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祖宗,你干的这个事稍微一想就能联想出来了。”廉大郎拍了拍额头。 “知道就知道。”萧晴雪低头,今天早上探听到阿爹要去荆南结义后,她就对阿爹说了她想蒋大和公孙起,公孙落他们了,她让阿木回阆歌把他们带到这里来,阿爹当时是什么表情? 萧晴雪回忆了一下,发现阿爹只是喝完了茶,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爹知道了。” “郎官为何要这样做呢?”廉大郎不解。 萧晴雪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努力吸气道:“你不懂。”心里又酸又疼。 廉大郎的确不懂,依着周幽州对萧小娘子的宠爱,她为何要做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 等廉大郎告辞后,萧晴雪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对自己说道:“没事,阿爹知道就知道。” 如果能成功控住广陵冶炼府军械库,她将努力打造一个可怕的军事武器,火炮,拥有了它,她就拥有了世界上最大的底牌,是这个世界逼她的,她本来不想的。 公羊彦来时就发现萧小娘子似有心事,他一边回答着萧小娘子的问题,比如甘蔗在岭南种的多吗?甘蔗什么时候成熟,甘蔗的生长月数。 像萧小娘子这样不识五谷植物的贵人,公羊彦见过很多,可追根问底的还是少见。 公羊彦一一回答,又说了许多甘蔗品种,比如竹蔗,昆仑蔗,扶风蔗,雪蔗,道:“其实江南也产甘蔗,蜀中地区,长江中下游皆有种植,” 下午,萧晴雪熬煮石蜜时被烫了一下。 夏荷急慌慌的去拿药膏。 没过一会,萧晴雪就看见阿爹大步过来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劳累的事让下人弄不就好了。”周绪看着坐在床头的女儿,轻声责备,又有些心疼:“烫的重不重,给爹看看。” 萧晴雪露出红彤彤的手背。 周绪将药膏放下,看着与夫人三分相像的乖女儿一脸倔强又委屈的神色,半晌叹道:“广陵的冶炼府不能完全给你,它毕竟是重要军需器械产出地,只能划分一小块给你。” 萧晴雪又愧疚又高兴,眼睛红红的:“谢谢阿爹,那它的场地大吗?我需要很大的地方。” “金陵有一处好地方,石头城有军械库,粮草库,平日里也有重兵把守,等蒋大他们一到,就让蒋大他们过来看守,广陵那地不够,你就到石头城,若缺什么,就朝廉博文要,反正顺江,要什么东西很快就到了。”周绪无奈道:“不要哭了,再哭明天起床眼睛要肿了。” 萧晴雪狠狠擦了擦眼泪,不敢看阿爹:“这次,我不是想故意瞒着阿爹的。” 周绪沉沉叹了口气。 “我只是。”萧晴雪哽咽道:“我只是想保护阿娘。” 周绪看着哭成小花猫的女儿,忽的一笑,带着一丝坦然的伤感。 “爹知道。”
第310章 当周绪从女儿的泊梦小筑出来时, 外面银盘高悬,不知不觉已是夜深,夏季的闷热扑面而来, 远处水车转动的哗啦声不绝,周绪看了一眼守在小筑外的夏荷, 让她等会再往女儿屋里放些冰盆消暑。 夏荷屈膝回道:“是。” 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大将军越走越远, 宽阔伟岸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廊桥中, 她疑惑的挠了挠脸颊, 有一瞬间, 她竟然觉得大将军有些…孤独? 夏荷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小筑木门,其实拓跋小将军每次找小娘子的时候,她都会向大将军汇报,少年艾慕, 无可厚非, 但不能过的界还是不能过的, 还是要有点距离的。 水榭连廊, 九曲弯折,周绪返回到落绮阁处理公事,自打占了这座宅子,他对宅子里的布局就没动过,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只是借住了一下, 当初他们攻入金陵的时候, 发现府里早已人去楼空, 只有一个被吊死的歌姬。 周绪记忆力一向很好, 发现是小王爷的姬妾, 当初还和他们见过一面。 后来,他就遣人将歌姬放下来和小王爷以及小王爷最后的遗物千秋剑合葬了。 “主公此次去荆州可要多派些牙将跟随?”崔什子在一旁倒酒,书房四角布满了冰盆,倒也不热。 “我打算轻骑简行,和文桔一起去,无需弄排场了。”周绪撩袍坐下来,是熟悉的北地烧刀子味道,烈酒入喉,口舌辛辣,怪不得夫人一向不喜欢喝,周绪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不在这的这段时间,你让徐怀册,丁蜉蝣,高重盈他们好好准备一下攻洛事宜,多从两浙的那些墙头草那刮些军需来,最好此次攻洛粮草全部由两浙的时傅南那边的人出。” 崔什子笑道:“在下也是这般想的。” “李勋身体好些没有?”周绪问道,跟随他许久的李勋已经是个老将领了,人一老,身体上的老毛病就多了,先是带着幽州水军驰援金陵后又和他在庐江,和朝廷禁军交手,接二连三的又和魏军又打了不少仗,战事一停就病了。 周绪就让他一直在金陵养病。 李勋原本是玄甲营领头的将军,征伐回燚的时候他也在他身边,那些玄甲军后又被周绪调至庐州,训练成了幽州水军,现在这批幽州水军就扎在这金陵。 庐州那边的卢琮毕竟有自己的巢湖水军,他再强占庐州水域,就显得有些不怎么好看了。 况且不管是哪场水上战役,庐州的卢琮一直派他的得力干将帮助幽州水军,这份恩情总不能恩将仇报了。 “李将军身上陈年旧伤太多了,此次一病,医者说了,以后不能再上战场了,必须要好好调理静养几年。”崔什子道:“他让我不要告诉您,免得让您烦神。” 周绪略有酒气,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施老将军年前病故了,是吗?” 崔什子见主公心里门清,却还要再问一遍,轻轻咳嗽了一声:“是的。” 当初和他们一起征讨回燚的施老将军在去年冬季病故了。 “这样啊。”周绪喝了酒,感觉自己也记不清究竟有多少故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他的身边。 “你觉得拓跋木怎么样?”周绪酒气微醺。 崔什子不敢妄下断言,只大致将表面看到的说了说:“拓跋郎君勇武出众,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拓跋小将军早上出金陵城,给萧小娘子办事,崔什子已经知道了,至于廉大郎那边的事他也知道了,同时,他对萧小娘子的胆大感到心惊。 “他在晴雪那是个听话的…”周绪把着酒杯,话语只说了一半,剩下的话只有他自己知道。 崔什子继续给主公倒酒。 “李勋病了就好好修养,我记得他的大儿在慎之的赤焰骑中做副将,都是年轻人,前途大有可为。”周绪端着酒杯,闲谈一般和崔什子说话。 崔什子脸色微凝,李将军现在身体不好,或许有了思退之意,可新的接替者是谁,就不是他能置喙的了。 这其中的微妙关系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你把那封信拿过来给我看看。”周绪揉了揉下巴:“让我看看那小兔崽子在信上究竟写了什么?” 崔什子起身,不多时就拿来了一张信封,上面火漆完好,距离少主托他送过来却已经好长时间了,周绪坐在椅子,打开信封,拿出那张信。 信上开头就是问他这个老父亲安好,随后又说了一些幽州和太原的战事,除却发生的无双将出其不意的差点打到了太炀郡,现在幽州已经扳回了颓势,稳守无虞,塞外偶有不安分的部落被拓跋阿骨死死按住了,边防稳定,就是带队的宇文乾将军在战事上激进了些,偶有失误,暂无大碍。 周绪一行行看着,其实这都是去年的事了,幽州战事情况他也在时刻关注着,总得来说,两方现在仍然处于胶着状态,你进我退,胜负未分,宇文乾率领的北府军和宇文乾一样,喜欢冒进带头冲锋。 信中措辞严谨恭敬,不偏不倚,在信中最后才写到自己的私事,也就是关于陆家的事,幼年照顾他的乳母儿子在战场上生死不明,乳母求了他一通,他让陆家的陆思远去寻了一遭。 周绪揉了揉额头,过了好一会才想起,儿子幼年时的乳母是一个敦厚的老实妇人,也是陆家的家生子,他娘留给他的,小时候几乎是这个乳母带大的,和乳母的两个孩子也经常玩在一起。 “还真是…”周绪笑了起来,笑声感慨中带着沧桑,他把信递给崔什子,看向崔什子:“这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吗?” 他对夫人深重爱之,对夫人所出的女儿爱屋及乌,凡事轻拿轻放,偏袒爱护。 而他儿子呢,大事很好,就是割舍不掉对他生母的不忍,这还是未养育过的,而晴雪对夫人的感情只会越发深刻,如此,才那么缺乏安全感的索取权势力量。 崔什子粗略看完,道:“少主性真质朴,此番念了旧情才让陆家出浔江,须知有些情分越用越少,我看信上最后言词颇为忐忑,主公您又晾了少主这么长时间,已经起了一个警醒之用。” 总不能真的让少主完全不顾他的母族,更何况,陆家给少主铺的路里充满了陆家人的生命和鲜血。 “其实王妃失踪的消息传到阆歌后,少主就一直主张搜救,对王妃所属的窦郎官和周判官多有升迁。” “那个周氏旁支的亲朋好友被少主迁怒,许多人被罢黜,牵连之广让周氏许多老人不满,被少主严厉镇压了。”崔什子想起去年阆歌得知王妃失踪的事后,少主有一瞬的慌急失态,后面更是雷厉风行的处置了那些人,他对王妃的维护可见一斑。 “少主从不在主公面前提这些事,我就多嘴说两句,主公勿怪。”崔什子道:“其实在我看来,只要在大致范围内,少主重情重义没什么不好的。” 周绪晃了晃酒瓶,看着崔什子:“你今晚没喝酒,怎么话比我还多。” 崔什子内心苦笑,他是不想看到主公与少主生隙,隔阂一但产生,就难以磨灭了。 “我有时候在想。”周绪望着满地的月光,眼神深处有一抹眷念伤感:“要是慎之和晴雪永远长不大就好了,就生活在我的庇护下,无忧无虑,稚子无邪。” “可偏偏每个人都会长大,有时候长大需要很多年,可有时候,只需要一瞬。”周绪勾着酒壶,发现已经没酒了。 “这一瞬,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但它终究会来。” 崔什子知道主公在说萧小娘子的事,就昨天一天时间,萧小娘子就长大了。 她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心思。 “您让萧小娘子不仅拥有自己的马场,兵权,幕僚,等蒋大他们一到,石头城的器械库和城防也是她的,主公。”崔什子冷静道:“这是您自己在帮助萧小娘子的成长,如果您不想,她就是孩子。” “是啊。”周绪轻声道:“是我在放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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