖宗,走吧。” 萧晴雪听着周十六认命的调侃,笑出了声。 外面下着大雨, 萧洛兰给女儿戴好挡风的围巾, 叮嘱道:“学院那边有食堂, 你就和清河他们一起吃, 等晚上回来,我给你弄好吃的。” 萧晴雪搂着阿娘手臂撒了一会娇:“知道了,我想吃栗子烧鸡,清蒸鱼。” 萧洛兰点头应下,她望着即将上学的女儿,莞尔一笑, 莫名就想起若没有变故, 女儿都念大二了。 “在书院和人好好相处,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外祖。”萧洛兰收起愁绪, 道:“他就在书院里, 这几天下雨, 傍晚凉时就从宿舍拿件披风披上,千万别着凉了。” 清河书院是有学子宿舍的,女儿在那有一个一人住的宿舍,按理说,吃住都可在书院里,但是萧洛兰不放心女儿晚上一个人住在那,哪怕有鱼心和何进也不放心,仍然让她每晚回来住,那间宿舍就当作午休小憩的住处。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萧洛兰给女儿整理了好些东西就放在宿舍里,留给她用。 “我知道了。”萧晴雪乖乖道。 周十六听着伯母一连串的絮叨,牙有些疼,伯母对堂妹还真是疼爱的很,他是家中最小,已经是备受父母喜爱的了,但母亲绝无像伯母对堂妹那边事无巨细的关爱。 “我走了。”萧晴雪站在台阶下,夏荷给小娘子撑伞。 “阿娘,拜拜。”萧晴雪挥手笑道,周十六觉得伯母和堂妹讲话有时候真奇怪,他望着檐下的伯母,学着堂妹也道了一句拜拜,语音颇古怪,惹得萧晴雪大笑出声。 萧洛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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