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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试探与锋芒 此时的正院里, 因着陈糯糯出来看天色，正站在正房廊檐下，虽然贴身伺候的还是陈糯糯从娘家带来的几个, 但是整个院子里那些二三等的小丫头，还有更下面的粗使, 零零碎碎的也有不少人。 看那些人的颜色神情, 显然这个刚冒出来的姑姑，在这个府邸里还是有几分地位的。而有几个城府浅的小丫头, 虽然已经有意掩饰里脸上的表情, 但从她们暗暗交换的眼神也能看出，她们都在等着看热闹, 也或许是在暗处掂量这个主母到底有多少斤两。 “敢问姑姑是？今儿下午夫人见了各位后宅的管事, 恕婢子眼拙健忘，竟然没记住您？”看到这个忽然站出来, 一开口就一嘴儿训导味的妇人, 谷雨笑盈盈的顶上, 表情和气, 这话却说的带刺。 上来就提起下午夫人已经见过管事了，但管事里却没有她，所以她是不够格出席？还是没把夫人放在眼里才没有出席呢？ 而另一边的霜降，完全没理会这人什么坏了规矩之类的话, 多一个眼神都没给，得了自家夫人的命令后就利索的一福身, 直接往前院的方向去了。 当着这满院子大大小小丫鬟, 陈糯糯身边的两个丫鬟可以说是一点面子都没有给她了。那人原本就严厉苦相的脸色, 此时更是黑苦, 黑种还带着些恼怒的红, 精彩的很。 “夫人，奴婢清霜，是当年从公主府调拨过来的，这些年一直管着内院的出入门禁，夫家是府库管事李公公的儿子李承，我当家的如今是大厨房食库管事。”说到自己来历和夫家，这位清霜姑姑微微扬了扬头，眼里的自傲一闪而逝。 因为自己是从公主府出来的，又是在这个府邸多年的老人，对于这个出身清霜向来是极为自傲的。 这些年这个府邸的主人长年不在，她们这些套着公主府名头的就更像是镀了金般，别说是那些买进来的奴仆，就是前些日子皇宫内府出来的几个，虽然身份看似比她们高些，但资历却是远远够不上她们这些伺候了十几年的。进了这个府邸也都是恭恭敬敬的。 只这个新夫人带进来的几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小丫头们片子不懂事，不过是伯爵府出身的丫鬟，却一个个傲气的很。清霜这两日冷眼看着，那是看她们哪哪都觉得没规矩，哪哪都看不惯。 至于她真正看不惯的到底是夫人的丫鬟还是夫人？那就见仁见智了。 自己管着门禁出入，夫家管着府库和食库，还是从公主府出来的老人，听上去倒像是在这侯爵府很有根基和全力的一家子。 但是仔细想想，看她的年纪，说是公主出来的一直管着内院门禁，其实当年她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小丫鬟，哪有资格掌管内院门禁。 实际上，内院门禁这样的位置，陈糯糯早让霜降去打听过了，清霜是在几年前嫁给了李公公的儿子之后，靠着李公公的地位才谋到的这个差事。 这也是当时周则衍人在南边，府里母亲妻子姬妾一个也无，内院形同虚设，才让她捡了漏。 这种位置，惯来是当家夫人安排给自己心腹的位置，陈糯糯还没来得及腾出手找她麻烦呢，没想到她倒是自己送上门了。 看着这个被谷雨用话刺了一下，非但没有缩，反而因为提起自己公主府的来历，还有夫家在这个侯爵府的职位，显得更加端着，看表情恨不得能拿出来戒尺，给自己这个夫人都来一番训诫的管事姑姑，陈糯糯不由的笑了。 果然最先出头的都是蠢货，没什么可期待的。 “所以，为何你下午既没有告假，人也没来？”陈糯糯看向清霜，一开口就是兴师问罪。这一家子主仆都是一样的习惯，看着说话语气温温柔柔，但那话却大喇喇的直白，让人难以招架。 或者准确是说，是下边人学的陈糯糯这个主子的习惯，能直白骂你就不内涵你。平日里不惹她的时候，看着是甜美小猫咪，真要亮爪子了那就是妥妥的猎食者。 “这......这，”清霜有一瞬间的心虚，她当时就是心气不顺，故意的没去，想着没去的也不止是她一人，到时候随意找个借口敷衍过去就是来，没想到这会儿被则问到脸上。 不过她到底也是老油条了，眼珠一动借口立马就来：“我今日下午忽然身体不适回房休息，没想到却是睡懵去过了，这会儿过来，正是向夫人请罪的。” 她这种略显严厉的长相，倒是自带老实属性的，这一番瞎话说来却看上去很有可信度，替自己辩解一句之后，清霜立马话锋一转：“今日没有先行拜见夫人是奴婢之错，只是就算夫人不高兴，但奴婢管着这后院的出入门禁，为了侯府的安全，夫人的安全，奴婢有些话也是不得不说。” 清霜一脸的苦口婆心，甚至刚才都没有给陈糯糯这个当家主母见礼的人，这会儿直接跪下了，端的是摆足了忠言逆耳的架势：“夫人，这后院若可以随意出入，丫鬟们可以随意往前院去，后患无穷啊！” 天几乎已经完全要黑下来了，一阵风吹来，即使是在这五月里，也让人感觉到一点凉意。 天都黑了，人却还没回来。 陈糯糯撩开鬓边被吹乱的一丝发，忽然从刚才的兴致勃勃变得有些索然无味：“得我的吩咐去前院传信，在你眼里也是随意出入？ 在这个院子，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你是夫人还是我是夫人？你这样以下犯上，不知道在侯府是该以什么规矩办，是撸去职务呢还是打板子呢？或者是发派到庄子上去？” 这话说的依然语调平稳，仿佛只是很正经的疑惑询问。 猛然被当头砸下这么一句诛心之语，而且惩罚都差不多明说了，原本只是装腔作势跪下的清霜猛然睁大了眼的看着陈糯糯。 看着那个廊檐下的灯被飞吹动的灯影晃动摇摆，让那水红色的身影，也似乎在灯火的晃动下变的模糊不清。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在灯光晃动中明灭，看着她连眼神都不落在自己身上，仿佛此时挑衅的自己，和那一只不知扑向灯的死活的飞蛾没有两样。 清霜忽然心里就涌上来一阵巨大的恐慌。 今日从她踏入这正院开始，似乎一起都没有按照她预想种的发展。 她原本只是听人说夫人身边的几个小丫头很是难说话，这夫人怕也是个不好伺候的。正好今日侯爷一整天不着家。 府里又有不少下人在传，新婚第二天就失宠，这位夫人难道有什么不妥？是新婚夜不得侯爷喜爱，还是昨日见公婆惹公主或者周大人不喜？ 众多不知真假的消息来来去去，所以清霜就想要小小的试探一下，看看这伯爵府的小姐，到底有多少斤两，也能在众多新入侯府的人面前，显显她侯府老人的本事和地位。 但是如今，后悔在心里一层一层的翻上来，她不该这么急的，对啊！她为什么这么着急！这不是上赶着当出头鸟吗？她家里如今在侯府说来有几分体面，但是若夫人一定不给这体面，她能做什么，还不是无能无力，至少当头亏必然就是要吃下啊！ 清霜猛的从跪着改成趴跪：“夫人，奴婢不敢，奴婢绝无此意，是奴婢一时着急说错话，求夫人恕罪。奴婢虽然不会说话，但总归心是好的。” “夫人，侯爷回来了。”一边一场戏正要演到完结，那边去前院传话的霜降恰好碰见周则衍已经归家，立马就又折返回来。 “这是这么了？”和霜降几乎是前后脚，周则衍一进正院，先是看见陈糯糯正在门口迎他，欢喜还没挂上心头呢，就见不远处怎么还跪着一个人，不但跪着，还向着糯糯磕头。 “侯爷，奴婢知错了，都是奴婢不善言辞惹夫人不愉，求侯爷看着公主的面子上饶恕奴婢这一次。”看到周则衍回府，清霜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侯爷虽然总是冷冷的，也不太爱说话，但是一向是很好伺候又待人宽和的，这次也必然...... “惹夫人不愉？”听到这话，原本就心情极差锐利未消的周则衍眼色如刃的投向那个跪着的妇人。 “既然惹夫人不悦，那......”周则衍一句那就发卖了没出口，又停了下来，他扫视了一眼正院里看似忙碌的下人们，硬是把话扭改成了：“那就由夫人看着处置吧，反正家里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全由夫人管。” 他虽然能马上处理了这人，但很可能因为自己随意一句话就破了糯糯的威严，立威还是要让糯糯自己来。 “不是什么大事，明日再处理吧！我等你都等饿了。”陈糯糯对于周则衍的不插手很是满意，转头就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容。 然后明显感觉这人今日好像心情不很好的样子。这是怎么了? 看着陈糯糯眉眼弯弯的笑言，周则衍到底把宫里那桩麻烦事先抛到一边，以如今的线索看，还有的好查呢，刚新婚就没陪着人已经是他不该，不能在让那些事情影响了和夫人相处的心情。 周则衍上前握住了陈糯糯的手，两人相携往房里走：“抱歉糯糯，今日是临时有了急事，以后我回家晚了你自己先吃，别饿着等我。” “既然知道晚了，你都不叫个人先回来通知一声！”陈糯糯看着周则衍鼓了鼓脸颊抱怨。 “......."他一个人的日子过惯了，还真没想起要先遣人回家通知一声。 “再没有下次了，好不好？以后我一定记得向夫人交代行踪。”想到以后人在哪儿，去哪儿总有人在等着，总要和人交代一声，周则衍的内心就涌上一种陌生又温暖的情绪。 他把掌心那柔软的手握的更紧了些。 “哼，念你初犯，就算了。”陈糯糯还是很好哄的，见周则衍表态了，就也不再摆什么生气的样子。 “今日晚膳有一半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厨子做的，则衍你尝尝吃不吃的惯？” “好。” “哪样喜欢的和我说，不喜欢的也和我说。” “好。” ...... 两人的谈话渐渐消失在正房里，院子里只有清霜还跪在那里，平日总是捧着她讨好她的小丫鬟，此时不知道哪里去了，一个也不见。 就连原本那些或明或暗观望的人，也全都走的一个也无了，而很多消息也随着这些人，流传到了它们该去的地方。
第75章 第 75 章 周则衍看着自家夫人一会儿在镜子前反复的照, 一会儿又叫丫鬟再三查看衣物又没有什么不妥，一会儿又毫无目的在房里东走走西摸摸，一副又紧张又焦躁的样子。 “糯糯, 你今日的装扮已经很是妥帖了，实不用再三检查, 快来把这盏燕窝喝了。”周则衍指着早膳里的一盏燕窝故意强调道：“可以让你静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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